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凌空,殺機再臨。皮卷地圖顯形,血鑰殘圖指向“九嶷黑山”。石像鬼破土而出,血月之下活化,不懼雷火。阿卯昏迷中囈語童謠,竟與地圖星象暗合。周言以冰魄引星輝,借地圖之力反制石像鬼。童謠終句“白骨門開”,指向更深的兇險。
血月當空!
那輪高懸于墨藍天幕的玉盤,邊緣的暗紅如同浸透鮮血的污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中心侵蝕、蔓延。清冷的銀輝被污濁的赤光取代,給整片山林披上了一層妖異、粘稠的猩紅薄紗。樹木扭曲的枝干投下鬼爪般的暗影,巖石嶙峋的輪廓如同蹲伏的怪獸,空氣仿佛凝固,彌漫著鐵銹與腐朽混合的、令人窒息的腥甜氣息。
冰冷刺骨的惡意感知如同淬毒的冰針,在趙稷和周言的神魂深處留下瞬間的刺痛與寒意。那絕非錯覺!有什么東西,在血月升起的剎那,隔著遙遠的空間,精準地鎖定了他們,或者說,鎖定了趙稷手中那卷剛剛沉寂下去的古老皮卷!
“走!”趙稷的聲音如同繃緊的弓弦,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一把將那塊重新變得冰涼、折疊好的灰黃皮卷塞入懷中貼身藏好,那冰涼的觸感緊貼著皮膚,卻如同揣著一塊烙鐵。同時,他另一只大手抄起蜷縮在地、因皮卷異變而驚悸失神的阿卯,將他緊緊護在臂彎。
周言沒有言語,冰藍色的眼眸深處寒光一閃,那并非畏懼,而是高度戒備的凝冰。她身影一晃,已如一道貼地疾掠的白色冷電,率先射向山林更幽深、林木更茂密的方向。她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幾分,素白的衣袂在血月猩紅的光線下劃出近乎虛幻的軌跡,所過之處,空氣中凝結的細微冰晶簌簌飄落。
趙稷抱著阿卯緊隨其后,巨大的玄鐵刀已重新負于背后,沉重的刀鞘撞擊著山石樹干,發出急促而壓抑的“篤篤”聲,如同亡命奔逃的心跳。他每一步都踏得極重,盡量選擇堅實的落腳點,既要保持速度,又要確保懷中的孩子不被顛簸傷到。血月的光芒透過枝葉縫隙,在他布滿汗水和塵土的剛毅臉龐上投下明暗不定的猩紅斑點,如同未干的血跡。
懷中的阿卯似乎被這更加詭異恐怖的氣氛徹底懾住了心神,小小的身體僵硬冰冷,牙齒咯咯打顫,連嗚咽聲都發不出來,只是死死閉著眼睛,將臉深深埋在趙稷沾滿塵土和汗漬的胸膛。
山林在血月下顯得愈發詭譎。寂靜被無限放大,只剩下三人疾奔時衣袂破風聲、腳步聲以及趙稷粗重的喘息。然而,這死寂之下,卻仿佛潛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帶著赤裸裸的貪婪和殺意。那股冰冷的鎖定感并未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始終遙遙地吊在他們身后,不疾不徐,卻帶著令人絕望的壓迫感。
“這樣下去不行!”趙稷心中焦躁如同野火燎原。帶著阿卯,速度終究受限。對方顯然有某種追蹤秘法,極可能鎖定的是皮卷本身!必須盡快解讀出地圖信息,找到脫身之機,或者…找到反擊的支點!
他一邊狂奔,一邊飛快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血月的光線讓視野變得怪異而扭曲。前方出現一片相對開闊的林地,地面布滿虬結的樹根和厚厚的腐殖層。更遠處,隱約可見一道低矮的山梁輪廓。
就在這時,趙稷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絲異動!就在他們剛剛掠過的一株需要數人合抱的巨大古榕樹下,那盤根錯節、被厚厚苔蘚覆蓋的樹根陰影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不是活物!更像是…一塊形狀怪異的石頭?
那“石頭”通體黝黑,在血月猩紅的光線下泛著一種不自然的、油膩的冷光。它半埋在腐殖土和樹根縫隙里,外形極其詭異——蜷縮著,背生雙翼的輪廓,頭顱低垂埋在雙爪之間,依稀能辨出尖喙和猙獰的面部線條,像一只沉睡的…石雕蝙蝠?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某種石像鬼的雕像!
它為何會出現在這深山老林?而且,剛才那一動,是錯覺嗎?還是血月光芒造成的視覺扭曲?
然而,就在趙稷目光掃過、心中警兆陡升的剎那——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從那古榕樹下的“石像鬼”身上傳來!
緊接著!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連鎖反應!以那第一尊石像鬼為中心,周圍林地中,那些被趙稷和周言疾奔掠過時未曾注意到的、半埋在落葉腐土下或倚靠在巨大樹根旁的、形態各異卻同樣猙獰可怖的石像鬼雕像,接二連三地發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它們體表的黑色石質如同干涸的河床般寸寸龜裂!裂縫中,并非巖石的本色,而是透出一種粘稠、蠕動、如同活物內臟般的暗紅色光芒!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硫磺、血腥和古老石塵的腐朽氣息,如同無形的瘟疫,瞬間在林地中彌漫開來!
“吼——!”
第一尊石像鬼猛地抬起了它那低垂的、布滿裂紋的頭顱!碎石簌簌落下!它那原本是石頭雕琢的眼睛部位,驟然睜開!沒有眼球,只有兩團瘋狂燃燒、如同地獄熔爐核心般的暗紅色火焰!那火焰充滿了純粹的毀滅和饑餓!
覆蓋著石質鱗片的雙翼猛地展開,帶起一陣夾雜著碎石粉末的腥風!翼膜并非皮革,而是由粘稠蠕動的暗紅能量構成,邊緣流淌著巖漿般的光澤!
它發出一聲非金非石、如同萬載寒冰摩擦的尖銳嘶吼!雙翼一振,沉重的石軀竟違背常理地騰空而起!并非飛翔,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彈弓射出,化作一道纏繞著粘稠暗紅光芒的黑色隕石,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狠狠撞向落在最后、抱著阿卯的趙稷后背!
快!太快了!而且這攻擊方式,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瘋狂!
“小心!”前方的周言清叱出聲,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
趙稷在石像鬼抬頭的瞬間,全身的肌肉和神經就已繃緊到了極致!野獸般的直覺讓他甚至沒有回頭,在聽到那破空厲嘯的剎那,他前沖的勢頭猛地一滯,腰身如同繃緊的彈簧般向側面極限扭轉!同時,抱著阿卯的手臂死死護住孩子,另一只手反手閃電般抽出了背后的玄鐵巨刀!
“鐺——!!!!!”
一聲震耳欲聾、如同洪鐘炸裂般的巨響!
玄鐵巨刀烏沉沉的刀身,險之又險地橫亙在趙稷的后背與那飛撞而來的石像鬼之間!狂暴的撞擊力如同山崩海嘯般傳來!趙稷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砸在刀身之上,雙臂瞬間麻痹!腳下立足不穩,整個人連同懷中的阿卯被這股巨力硬生生撞得向前踉蹌飛撲出去!
火星四濺!不,那不是火星!是玄鐵刀鋒與石像鬼覆蓋著粘稠暗紅能量的堅硬石質身軀劇烈摩擦迸射出的、混合著金屬碎屑和熾熱石粉的刺目流火!
那石像鬼被這勢大力沉的一刀格擋,前沖之勢也被硬生生遏止,沉重的身軀在空中一個翻滾,轟然落地,將地面砸出一個淺坑,碎石飛濺。它甩了甩頭顱,暗紅的火焰眼瞳死死鎖定趙稷,口中發出更加憤怒和嗜血的嘶吼。被玄鐵刀斬中的肩胛部位,石屑崩飛,露出下面蠕動的暗紅能量,但顯然并未傷及根本!
而就在這第一頭石像鬼被格擋的瞬間,周圍林地中,更多的碎裂聲如同爆豆般響起!
“咔嚓!咔嚓!咔嚓!”
一頭、兩頭、三頭…足足七、八頭形態各異、但同樣猙獰可怖的石像鬼破開了體表的黑色石殼!它們有的形如巨蜥,拖著布滿骨刺的石尾;有的如同扭曲的人形,手持粗糙的石斧;有的則生著昆蟲般的復眼和多節肢體…唯一相同的,是它們眼中燃燒的暗紅火焰,和周身散發出的那股腐朽、血腥、瘋狂的氣息!
它們齊齊發出一片混亂、尖銳、充滿饑餓的嘶吼!暗紅的能量光芒在它們體表劇烈涌動!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餓狼群,從四面八方向著被撞飛、剛剛穩住身形的趙稷和周言猛撲過來!沉重的石軀踏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腐殖層被踐踏得四處飛濺!
“結陣!護住孩子!”趙稷目眥欲裂,將懷中因劇烈撞擊和極度恐懼而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阿卯猛地推向身后不遠處的周言!同時,他雙手緊握玄鐵巨刀,周身氣勢如同壓抑到極點的火山,轟然爆發!赤紅色的雷光再次纏繞上刀身,發出“噼啪”爆響!
“雷獄!八方鎮!”
一聲怒吼!趙稷不退反進,巨大的玄鐵刀被他舞動成一片赤紅雷光交織的死亡風暴!刀鋒撕裂空氣,帶著沉悶的雷鳴,以他為中心,劃出一道道狂暴的弧形軌跡!不求斬殺,只求以最剛猛的力量,將四面八方撲來的石像鬼暫時逼退、震開!
“鐺!鐺!鐺!轟!”
金鐵交鳴與沉重的撞擊聲不絕于耳!赤紅的雷火刀光狠狠斬在石像鬼堅硬的軀干、揮舞的石臂上!狂暴的雷霆之力炸開,將撲在最前面的兩頭人形石像鬼震得踉蹌后退,體表的暗紅能量一陣劇烈波動,石屑紛飛!一頭巨蜥般的石像鬼被刀鋒掃中側腹,沉重的身軀被硬生生帶偏,撞斷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樹!
然而,更多的石像鬼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它們的攻擊毫無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瘋狂的撕咬、撞擊、爪擊!沉重的石軀蘊含著恐怖的力量,每一次碰撞都讓趙稷氣血翻騰,雙臂酸麻!更可怕的是,玄鐵刀上那至陽至剛的赤紅雷火之力,劈砍在它們身上,雖然能炸開石屑,造成一定損傷,卻似乎無法像克制陰影怪物那樣,直接引燃、摧毀它們體內那股粘稠的暗紅能量!那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頑強地修復著石軀的損傷,驅動著它們繼續瘋狂進攻!
趙稷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礁石,刀光舞得密不透風,赤紅雷光在血月下瘋狂閃耀,將撲來的石像鬼一次次震開,但包圍圈卻在不斷縮小!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額角青筋暴起,汗水混合著塵土滾落。純粹的硬撼,對這些不知疼痛、不懼雷火的石像怪物,消耗巨大且收效甚微!
就在這時!
“呃…嗚…”
被趙稷推向周言、蜷縮在幾塊巖石縫隙間的阿卯,突然發出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囈語。他小小的身體在昏迷中無意識地抽搐著,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仿佛陷入了無比痛苦的夢魘。
“…黑山…黑山高…高又高…鑰匙…鑰匙藏在…云里…飄…”“…九條河…彎彎繞…繞…繞到…星星…橋…”“…月亮…紅紅的…像阿娘…縫的…紅…紅襖…”“…門…門開了…白…白…”
囈語含混不清,如同夢中的呢喃,斷斷續續,詞句破碎,帶著孩童特有的稚嫩腔調,像是在重復一首古老的、不成調的童謠。
這聲音在震耳欲聾的戰斗轟鳴中微不可聞,然而,一直守在阿卯身前、指尖冰藍寒芒吞吐不定、尋找著最佳出手時機的周言,那雙冰封的眸子卻驟然一凝!
童謠?!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瞬間掃過趙稷懷中貼身收藏皮卷的位置(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知到那微弱而獨特的古老氣息),又猛地抬起,投向天空那輪散發著不祥猩紅光芒的血月!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冰雪般冷靜的腦海!
“趙稷!撐住三息!”周言清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穿透了戰場的喧囂!
話音未落,她動了!不是沖向石像鬼,而是猛地盤膝坐于阿卯身前的地面!雙手在胸前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閃電般結印!這一次的印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繁復、都要艱深!她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無比空靈、無比幽遠,仿佛與這方血腥的戰場徹底隔絕!
一股極致的、仿佛能凍結靈魂本源的冰寒之力,毫無保留地從她體內爆發出來!但這股寒氣并未擴散攻擊,而是被她以絕強的精神念力強行約束、凝聚于自身!
“嗡——!”
一聲奇異的、仿佛來自亙古冰川深處的顫鳴,從周言體內傳出!她盤坐的身影周圍,空氣劇烈地扭曲、凝結!無數細密的、閃爍著幽藍星芒的冰晶憑空生成,如同被無形之力牽引,環繞著她急速旋轉!
她的雙眸,此刻已徹底化為兩輪深邃冰冷的藍色旋渦!瞳孔深處,仿佛映照出漫天星辰的軌跡!她所有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手,瘋狂地向上延伸,穿透層層疊疊的枝葉,穿透那令人心悸的血色月華,刺向那浩瀚無垠、卻同樣被血月染上不詳色彩的——星空!
她在強行溝通星力!以自身為引,以冰魄為橋!
與此同時,她分出一縷極其精純的寒魄真元,如同最靈巧的冰線,精準地刺向趙稷懷中那卷古老皮卷所在的位置!并非奪取,而是刺激、引導!
“嗡——!”
就在周言的寒魄真元觸及皮卷的剎那!那卷灰黃的皮子猛地一顫!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脈動感驟然復蘇!一層淡淡的、如同星砂般閃爍的銀白色光暈,從趙稷懷中透衣而出!皮卷上,那殘缺的山脈線條、那把巨大的鑰匙圖案、以及鑰匙周圍那些如同星辰軌跡般的細小符號,在銀白光暈中再次變得清晰可見!
更奇異的是,皮卷上鑰匙圖案周圍,幾顆原本毫不起眼的、如同裝飾點綴的細微光點(之前被暗紅光芒掩蓋),此刻在周言引動的星力和皮卷自身銀白光暈的呼應下,驟然變得明亮起來!它們的位置排列,竟隱隱與此刻夜空中,幾顆穿透血月紅芒、依舊頑強閃爍的星辰遙相呼應!
周言的嘴角,一絲極淡的血跡緩緩溢出,強行溝通被血月污染的星力,對她負荷極大!但她冰藍色的眼眸中,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銳利光芒!
找到了!地圖上的星位標記!與此刻天穹的對應!
“引星!定魄!逆亂陰陽!”
周言清叱一聲,最后一個印訣猛然完成!她雙掌猛地向上虛托!
“嘩——!”
環繞她急速旋轉的無數幽藍星芒冰晶,如同受到指引的星河,驟然向上激射!它們無視了物理的阻礙,穿透茂密的樹冠,精準無比地迎向夜空中那幾顆與皮卷星位標記呼應的星辰!
與此同時,她刺入皮卷的那縷寒魄真元猛地一引!皮卷上那幾顆被點亮的星辰光點,驟然脫離了皮卷的束縛,化作幾道極其細微、卻凝練無比的銀白光絲,追隨著那些幽藍冰晶,一同射向蒼穹!
天空,血月的光芒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異動激怒,變得更加粘稠、猩紅,試圖壓制那幾道微弱卻執著的星輝連接。
然而——
“嗡——!”
一聲宏大、清越、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嗡鳴,在極高的天穹深處響起!
那幾顆被鎖定的星辰,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穿透力驟然增強!幾道遠比之前明亮、純粹、帶著清涼古老氣息的銀白星輝,如同跨越了無盡時空的利劍,驟然刺破了血月紅芒的封鎖,精準無比地垂落下來!
星輝的目標,并非周言,而是——那些正瘋狂圍攻趙稷的石像鬼!
銀白的星輝如同擁有生命的光瀑,瞬間籠罩了沖在最前方的三頭石像鬼!
“滋——!!!”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了冰面上!一股濃郁到極點的、帶著硫磺惡臭的黑煙猛地從被星輝籠罩的石像鬼身上升騰而起!
“嗷吼——!!!”
三頭石像鬼發出了與之前兇戾嘶吼截然不同的、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恐懼的慘嚎!它們體表那粘稠蠕動的暗紅能量,在純凈古老的星輝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劇烈地沸騰、消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積雪!堅硬的石質軀干失去了那股邪惡能量的支撐和保護,瞬間變得灰敗、脆弱!暗紅的火焰眼瞳瘋狂閃爍,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密集響起!三頭石像鬼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機,動作瞬間僵直!體表龜裂的紋路瘋狂蔓延、加深!僅僅僵持了不到一息——
“轟隆!轟隆!轟隆!”
三聲沉悶的巨響!三頭石像鬼如同被風化的沙雕,在純凈星輝的持續照耀下,轟然垮塌!碎裂成無數大小不一的、失去光澤的黑色石塊,嘩啦啦散落一地!石塊內部,再無半點暗紅光芒,只剩下死寂的灰敗!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讓后面幾頭正欲撲上的石像鬼硬生生剎住了腳步!它們眼中燃燒的暗紅火焰劇烈地跳動著,充滿了驚疑、恐懼和一種源自本能的忌憚!它們畏懼地看著那幾道垂落的銀白星輝,又看看地上同伴的碎石殘骸,口中發出不安的低吼,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壓力驟減!趙稷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猛地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眼中厲芒爆射!
“好機會!殺!”
他不再固守,巨大的玄鐵刀挾帶著風雷之勢,主動撲向那幾頭因星輝震懾而退縮的石像鬼!赤紅的雷火再次纏繞刀身,這一次,目標直指那些石像鬼因恐懼而暴露出的關節和能量核心!
周言依舊盤坐在地,臉色蒼白如透明琉璃,嘴角的血跡愈發明顯。強行引動星輝,尤其是借助皮卷之力逆轉被血月污染的星力,對她的消耗堪稱恐怖,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劇痛。但她強撐著,維持著與天穹星輝的微弱連接,那幾道銀白光柱雖然黯淡了許多,卻依舊如同懸在剩余石像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持續散發著令它們恐懼戰栗的凈化氣息!
戰斗的天平瞬間傾斜!
“噗!”
就在趙稷一刀將一頭因畏懼星輝而動作遲緩的巨蜥石像鬼攔腰斬斷(斷口處暗紅能量瘋狂逸散,石軀迅速灰敗)、周言勉力維持的星輝光柱也因力竭而徹底消散的瞬間——
蜷縮在巖石后、一直陷入痛苦昏迷的阿卯,身體猛地劇烈抽搐了一下!他小小的眉頭死死擰在一起,仿佛在噩夢中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嘴唇翕動,發出一句比之前任何囈語都要清晰、卻又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夢話:
“…門…門開了…白骨…好多…好多的白骨…走…快走…白骨門…開了…”
白骨門開!
這帶著無盡恐懼和絕望的稚嫩童音,如同最后一塊拼圖落下,又像是一道來自幽冥的冰冷詛咒,狠狠砸在剛剛逼退石像鬼、還未來得及喘息的趙稷和周言心頭!
血月的光芒,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粘稠、猩紅,如同流淌的鮮血,無聲地浸染著整片死寂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