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而復生的柳盟主
- 斷戀殤
- 陸小鳳與律荷
- 4967字
- 2025-06-29 13:19:17
安臣俊的聲音如同冰錐鑿入骨髓。我全身麻痹,唯有意識在絕望中燃燒。他指尖那縷染血布條,是破廟逃脫時我崩落的衣襟殘片——原來從那時起,我就已是網中游魚!“令牌呢?”他再次開口,玄色大氅的暗金云紋在磷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我喉間肌肉僵硬,無法發聲,只能用眼神死死盯住那扇巨大的青銅獄門。安臣俊順著我的目光望去,唇角弧度更深:“原來如此。看來啞閻羅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他忽然抬手,一道凌厲指風破空而出,精準擊中癱在一旁的柳遺暗眉心!“呃!”柳遺暗青灰的臉上驟然浮現一絲血色,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眼睛里布滿蛛網般的血絲,瞳孔卻詭異地呈現出一種暗金色,如同兩簇跳動的鬼火!“安……安臣俊?!”柳遺暗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你……你怎么會在這里?!這是哪里?!我……我怎么了?!”他的記憶顯然還停留在染坊地窖中毒昏迷前的片段,對自己被浸泡在藥液中、被暗河沖到此處的經歷一無所知。安臣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平靜地注視著柳遺暗那雙暗金色的瞳孔,聲音如同深潭靜水:“柳二公子,你體內的‘蝕脈散魂引’,已侵入心脈。若無解藥,最多再撐三個時辰。”柳遺暗聞言,本就青灰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鬼!他掙扎著想要坐起,卻被沉重的鐐銬和虛弱的身體死死禁錮在原地,只能發出絕望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不過,”安臣俊話鋒一轉,玄色大氅無聲拂動,修長的手指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白玉小瓶,“我這里,恰好有一粒‘九轉還魂丹’,可解百毒。”白玉瓶在幽綠磷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希望。柳遺暗的瞳孔驟然收縮,眼中爆發出垂死之人看到救命稻草般的瘋狂渴望!“給……給我!”他嘶啞地哀求,暗金色的瞳孔劇烈收縮,“安公子!安兄!求求你!救我!我……我不想死!”“可以。”安臣俊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但你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問!你問!我什么都說!”柳遺暗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涕淚橫流,哪還有半分世家公子的矜持。安臣俊的目光微微偏移,掃了一眼被點穴定身、無法動彈卻將一切聽在耳中的我,然后緩緩開口:“第一個問題。柳懷璧與赤眼梟的關系,你知道多少?”柳遺暗渾身一顫,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在求生欲的驅使下,還是顫抖著開口:“表……表哥他……他是赤眼梟真正的掌控者!這些年……那些江湖上的滅門慘案、朝堂上的離奇死亡……都是他借著武林盟主的身份,暗中指使赤眼梟做的!”我心頭一震!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柳遺暗證實柳懷璧就是赤眼梟幕后主使,還是讓我心底發寒。“第二個問題。”安臣俊繼續道,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嫁衣計劃’是什么?”柳遺暗的臉色更加慘白,嘴唇哆嗦著,似乎這個問題觸及了他內心最深的恐懼。但在安臣俊晃了晃手中白玉瓶的動作刺激下,他還是崩潰般地開口:“‘嫁衣’……‘嫁衣’是表哥培養死士的計劃!他……他從各地搜羅根骨奇佳的孤兒,用秘法洗腦、用藥劑改造……把他們變成沒有自我意識、只聽他命令的殺人工具!就像……就像墨鴉那樣!”我的心臟瘋狂跳動!難怪墨鴉對柳懷璧如此死心塌地!原來是被洗腦改造的“嫁衣”死士!“最后一個問題。”安臣俊的聲音忽然沉了幾分,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柳懷璧為何選中周言作為‘毒餌’?她身上,有什么特殊之處?”這個問題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我也想知道答案!為何是我?!柳遺暗的瞳孔劇烈收縮,暗金色的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波動,似乎在抗拒回答。但最終,對死亡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他顫抖著,吐出了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答案:“因……因為她的血……”“表哥說……她的血……是打開‘幽冥獄’的鑰匙之一!”幽冥獄?!那扇青銅巨門上的“獄”字浮雕在我腦海中閃現!難道那就是……安臣俊的眼中閃過一絲銳芒,顯然對這個答案極為重視。他繼續追問:“什么意思?說清楚!”“我……我也不知道詳情!”柳遺暗痛苦地搖頭,“只聽表哥提過一次……說周家祖上……與魔教有淵源……周氏女子的血……混合‘獄’字令和……和另一種‘鑰匙’……能打開幽冥獄的大門……釋放里面的……啊!!!”他突然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全身劇烈抽搐!皮膚下那些暗紅色的蛛網狀脈絡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七竅之中滲出黑血!“救……救我……藥……給我……”他絕望地向安臣俊伸出手,眼中滿是哀求。安臣俊冷眼看著柳遺暗毒發的慘狀,沒有絲毫動容。他平靜地收起白玉瓶,聲音如同審判:“抱歉。‘九轉還魂丹’解不了‘蝕脈散魂引’。剛才那一指,只是暫時激發你的生命力,讓你能清醒地回答問題。”柳遺暗的瞳孔驟然放大!眼中的哀求瞬間化為無盡的怨毒和絕望!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咒罵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的黑血。最終,他的身體猛地一僵,然后如同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再無生息。死不瞑目。安臣俊平靜地注視著柳遺暗的尸體,然后轉身,走向依然被點穴定身的我。他俯身,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近距離地凝視著我的眼睛,聲音輕得如同耳語:“聽到了?你的血,是鑰匙之一。”我的瞳孔劇烈收縮!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心臟!他要干什么?取我的血去打開那扇恐怖的青銅巨門?!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安臣俊唇角微勾:“放心。現在還不是時候。‘獄’字令在啞閻羅手中,另一種‘鑰匙’也尚未現身。更何況……”他的手指輕輕拂過我左臂那道深可見骨、仍在滲血的傷口,沾了一絲殷紅,舉到眼前端詳:“你的血,現在還不夠‘純’。”什么意思?!我的腦中一片混亂,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話語。安臣俊沒有解釋。他直起身,玄色大氅在幽綠磷光下如同一片移動的陰影。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銀哨,放在唇邊輕輕一吹。沒有聲音傳出,但那顯然是一種特殊的傳訊方式。片刻之后,暗河上游的水面無聲破開,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踏水而來!他們身著黑色勁裝,臉上戴著與墨鴉相似的鐵面具,動作整齊劃一,顯然訓練有素。“大人。”為首的黑衣人單膝跪地,聲音低沉。“處理干凈。”安臣俊指了指柳遺暗的尸體,然后指向那扇青銅巨門,“另外,加強這里的看守。任何人靠近,格殺勿論。”“是!”黑衣人領命,迅速行動起來。安臣俊再次看向我,忽然抬手,一道指風解開了我部分穴道,讓我能夠說話,但身體依然無法動彈。“現在,”他平靜地注視著我,“告訴我。那枚‘獄’字令,被你藏在了哪里?”我艱難地活動著僵硬的喉部肌肉,聲音嘶啞破碎:“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這么多……赤眼梟和柳懷璧的秘密?”安臣俊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目標暫時一致——摧毀柳懷璧和赤眼梟。”“呵……”我冷笑,盡管虛弱不堪,但眼中的倔強絲毫未減,“所以……你利用我作餌,釣出柳家的秘密?包括……我的血?”“聰明。”安臣俊居然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個近乎贊賞的弧度,“從你在聚賢山莊奪得新秀魁首那一刻起,我就注意到了你。柳懷璧贈你‘映雪玉’時,我便知道他選中了你作為‘毒餌’。而我,只是順水推舟。”原來如此!我心底一片冰涼。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棋手,卻不知從始至終都只是別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現在,令牌。”安臣俊的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它在哪里?”我知道隱瞞無益,啞閻羅已經拿走了令牌。于是我咬牙道:“在破廟神龕的裂罅里……但啞閻羅先一步取走了它。”安臣俊眼中銳芒一閃,似乎對我的配合感到意外,又似乎早已知曉答案。他微微頷首:“很好。”他忽然俯身,一把將我打橫抱起!我渾身僵硬,無法反抗,只能怒視著他:“放……放開我!”“安靜。”安臣俊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你的傷勢需要處理。而且……”他的目光落在我左臂的傷口上,聲音輕得只有我能聽見:“我需要你的血足夠‘純凈’,才能打開那扇門。所以,在找到另外兩種‘鑰匙’前,你最好活著。”說完,他抱著我,大步走向暗河邊緣。黑衣人已經準備好了一艘狹長的黑色小舟。“大人,去哪里?”黑衣人低聲詢問。安臣俊抱著我踏上小舟,玄色大氅在幽暗的水面上如同一片移動的夜色。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回府。”“是時候,會一會那位‘死而復生’的柳盟主了。”
暗河黑舟無聲滑入水道深處。安臣俊玄色大氅垂落舟沿,浸透冰寒水汽。我被他點穴禁錮,仰躺在他膝頭,視線恰好能望見溶洞頂部垂下的磷光苔蘚——幽綠光點如星子明滅,恍若倒懸的幽冥星河。“別動。“他指尖拂過我左臂傷口,麂皮手套沾了特制金瘡藥,觸感冰涼,“再深半分就傷到筋脈了。“我咬緊牙關不吭聲。黑舟忽而劇烈顛簸,撞開一道隱蔽水閘,天光如瀑傾瀉而下!
皇城,養心殿。龍涎香混著墨香在鎏金狻猊爐中盤旋,卻壓不住殿內凝重的血腥氣。三具蓋著白布的尸首整齊排列在青玉磚上,滲出暗紅血漬。“陛下。“大理寺卿杜允文捧著驗尸格目,枯瘦手指微微發抖,“經查,柳遺暗所中之毒確為'蝕脈散魂引',與三年前江南道監察御史暴斃案同源。“檀木案幾后,皇帝趙頊一襲明黃常服,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鎏金鎮紙。他面容隱在逆光里,唯有一雙鷹目寒芒懾人:“柳擎蒼呢?“殿角陰影中,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指揮使跪地稟報:“柳將軍聽聞嫡子死訊后,持先帝御賜蟠龍锏闖出府邸,現下落不明。“咔嚓!趙頊手中狼毫筆應聲而斷。“好個忠勇伯!“他冷笑聲似金鐵相擊,“傳旨,柳擎蒼縱子通匪,抗旨潛逃,著革去爵位,全國海捕!“一直沉默的御史中丞吳慎之突然出列:“陛下,柳遺暗尸首指甲縫中檢出硫磺粉末,與城南鬼市'斷指閻婆'慣用火藥成分一致。臣懷疑——““朕知道你在想什么。“趙頊抬手打斷,目光掃向殿內唯一坐著的人,“安卿,你怎么看?“紫檀圈椅中,丞相安世清輕撫雪白長須:“老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找回'獄'字令。據《天工開物》記載,此物乃前朝魔教鎮派之寶,若落入歹人之手......“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小太監連滾帶爬撲進來:“稟陛下!刑部在柳府密室發現......發現......“
水閘外竟是相府后花園!我瞇眼適應天光時,黑舟已滑入一方白石砌就的荷塘。岸邊烏桕樹下,早有青衣小童捧著雪白狐裘等候。“公子。“小童將狐裘覆在我身上,低聲道,“吳大人遞來密信,說柳府密室發現了......“他警惕地瞥了我一眼。安臣俊擺手示意他繼續。“發現了《嫁衣譜》!“小童聲音發顫,“里頭記載著用活人煉藥的法子!大理寺當場逮住個正在燒賬本的老仆,那老狗招供說,這些年失蹤的孩童,都被......“狐裘下的我渾身發冷。柳懷璧竟用活人試藥?難怪那夜地窖里,柳遺暗說我血脈特殊......“更駭人的是......“小童咽了口唾沫,“書里夾著張皇城暗道圖,標注著......標注著清明門到養心殿的密道!“安臣俊眸光驟冷。皇城密道乃歷代帝王保命要徑,除皇帝與工部尚書外無人知曉全貌。柳懷璧如何......“公子!“又一名侍衛飛奔而來,“陛下急召!柳擎蒼率三百親兵強闖西華門,口口聲聲要面圣陳情!“我明顯感覺安臣俊手臂肌肉一緊。他忽然將我打橫抱起,大步流星穿過月洞門:“備馬,我即刻入宮。““那這姑娘......““送進瑯嬛閣。“他低頭看我一眼,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眸里竟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復雜,“用玄鐵鏈鎖住右手,但別傷著她。“
瑯嬛閣三層,玄鐵鏈嘩啦作響。我透過雕花窗欞望向皇城方向,暮色中隱約可見狼煙升騰。忽然,身后傳來“咔噠“機括聲——東墻整面書架竟緩緩移開!梳雙丫髻的綠衣少女從密道蹦出來,腰間金鈴清脆作響。我瞳孔驟縮——竟是御史府那個闖江湖的千金吳晏!“周姐姐別怕!“她飛快解開我鎖鏈,塞來一套侍女服飾,“安大哥讓我救你出去。柳擎蒼造反是幌子,真正要命的是......“轟——!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從皇城方向傳來,火光染紅半邊天幕。吳晏臉色煞白:“糟了!他們真敢用霹靂堂的火藥!““他們是誰?“我攥住她手腕。少女眼中閃過掙扎,最終咬牙道:“赤眼梟真正的掌令......“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我身后,“趙嬤嬤?!“我猛地回頭,只見密道陰影處緩步走出個佝僂老婦——灰白頭發,缺指的左手,正是啞閻羅的同伙斷指閻婆!可她此刻穿著宮中女官的服飾,腰間懸著出入禁宮的牙牌!“老身伺候過三代帝王。“她陰森森笑著,右手突然揚起一把磷粉,“可惜啊姑娘,安公子算盡一切,唯獨沒算到老身是雙面諜......“磷粉遇風即燃,化作幽綠火墻封住去路。吳晏的金鈴突然爆射出一蓬牛毛細針,拉著我就往窗外跳:“走!她知道你的血能開幽冥獄!“斷指閻婆的怪笑在烈火中扭曲:“跑吧!待子時血月當空,三把鑰匙湊齊,這京城就是......“她的話被又一陣爆炸聲吞沒。我跟著吳晏躍下三樓,跌進滿是藥香的馬車。掀開車簾最后一眼,我看見瑯嬛閣頂樓亮起詭異的血色燈籠,在暮色中如一只睜開的......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