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看到那具浸透了暗紅血污的女尸，整個世界仿佛都在一瞬間顛倒旋轉。

她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

瞳孔驟然縮緊，幾乎縮成了針尖。

那是一種源自本能的沖動，驅使著她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她必須看清。

她必須確認那具身體究竟是誰。

踉蹌著沖到近前，那張慘白的面容終于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

那正是先前宿舍小姑娘們帶著怯怯的敬意與依賴，低聲提到過的林姐。

林姐的身體像一個破敗的布偶，被粗暴地扛在壯漢的肩頭。

她身上穿著洗得發白、樣式陳舊的衣服，此刻卻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沾滿了污穢。

腹部的位置，深色的血跡已經凝固，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鐵銹色。

更多的鮮血則不斷從那破裂的身體里涌出，將衣物徹底染透，顏色鮮紅得刺目。

她的臉龐蒼白得沒有一絲活人的血色，如同冬日里冰封的湖面。

只有胸口極其微弱、幾不可察的起伏，證明她還殘存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吸。

她還活著，卻又仿佛已經死去了千百次。

那兩個身材魁梧、肌肉虬結的壯漢，肩上扛著瀕死的林姐，臉上卻沒有絲毫憐憫之情。

他們的腳步沉重而粗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臟上。

其中一個壯漢不耐煩地咒罵著。

“他媽的，這個臭婊子！”

“生個孩子都他媽生不出來！磨磨蹭蹭！”

另一個壯漢啐了一口唾沫，聲音粗嘎難聽。

“流這么多血，真是晦氣！”

“他媽的臟了老子的地！”

他們的語氣中充滿了對生命的極度漠視與踐踏。

林姐在他們眼中，仿佛只是一個出了故障、不再有利用價值的工具，可以隨意丟棄。

莫笑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感覺一股滾燙的怒流猛地從胸腔直沖頭頂。

那股怒火燒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顫栗。

她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雙眼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得赤紅，幾乎要噴射出實質的火焰。

她向前踏出一步，胸中的質問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她要問問這些披著人皮的禽獸。

然而，就在她即將失控的瞬間，先前那個在樓道口遇到的流氓，如同一個無聲無息的鬼魅，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

他的身影擋住了莫笑的去路。

臉上帶著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笑容。

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黏膩的威脅。

“小妹妹，你想干什么啊？”

他的眼神陰鷙，充滿了赤裸裸的警告，像毒蛇的信子。

莫笑被這股氣勢所懾，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住。

她氣得嘴唇都在哆嗦，緊握的拳頭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

滿腔的怒火與悲憤堵在喉嚨口，卻又不得不死死顧忌自己臥底的身份。

一時間，她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急促的呼吸聲在空寂的樓道里回蕩。

何源見狀，心中一緊。

他立刻上前一步，手臂看似隨意地搭在莫笑的肩上，不動聲色地輕輕將她往后拉了拉。

他的動作隱蔽而迅速。

臉上則擠出一副帶著幾分惶恐與歉意的笑容，對那流氓說道。

“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她這是第一次見別人生孩子的場面，年紀小，有點害怕了。”

“是啊，沒見過這么……這么血腥的。”

何源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將一個初見血腥場面的普通人的驚懼表現得淋漓盡致。

流氓斜睨了一眼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的莫笑。

眼神中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不屑與輕蔑。

但他似乎并沒有深究的打算，只是敷衍地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一絲虛偽的安撫。

“小妹妹別害怕，這都是小場面。”

“我們這兒啊，大部分女人生孩子都很順暢的，幾下就出來了。”

“她這個，是個例外，是個不中用的。”

“你不用擔心，放寬心。”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笑容，仿佛在描繪一幅無比誘人的“錢景”。

“我們這兒啊，待遇好得很。”

“要是生得好，生個健康的，特別是男娃，到時候還會給你們發補貼的。”

“保準你啊，賺得盆滿缽滿，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他眼中閃爍著對金錢的極度渴望，語氣充滿了蠱惑。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又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從三樓的樓梯上快步走了下來。

他與先前那兩人不同，懷里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什么東西。

那是一個剛剛降生的嬰兒，渾身沾滿了血污，皮膚皺巴巴的，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紅色。

嬰兒的眼睛緊閉著，嘴巴卻張得很大，發出刺耳的、穿透力極強的嚎啕大哭。

那哭聲凄厲而絕望，響徹了整個破舊空曠的樓道，令人心頭發緊。

抱著嬰兒的壯漢臉上卻洋溢著難以掩飾的得意笑容。

他的眉毛高高揚起，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

他興奮地對著樓下的同伴高聲喊道，聲音因激動而有些變調。

“太好了！太好了！”

“是個男娃！這下發了！”

“這小子哭聲這么響亮，肯定健康！估計又能賣好多錢！”

他的眼中只有金錢符號在閃動，沒有任何初為人父的喜悅或者對新生命的敬畏。

只有赤裸裸的物化、衡量和交易。

那抱著嬰兒的壯漢看到莫笑和何源還愣愣地站在樓道口。

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收斂，轉為極度的不耐煩與兇狠。

他惡狠狠地咒罵道。

“看什么看！他媽的給老子趕緊滾回去！”

“再他媽多看一眼，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他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眼神兇戾，仿佛他們多停留一秒都是對他利益的侵犯。

何源心中翻涌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但他強行壓制著。

他立刻拉著仍舊處于巨大震驚和滔天憤怒中的莫笑，迅速轉身，快步回到了宿舍。

在他們轉身的剎那，耳邊依稀傳來身后流氓和那抱著嬰兒的壯漢的對話。

是那個流氓在問。

“喂，剛剛那個女的怎么辦？”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詢問，卻毫無擔憂。

抱著嬰兒的壯漢不屑地回答，聲音冷酷如冰。

“肚子都他媽被豁開了那么大一個口子，血都快流干了，估計也活不了了。”

“找個地方隨便挖個坑埋了就好，省得留在這兒礙眼，還他媽晦氣！”

莫笑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了。

她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滾燙的眼淚卻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洶涌不止。

她無聲地哭泣起來，瘦削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深切的悲傷與強烈的無力感而微微顫抖。

何源咬緊牙關，牙齒摩擦發出咯吱的聲響。

他的雙拳在身側緊緊地握著，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呈現出一種令人心驚的慘白。

他心中的怒火如同沉寂了萬年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噴發。

一聲冰冷徹骨的嘶吼在他的心底深處猛烈炸開：“真是一群畜生！徹頭徹尾的畜生！”

這些歹徒的殘忍與毫無人性，已經徹底突破了他作為人的底線。

何源重重地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

他努力平復著自己幾乎要失控的情緒。

他知道，現在絕不是發泄怒火的時候。

他輕輕拍了拍莫笑不住顫抖的肩膀，聲音因壓抑而顯得有些沙啞，語氣卻異常堅定。

“莫笑，你先控制一下情緒。”

“穩住。”

“等會兒千萬別把林姐的真實情況告訴那些小姑娘，我怕她們會徹底崩潰。”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眼神中閃爍著冷冽如寒冰的光芒，充滿了勢在必得的決心與破釜沉舟的勇氣。

“至于抓捕行動，不能再等了。”

“后天，后天就是周末，孕工廠合作的那個黑心幼兒園會放假，孩子們的安全相對容易保障。”

“那天，我們必須開始行動！將這群人渣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