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淚滴落在寒髓玉魄上,并未凍結(jié),反而被那流轉(zhuǎn)的星云溫柔吸納,玉魄的光芒似乎也隨之柔和了幾分,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周言緊繃的身體在趙稷懷中徹底放松下來,像是卸下了背負千年的枷鎖,疲憊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父親的殘魂雖已安息,融入玉魄成為永恒的守護,但那刻骨銘心的訣別與失而復得又最終失去的復雜痛楚,依舊在她心底撕扯,只是此刻,這份痛楚被一種更深沉、更寧靜的宿命感包裹。
趙稷清晰地感受到懷中人氣息的變化。那曾因極致悲痛而冰封的生機,正隨著寒髓玉魄的溫養(yǎng)和她自身的釋然,緩緩復蘇。她的體溫雖仍偏低,卻不再是刺骨的嚴寒,反而透出一種玉石般的溫潤堅韌。他收緊了臂膀,下頜輕輕抵在她微涼的額發(fā)上,無聲地傳遞著支撐。目光再次投向那深邃幽藍的玄冰源眼,那里曾是他與周言并肩死戰(zhàn)的絕地,如今只剩下純粹的、屬于這片冰原萬載不化的本源寒意。禍胎“血鑰”的徹底湮滅,不僅解放了周淮安,更斬斷了糾纏此地的詛咒源頭。代價慘烈,但結(jié)果值得。
風雪依舊在冰臺外咆哮肆虐,卷起千堆雪沫,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以相擁的兩人為中心,形成了一片奇異的寧靜之地。寒髓玉魄在周言手中微微脈動,與玄冰源眼的亙古寒意隱隱呼應,仿佛在無聲宣告著新主人的誕生與認可。周言沉睡的容顏安寧,眉宇間殘留的悲傷被一種新生的力量悄然取代,那是寒髓之力與她血脈徹底融合的跡象。
趙稷疲憊的臉上,那抹撥云見日的堅定愈發(fā)清晰。前路或許依舊荊棘密布,山河破碎的烽煙尚未完全平息,但最大的陰霾已然驅(qū)散。他懷中沉睡的,不再是那個被仇恨與絕望吞噬的孤女,而是繼承了古老冰魄之力、肩負著父親守護意志的新生代強者。她的蘇醒,將是這片飽經(jīng)創(chuàng)傷的大地迎來的第一縷真正曙光。趙稷深吸一口冰寒徹骨的空氣,胸腔里卻燃燒著守護的火焰。他知道,當周言再次睜開眼時,他們的旅程,將真正翻開嶄新的、充滿未知卻也蘊含希望的一頁。他等待著,在這萬古冰原的懷抱中,守護著她破繭重生的第一縷晨光。
第一卷:冰魄歸心·終章
溫熱的淚滴落在寒髓玉魄上,并未凍結(jié),反而被那流轉(zhuǎn)的星云溫柔吸納,玉魄的光芒似乎也隨之柔和了幾分,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周言緊繃的身體在趙稷懷中徹底放松下來,像是卸下了背負千年的枷鎖,疲憊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父親的殘魂雖已安息,融入玉魄成為永恒的守護,但那刻骨銘心的訣別與失而復得又最終失去的復雜痛楚,依舊在她心底撕扯,只是此刻,這份痛楚被一種更深沉、更寧靜的宿命感包裹。
趙稷清晰地感受到懷中人氣息的變化。那曾因極致悲痛而冰封的生機,正隨著寒髓玉魄的溫養(yǎng)和她自身的釋然,緩緩復蘇。她的體溫雖仍偏低,卻不再是刺骨的嚴寒,反而透出一種玉石般的溫潤堅韌。他收緊了臂膀,下頜輕輕抵在她微涼的額發(fā)上,無聲地傳遞著支撐。目光再次投向那深邃幽藍的玄冰源眼,那里曾是他與周言并肩死戰(zhàn)的絕地,如今只剩下純粹的、屬于這片冰原萬載不化的本源寒意。禍胎“血鑰”的徹底湮滅,不僅解放了周淮安,更斬斷了糾纏此地的詛咒源頭。代價慘烈,但結(jié)果值得。
風雪依舊在冰臺外咆哮肆虐,卷起千堆雪沫,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以相擁的兩人為中心,形成了一片奇異的寧靜之地。寒髓玉魄在周言手中微微脈動,與玄冰源眼的亙古寒意隱隱呼應,仿佛在無聲宣告著新主人的誕生與認可。周言沉睡的容顏安寧,眉宇間殘留的悲傷被一種新生的力量悄然取代,那是寒髓之力與她血脈徹底融合的跡象。
趙稷疲憊的臉上,那抹撥云見日的堅定愈發(fā)清晰。前路或許依舊荊棘密布,山河破碎的烽煙尚未完全平息,但最大的陰霾已然驅(qū)散。他懷中沉睡的,不再是那個被仇恨與絕望吞噬的孤女,而是繼承了古老冰魄之力、肩負著父親守護意志的新生代強者。她的蘇醒,將是這片飽經(jīng)創(chuàng)傷的大地迎來的第一縷真正曙光。趙稷深吸一口冰寒徹骨的空氣,胸腔里卻燃燒著守護的火焰。他知道,當周言再次睜開眼時,他們的旅程,將真正翻開嶄新的、充滿未知卻也蘊含希望的一頁。他等待著,在這萬古冰原的懷抱中,守護著她破繭重生的第一縷晨光。
第二卷:寒髓初鳴·啟
時間在極北的永恒風雪中失去了精確的刻度。趙稷不知守候了多久,只覺懷中的玉魄光芒漸趨內(nèi)斂,周言的氣息卻愈發(fā)悠長沉凝,如同冰層下沉睡的潛流。那并非尋常的沉睡,更像是一種深層次的蛻變。她體內(nèi),原本因強行催動寒髓玉魄對抗血鑰而瀕臨崩潰的經(jīng)脈,此刻正被一股浩瀚而精純的極寒能量溫柔地沖刷、重塑。這股能量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于她自身血脈深處被喚醒的力量,在玉魄和玄冰源眼雙重引動下,徹底蘇醒。
突然間,周言的身體輕輕一震!
并非蘇醒,而是她手中的寒髓玉魄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那光芒不再是溫潤的冰藍,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蘊含著恐怖寒意的銀白!整個冰臺,不,是整個玄冰源眼所在的巨大冰窟,都被這瞬間的強光照亮,洞壁上凝結(jié)了億萬年的幽藍玄冰,折射出億萬道冰冷銳利的光線,將此地化作一片夢幻而危險的冰雪棱鏡世界!
趙稷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寒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入他的護體罡氣,幾乎要將他的血液和骨髓一同凍結(jié)!他悶哼一聲,周身赤金色的戰(zhàn)氣本能地洶涌而出,形成一層熾熱的護罩,將他和周言包裹其中。饒是如此,那恐怖的寒意依舊讓他如墜萬載冰窖,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言兒!”他低吼,眼中充滿了驚駭。這不是攻擊,而是力量無意識的外溢!寒髓玉魄正在與周言進行更深層次的融合,或者說,是周言的身體,正在被動地、全盤地接受這份來自遠古冰魄的終極傳承!
光芒的中心,周言懸浮起來,脫離了趙稷的懷抱。她雙目緊閉,長發(fā)無風自動,根根發(fā)絲都縈繞著細碎的冰晶。那枚寒髓玉魄已經(jīng)不再是握在她手中,而是仿佛融化了一般,化作一道流淌的、璀璨的銀色光流,正源源不斷地從她的掌心涌入,順著她的手臂、經(jīng)脈,向著她的心臟和識海奔涌而去!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呻吟從周言唇齒間溢出。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皮膚表面瞬間覆蓋上一層晶瑩剔透的薄冰,薄冰之下,銀色的光芒如同狂暴的電流在她體內(nèi)奔竄!她纖細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冰藍色澤,仿佛隨時會被那洶涌的力量撐爆!
血脈重塑!筋骨重鑄!識海拓疆!
這是真正的脫胎換骨!是生命層次的躍遷!其痛苦,遠勝于世間任何酷刑!
趙稷目眥欲裂,心如刀絞。他想沖上去,想分擔她的痛苦,但那環(huán)繞著周言的恐怖寒域,此刻已形成絕對的屏障。任何靠近的能量,無論是熾熱的戰(zhàn)氣還是試圖安撫的神念,都會被那極致純粹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粉碎!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她在冰與光的煉獄中掙扎、蛻變。
冰層下的銀色光芒愈發(fā)狂暴,周言的身體仿佛一個即將被撐破的玉瓶,裂痕在晶瑩的冰殼下蔓延!就在趙稷幾乎要不顧一切強行突破那寒域時——
嗡!
一聲奇異的、仿佛來自遠古冰川深處的低鳴,自周言體內(nèi)響起。
她眉心的位置,一點冰藍色的印記驟然浮現(xiàn)!那印記極其繁復玄奧,像是一朵盛開的冰蓮,又似一片凝固的星云,散發(fā)著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寒髓神紋!
隨著神紋的出現(xiàn),那狂暴涌入的銀色光流仿佛找到了歸宿,瞬間變得溫順起來。光芒不再無序奔竄,而是沿著一種玄奧的軌跡,在她體內(nèi)構(gòu)建起全新的、堅韌無比的冰魄脈絡。覆蓋她身體的薄冰裂紋開始彌合,散發(fā)出更加純粹內(nèi)斂的光澤。她的顫抖停止了,痛苦的表情逐漸被一種空靈、靜謐的神圣感取代。
玄冰源眼似乎受到了強烈的共鳴,那亙古的寒意不再沉寂,而是化作無數(shù)道肉眼可見的冰藍色能量流,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溫柔地匯聚向周言,融入那正在重塑的冰魄之軀。整個冰窟的能量場域,都在向這位新生的寒髓之主致以古老的臣服與祝賀。
趙稷緊繃的心弦終于稍稍放松,但眼中的震撼卻更深。他看著懸浮在冰藍光柱中的女子,看著她眉心那枚象征著至高冰魄權(quán)柄的神紋,感受著她體內(nèi)那節(jié)節(jié)攀升、如同沉睡的遠古冰龍正在蘇醒的磅礴力量。他知道,一個屬于周言的時代,正在這極北的冰封之地,悄然開啟。
第三卷:冰心初照·識海
重塑的過程漫長而神圣。當最后一道玄冰源眼的精純能量融入周言體內(nèi),那璀璨的銀白光芒終于徹底內(nèi)斂。她緩緩從懸浮中落下,赤足輕點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覆蓋全身的晶瑩冰殼無聲碎裂,化作點點星屑消散,露出她完好無損,甚至更顯瑩潤剔透的肌膚。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瞳孔不再是純粹的黑或褐,而是變成了深邃的冰藍色,如同最純凈的極地冰川核心,剔透、冰冷,卻又在最深處,燃燒著一縷仿佛永不熄滅的冰焰。目光掃過之處,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帶著洞穿靈魂的寒意與洞察一切的清明。
“言兒!”趙稷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眼前的周言,氣質(zhì)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jīng)的悲傷、脆弱、孤絕,被一種沉靜如萬古寒冰、威嚴如冰川女皇的氣質(zhì)所取代。那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力量帶來的自然威儀。
周言的目光落在趙稷身上,冰藍色的瞳孔深處,那縷冰焰微微搖曳了一下。冰冷褪去,暖意悄然浮現(xiàn)。她認出了他,認出了這個在她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刻,始終用胸膛和臂膀為她撐起一片天地的男人。
“趙稷…”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如同冰棱碰撞,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她向前一步,動作還有些生澀,仿佛在適應這具全新的、蘊含著恐怖力量的身體。
趙稷立刻上前,毫不猶豫地再次將她擁入懷中。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種溫潤如玉、卻又蘊含著浩瀚寒意的奇異觸感。她的心跳沉穩(wěn)有力,每一次搏動都仿佛帶動著周圍細微的冰晶能量隨之脈動。
“感覺如何?”趙稷低聲問,聲音里滿是關切。
周言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閉上眼,感受著體內(nèi)奔流不息、浩瀚如海的力量。這股力量不再是玉魄外來的加持,而是真正屬于她自己,如臂使指。她的意識沉入識海。
原本的識海早已天翻地覆。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化作了一片無垠的冰封世界。天空是純凈的冰藍,飄灑著永不停止的細碎冰晶。大地是剔透的玄冰,倒映著天空。而在識海中央,懸浮著一朵巨大無比的、由純粹冰魄之力構(gòu)成的九瓣冰蓮。蓮心處,正是那枚寒髓玉魄的虛影,它緩緩旋轉(zhuǎn)著,散發(fā)出柔和而永恒的光芒,與整個識海融為一體。在冰蓮旁邊,還有一個模糊的、散發(fā)著溫暖守護氣息的冰藍色虛影——那是父親周淮安最后留下的意志烙印,如同燈塔,靜靜守護著這片新生之地。
無數(shù)的信息流,關于寒髓之力的運用、關于冰魄法則的理解、關于玄冰源眼的奧秘…如同解封的洪流,自然而然地在她的意識中流淌。
“很好。”周言睜開眼,冰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智慧與力量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好。寒髓之力,已與我徹底相融。父親…他就在這里。”她輕輕撫摸著心口,感受著玉魄中那份熟悉的、溫暖的守護意志。
趙稷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那就好。你成功了,言兒。你做到了你父親未能完成的夙愿,你成為了真正的寒髓之主。”
周言的目光轉(zhuǎn)向那深邃的玄冰源眼。此刻,在她眼中,那不再僅僅是一個蘊含恐怖寒能的奇點。她能清晰地“看”到源眼內(nèi)部,那如同心臟般搏動的、純凈到極致的冰魄本源。那是這片冰原萬載不化的力量源泉,也是寒髓之力的終極體現(xiàn)之一。一種奇妙的聯(lián)系建立在她和源眼之間,仿佛她一個念頭,就能引動這亙古寒意的磅礴力量。
“源眼…它認可了我。”周言伸出手,掌心對著源眼的方向。無需任何咒語或法訣,那深邃幽藍的源眼中心,一縷精純到極致的冰藍色本源能量如同溫順的溪流,緩緩流淌而出,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成一枚不斷旋轉(zhuǎn)、散發(fā)著恐怖寒意的冰晶棱錐。棱錐雖小,卻蘊含著凍結(jié)空間的可怕威能。
趙稷瞳孔微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枚小小冰晶中蘊含的毀滅性力量。這僅僅是周言信手拈來的一個“小玩意”,其威力恐怕已遠超他全力一擊!
周言心念一動,冰晶棱錐無聲消散,重新化為本源能量流回源眼。她對這份力量的掌控,已然入微。
“我們該離開了。”周言收回手,目光投向冰窟之外那依舊咆哮的風雪,“禍胎雖除,但這片天地,并非只有極北需要守護。”
趙稷點頭,神色凝重:“不錯。血鑰雖滅,但它在世間播撒的混亂與黑暗種子,恐怕才剛剛開始生根發(fā)芽。那些被它力量扭曲、蠱惑的勢力,那些因它而起的戰(zhàn)亂和野心,不會隨著它的湮滅而消失。相反,失去了共同的、強大的‘禍源’目標,各方蟄伏的魑魅魍魎,恐怕會更加肆無忌憚。”
他看向周言,眼中帶著詢問:“你…準備好了嗎?離開這片冰原,踏入那更加兇險詭譎的血火山河?”
周言冰藍色的眼眸中,沒有畏懼,只有一片沉靜的堅定。她抬起手,指尖一縷冰藍色的火焰無聲跳躍,那火焰沒有溫度,卻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
“父親用生命守護的,不僅僅是我。”她的聲音平靜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還有這片他摯愛的山河,以及其上掙扎求存的生靈。血鑰雖葬,但它的余毒未清。寒髓之力,并非只為守護這一方冰封凈土。它存在的意義,是滌蕩污穢,凍結(jié)混亂,守護一切值得守護的存在。”
她看向趙稷,冰焰在她眸中映照出他的身影:“我的路,才剛剛開始。而這條路,需要你。”
趙稷笑了,笑容中充滿了鐵血豪情與溫柔守護。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周言微涼卻蘊含著磅礴力量的手。
“你的路,就是我的路。你的戰(zhàn)場,就是我的戰(zhàn)場。無論前方是血火地獄,還是萬丈深淵,我趙稷,奉陪到底!”
第四卷:風雪歸途·烽煙初現(xiàn)
兩人不再停留。周言心念微動,那隔絕內(nèi)外風雪的奇異力場悄然消散,狂暴的風雪瞬間涌入冰窟。然而,這足以將鋼鐵凍結(jié)撕裂的極寒風暴,在靠近兩人周身數(shù)尺時,便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壁壘,溫順地繞開。周言甚至無需刻意催動力量,僅僅是融合了寒髓之力后自然散發(fā)的冰魄領域,就足以讓這極北的酷寒俯首稱臣。
他們踏上歸途。來時步步驚心,危機四伏;歸時,卻如同風雪中的君王巡行。
周言步履輕盈,踏在深可及膝的積雪上,竟不留絲毫痕跡。每一步落下,腳下的積雪便無聲凝結(jié)成一塊光滑堅冰,承載著她的重量,旋即又在她離開后悄然融化,恢復原狀。她對冰的掌控,已臻化境。
趙稷緊隨其后,看著前方那道在風雪中依舊清晰挺拔的身影,心中感慨萬千。那個曾經(jīng)需要他拼死守護的孤女,如今已成長為足以與他并肩、甚至在某些方面遠超于他的強大存在。這并非失落,而是驕傲。他守護的珍寶,終于綻放出了屬于她自己的、最璀璨奪目的光華。
歸途并非一帆風順。
血鑰的湮滅,似乎引發(fā)了某種更深層次的連鎖反應。極北冰原深處,一些被血鑰力量壓制或扭曲的古老存在,開始躁動不安。行至第三天,他們遭遇了一群狂暴的“霜嚎獸”。這些形似巨狼、渾身覆蓋著尖銳冰刺的兇獸,原本只是冰原上較為常見的掠食者,但此刻它們的體型膨脹了數(shù)倍,冰刺呈現(xiàn)出不祥的暗紅色,雙眼更是赤紅如血,充滿了瘋狂與毀滅的欲望。顯然,它們受到了血鑰殘留邪能的深度污染。
數(shù)十頭狂暴化的霜嚎獸,如同移動的冰刺山巒,帶著腥風和刺耳的嚎叫,從四面八方向兩人撲來!那聲勢,足以讓一支精銳軍隊膽寒。
趙稷眼神一厲,反手就要拔出背后的戰(zhàn)刀。
“讓我來。”周言的聲音平靜響起。她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抬起一只纖纖玉手,對著獸群沖來的方向,輕輕一握。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炫目的光華。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沖在最前方的幾頭霜嚎獸,保持著撲擊的姿態(tài),連同它們身上狂暴噴涌的暗紅邪氣,以及周圍呼嘯的風雪,瞬間被凍結(jié)在原地!不是覆蓋冰層,而是從內(nèi)到外,每一個細胞、每一縷能量,都在剎那間被絕對零度的寒意徹底凝固!它們變成了幾尊栩栩如生、散發(fā)著恐怖寒氣的巨大冰雕,連眼中的瘋狂都清晰可見。
后續(xù)的霜嚎獸撞在同伴的冰雕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它們似乎被這詭異的景象震懾,赤紅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和恐懼。
周言冰藍色的眼眸掃過獸群,那目光冰冷而威嚴,如同執(zhí)掌冰雪權(quán)柄的神祇在俯視螻蟻。她朱唇輕啟,吐出一個字:
“碎。”
咔嚓!咔嚓嚓——!
那幾尊巨大的冰雕,連同被它們撞到的霜嚎獸,以及它們周圍數(shù)十丈方圓內(nèi)的一切——積雪、寒風、甚至空間本身——都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下一刻,無聲無息地,化作漫天細碎晶瑩的冰塵,簌簌落下,融入雪地,再無痕跡。
剩下的霜嚎獸發(fā)出驚恐到極致的哀嚎,夾著尾巴,如同喪家之犬般瘋狂逃竄,眨眼間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整個過程,不過呼吸之間。趙稷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拔出他的刀。
他看著周言緩緩收回手,那白皙的指尖仿佛還縈繞著一絲凍結(jié)萬物的寒意。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帶著驚嘆和復雜意味的苦笑:“看來,以后打架,我只需要負責喊‘言兒威武’了?”
周言回眸看了他一眼,冰藍色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如同冰原上罕見的極光一閃而逝。“你的赤陽戰(zhàn)氣,克制陰邪,自有你的用武之地。對付這些被污穢的野獸,我的力量更有效率。”
趙稷聳聳肩,跟了上去。他明白,周言并非炫耀,只是在陳述事實。寒髓之力對邪穢能量的克制,是絕對的、碾壓性的。
又前行了數(shù)日,他們終于抵達了極北冰原的邊緣。風雪漸小,遠處依稀可見稀疏的針葉林和覆蓋著薄雪的黑色山巖。然而,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純粹的寒意,而是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和焦糊味。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翻過最后一道冰脊,眼前的景象讓趙稷瞬間握緊了拳頭,周言冰藍色的眼眸也微微瞇起。
下方,是一個曾經(jīng)規(guī)模不小的邊陲小鎮(zhèn)。此刻,它卻化作了一片燃燒的廢墟!斷壁殘垣間,濃煙滾滾,火光在殘雪上跳躍。刺鼻的焦臭味和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街道上,散落著被冰雪半掩的尸體,有穿著破舊皮襖的平民,也有穿著簡陋皮甲的守衛(wèi)。凍結(jié)的暗紅色血跡在雪地上潑灑出猙獰的圖案。
顯然,這里剛經(jīng)歷了一場慘烈的屠殺。
“不是霜嚎獸…”趙稷蹲下身,檢查了一具守衛(wèi)的尸體。尸體胸口有一個碗口大的焦黑窟窿,邊緣的皮肉和骨頭呈現(xiàn)出熔化的跡象。“是火器!威力很大,而且…帶著一種灼熱的邪能。”他眉頭緊鎖,看向遠處,“看破壞的痕跡,襲擊者數(shù)量不多,但個體實力很強,而且手段殘忍,不留活口。”
周言的目光掃過廢墟,她的感知比趙稷更加敏銳和奇特。她能“看”到空氣中殘留的能量軌跡。除了那些狂暴熾熱的火器能量外,她還捕捉到了一種極其隱晦、卻讓她體內(nèi)寒髓之力本能感到排斥和厭惡的陰冷氣息。那氣息如同毒蛇的涎液,帶著貪婪、混亂和褻瀆生命的意味。
“不止一種力量。”她聲音冰冷,如同寒泉流淌,“有使用強大火器的暴徒,還有…擅長隱匿、玩弄靈魂的陰暗存在。他們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她的目光最終落在小鎮(zhèn)中心,那片被破壞得最徹底、焦黑最深的區(qū)域。那里殘留的能量痕跡最為混亂和濃烈。
趙稷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更加難看:“那是…鎮(zhèn)守府的位置?他們襲擊這里,是為了官府的庫藏?還是…為了可能存在的、關于極北之地的情報?”
就在這時,周言猛地轉(zhuǎn)頭,冰藍色的瞳孔銳利如刀,射向小鎮(zhèn)廢墟邊緣一處看似普通的斷墻陰影!
“誰在那里?出來!”
隨著她清冷的喝問,那處陰影劇烈地扭曲了一下,一個瘦小的身影踉蹌著跌了出來,撲倒在雪地上。那是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衣衫破爛不堪,沾滿了血污和煙灰,小臉凍得青紫,驚恐的大眼睛里滿是淚水,瑟瑟發(fā)抖地看著眼前這兩個氣息強大得如同神魔的陌生人。
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同樣臟兮兮的、似乎是由某種獸皮縫制的破舊玩偶。玩偶的一只眼睛掉了,露出里面暗黃色的填充物。
“別…別殺我…”男孩的聲音細若蚊吶,充滿了絕望。
趙稷和周言身上的殺氣和威壓瞬間收斂。趙稷上前一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孩子,別怕。我們不是壞人。這里發(fā)生了什么?還有其他人活著嗎?”
男孩看著趙稷剛毅但此刻努力柔和的臉龐,又看了看旁邊那位氣質(zhì)冰冷如仙、眼神卻似乎并不兇惡的姐姐,恐懼稍稍減退了一點,但依舊渾身顫抖。他抽噎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火…好大的火…壞人…騎著會噴火的鐵馬…還有…還有影子…吃人的影子…阿爹阿娘…鎮(zhèn)長爺爺…都…都死了…”他死死抱著懷里的玩偶,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們…他們在找…找一張…畫著山和鑰匙的…舊皮子…”
畫著山和鑰匙的舊皮子?
趙稷和周言心中同時一凜!
鑰匙?血鑰雖已湮滅,但關于它的傳說、它的力量碎片、它的研究圖紙…是否早已流散在外?這伙襲擊者,難道是在尋找與血鑰相關的線索?而且,他們似乎還與某種陰暗的力量勾結(jié)在了一起!
烽煙,已然點燃。
極北冰原的禍胎雖葬,但山河之上的血火,正以燎原之勢蔓延。
周言看著眼前哭泣的男孩,又看向那片燃燒的廢墟和更遠處被戰(zhàn)亂陰云籠罩的山河,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那縷不滅的冰焰,無聲地燃燒得更加熾烈。
她的路,注定是一條以寒冰凍結(jié)混亂、以力量守護希望的血火之路。
她輕輕抬手,一股溫潤的、帶著安撫力量的冰藍氣息籠罩住瑟瑟發(fā)抖的男孩,驅(qū)散了他身上的寒意和恐懼。
“別怕,”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告訴我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感受到那股溫暖奇異的氣息,身體的顫抖漸漸停止。他抬起頭,看著周言那雙如同冰川般美麗而強大的眼睛,仿佛找到了某種依靠,小聲地、帶著一絲希冀回答:
“我…我叫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