“最重要的是！”江寒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我們將贏得所有人的尊重！再也沒人敢叫我們爛泥，再也沒人敢看不起我們！我們將成為北涼軍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他看著臺下那些漸漸變色的臉，看著他們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他知道，火候到了。

“告訴我！你們為什么在這里接受我慘無人道的訓練？為什么要在箭雨下站著不動？為什么明知會受傷，會流血，甚至會死，卻依舊咬牙堅持？！”

“就是為了今天！為了這一戰！”

“我就是要用最殘酷的方式告訴你們，戰爭是什么樣的！我就是要讓你們提前聞到血的味道！”

“現在，證明你們自己的機會來了！”

“用你們的拳頭，用你們的刀，去告訴王元帥，告訴所有人！我們破虜營，不是爛泥！”

“我們是燒紅的磚，是淬火的鋼！”

“這一戰，是為我們自己而戰！為我們的尊嚴而戰！為我們的榮耀而戰！”

“告訴我！你們！敢不敢戰？！”

死寂的校場，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火星的火藥桶。

一個士兵，一個滿臉傷疤，在剛才的對射訓練中被箭矢劃破了臉頰的漢子，猛地舉起了手中的盾牌，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戰！”

一個字，如同驚雷。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聲音響起。

“戰！”

“戰！戰！戰！”

星星之火，瞬間燎原！

五百名士兵，五百頭被壓抑了太久的野獸，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他們舉起手中的武器，用盾牌敲擊著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疲憊和恐懼被徹底點燃，化作了沖天的戰意和沸騰的血性！

“戰！戰！戰！”

“為尊嚴而戰！”

“殺！殺！殺！”

怒吼聲匯聚成一股洪流，沖破了營寨的束縛，響徹云霄！

站在高臺上的江寒，迎著獵獵作響的狂風，看著臺下那一張張因為激動而漲紅、扭曲的臉，他的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老狐貍，你的兵是精銳。

但我的兵，是瘋子。

明天，就讓你看看，一群被逼到絕境的瘋子，能爆發出多么可怕的力量。

次日，天光大亮。

校場肅殺。

王正北來了，一身玄鐵重甲，不怒自威。

他的身后，跟著一臉傲氣的李威。

李威和他麾下的五百銳士，甲胄鮮明，刀槍雪亮，隊列整齊得像用尺子量過，每一步都踏在同一個鼓點上。

不止是李威，北涼軍中但凡有點頭臉的將軍校尉，幾乎都到場了。

他們三五成群，站在遠處的高臺上，對著破虜營指指點點，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看，那就是破虜營？雖然士氣很好，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明顯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一個隊伍?！?

“江寒還真敢應戰，拿剛剛成立的破虜營去碰李威的陷陣營？腦子壞了？”

“等著看好戲吧，我猜一炷香之內，這群破虜營的人就得被沖垮?！?

李威聽著同僚們的議論，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

走到江寒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掃了一眼他身后的“瘋子”們。

“江寒，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李威的聲音不大，“別讓你的人白白挨頓揍，怪難看的?！?

江寒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聒噪。”

李威的臉瞬間就黑了。

高臺之上，王正北面無表情看著下方兩支截然不同的隊伍，深邃的眼眸里，無人能看懂是什么情緒。

他舉起手，重重揮下。

“比試，開始！”

“陷陣營，沖鋒！”李威幾乎是咆哮著下達了命令，他要用最堂堂正正的方式，碾碎江寒和他的破虜營，洗刷剛才的羞辱。

五百名精銳士兵如同一堵移動的鋼鐵城墻，舉著塔盾，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轟然壓上！

大地都在顫抖！

那股排山倒海的氣勢，讓觀戰的將校們都忍不住點頭。

“結束了?！庇腥藬嘌?。

然而，江寒沒有下令沖鋒。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那堵鋼鐵城墻越來越近。

他麾下的五百“瘋子”也沒有動，但他們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喉嚨里發出壓抑的低吼，像極了野獸撲食前的蓄力。

就在兩軍相距不過三十步時，江寒的聲音才響徹校場。

“散！”

一個字，破虜營原本還算勉強的陣型瞬間炸開，化作五百個獨立的個體，像一群被捅了窩的黃蜂，毫無章法地迎了上去！

李威懵了。

觀戰的將校們也懵了。

這是什么打法？

自殺嗎？

軍隊作戰，最重陣型！

如此散亂，豈不是給陷陣營挨個點殺的機會？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陷陣營的士兵習慣了陣地戰，一刀刺出，面前的敵人卻像泥鰍一樣滑開，然后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用盾牌猛砸他的膝蓋，用刀柄狠敲他的手腕！

一個破虜營的士兵被長槍捅穿了胳膊，他不但不退，反而獰笑著一把抱住槍桿，任由槍刃在血肉里攪動，而他的同伴則趁機一刀劈向那名陷陣營士兵毫無防備的脖頸！

沒有章法，沒有戰術，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搏命！

用牙咬，用頭撞，用一切能用的手段去攻擊敵人最脆弱的地方！

這不是比試。

這是屠宰！

李威的臉色從黑變青，從青變白。

他瘋狂地嘶吼著，想要重整陣型，但他的士兵陷入了泥潭。

他們空有一身武藝，卻被一群瘋子用最無賴的方式纏住，一身力氣使不出七成。

破虜營的人在不斷倒下，但每倒下一個，往往能拖上兩三個陷陣營的精銳。

他們的眼神里沒有恐懼，因為他們享受這種疼痛，享受這種感覺！

江寒告訴他們，這就是戰爭！

高臺上的議論聲消失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死死盯著下方的戰局，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他們看到了什么？

一群披著人皮的惡鬼！

王元帥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沒人注意到，他藏在袖中的手，已經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看著江寒的背影，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這小子，到底是怎么練出這么一群怪物的？

戰局已經白熱化。

陷陣營的陣型被徹底沖亂，陷入了各自為戰的泥潭。

而破虜營的瘋子們，雖然個個帶傷，但氣勢卻越來越盛，他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攻擊愈發狠辣！

勝利的天平，竟然在朝著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破虜營傾斜！

就在此時！

“駕！駕！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一道驚雷劈入喧鬧的校場。

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地從馬背上摔下，甚至來不及向王正北行禮，就用嘶啞的嗓音尖叫起來。

“元帥！緊急軍情！”

“北莽三十萬大軍，傾巢而出！先鋒已至北固關下，開始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