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謎中謎局
孔雀翎毒粉在熹微晨光中翻涌,宛如被攪動的血海,暗衛們扭曲著倒下,喉間發出瀕死的嗬嗬聲,如同深秋枯樹上垂死掙扎的寒鴉。
寧王踉蹌后退,蟒袍下擺掃過城墻斑駁的裂痕,金線繡就的蟒紋在掙扎中綻開,露出內里暗繡的麒麟圖騰——那是唯有皇室宗親才能僭越使用的紋樣,此刻卻在晨風中扭曲成猙獰的鬼臉。
他慌亂地扯下衣領的珍珠瓔珞堵住口鼻,冠冕上的東珠紛紛墜落,在青磚上彈跳著滾入血泊,每一次撞擊都像是命運的喪鐘。“你明明中了見血封喉!“他嘶啞的質問里裹著破碎的震驚,嘴角溢出的血沫沾濕了下頜的山羊胡,往日威嚴的面容此刻爬滿蛛網般的裂痕,三縷白發垂落額前,隨著劇烈的喘息微微顫動,暴露出這位權傾一時的王爺在生死邊緣的狼狽與恐懼。
蕭景珩用染血的指尖慢條斯理地抹去唇角假血,病態的紅暈在蒼白肌膚下翻涌,像是雪地里突兀綻開的曼陀羅。他扯開衣襟時,冰蘭葉片邊緣的霜花簌簌而落,在地面凝結成細小的冰晶,折射出冷冽的幽光。
“皇叔可還記得,當年我母妃宮中那株千年冰蘭?“他的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尖銳,尾音微微上挑,刻意拉長的語調充滿挑釁,指甲劃過胸口猙獰的疤痕,每一道溝壑都記錄著歲月的暗算,“此花解百毒卻噬人心脈,這副病弱皮囊,不過是最好的牢籠。“說話間,他忽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卻不再是黑血,而是帶著冰晶的水珠,落在青磚上騰起裊裊白霧,宛如他多年來隱藏在病容下的陰謀。
他的金絲手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骷髏頭墜子碰撞出細碎聲響,仿佛在為這場戲配樂,而他眼中閃爍的瘋狂光芒,昭示著這個被世人誤解的病弱皇子,實則是操控全局的幕后黑手。
林棲梧的九節軟鞭在掌心纏了又纏,鞭梢倒刺刮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響,如同她內心翻涌的怒濤。
異瞳中,左眼琥珀金如燃燒的余燼,映照著往昔的血海深仇,瞳孔深處跳動著永不熄滅的復仇之火;右眼琉璃碧似結霜的寒潭,倒映著眼前變幻莫測的局勢,冷靜地分析著每一個敵人的弱點。
“從醉仙樓的機關圖,到運河底的賬本,全都是你的算計?“她的聲音發顫,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想起謝清辭倒下時染血的笑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烙下月牙形的血痕,舊傷被牽動,傳來鉆心的疼痛。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既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心,但很快,她便深吸一口氣,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波瀾,重新恢復了冷靜與堅韌,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
蕭景珩突然逼近,身上冰蘭冷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如同一場致命的邀約。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林棲梧攥著玉佩的手,冰涼觸感讓她渾身一僵,仿佛觸碰到了毒蛇的信子。
“沈姑娘可知,你改良的機關弩圖紙,為何會出現在太子書房?“他故意拖長尾音,拇指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舊疤——那是十二年前逃亡時被追兵砍傷留下的印記,“那夜教坊司的火光,本是為了引寧王的暗衛現身,卻不想...“他輕笑出聲,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謝清辭竟會為你擋下致命一擊?!罢f罷,他松開手,指尖輕輕劃過她的手腕,如同毒蛇吐信。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算計,眼神中既有對林棲梧的欣賞,又有將她視為棋子的冷漠,展現出其復雜而又矛盾的性格。
謝清寒的琉璃義眼突然發出細微嗡鳴,鏡片裂痕中透出幽藍冷光,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
她猛地揮劍斬斷逼近的暗衛手臂,劍鋒挑起對方腰間令牌,在陽光下轉動。
金屬碰撞的火花飛濺在她臉上,卻無法掩蓋她眼中的滔天恨意,眼角的疤痕隨著面部肌肉的顫動微微扭曲?!笆捈业凝埣y,謝家的云紋,寧王的麒麟紋...“她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些年我和清辭追查的每一個線索,都被人刻意混淆?!皠馔蝗恢赶蚴捑扮瘢鞍隳稿乃?,根本不是意外!“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控訴,握劍的手青筋暴起,顯示出內心的極度憤怒。她的身體微微前傾,擺出攻擊的姿勢,仿佛隨時準備為妹妹和家族討回公道,多年來隱藏在暗處的隱忍與痛苦,在此刻化作了無盡的殺意。
空氣瞬間凝固。
蕭景珩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閃過一絲戾氣,卻又很快被病態的潮紅掩蓋。
他突然將玉璽狠狠砸向城墻垛口,青玉崩裂的脆響中,泛黃絹帛如困獸般躍出?!翱纯窗?,“他踢開地上的暗衛尸體,靴底碾過對方睜大的眼睛,那眼中還殘留著未消散的驚恐,“太祖遺詔寫著'若子孫無能,可取而代之',這才是寧王瘋狂的根源。“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嘲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仿佛在嘲笑這世間可笑的權力游戲。
他彎腰撿起遺詔時,動作充滿了傲慢與不屑,眼神中閃爍著對寧王的鄙夷,以及對自己計劃即將成功的得意。
太子李昭掙扎著從血泊中爬起,金絲護甲已被血銹染成暗紅,像是一件沾滿罪惡的枷鎖。
他踉蹌著扶住城墻,腰間玉佩與蕭景珩拋出的殘片共鳴震顫,發出清越的聲響,卻無法撫平他內心的慌亂。
他的冠冕歪斜,一縷頭發垂在眼前,遮住了半只眼睛,“不可能...皇家祖訓...“話音未落,一支淬毒箭矢破空而來,穿透寧王咽喉的瞬間,鮮血如噴泉般濺在遺詔上。
“取而代之“四字被染成猙獰的赤紅色,字跡在血泊中扭曲,仿佛活過來的詛咒,嘲笑著所有對權力覬覦者的愚蠢。
寧王瞪大雙眼,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雙手徒勞地抓向喉嚨,最終重重倒地,雙腿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李昭看著寧王的尸體,臉上露出復雜的神情,既有對政敵死亡的快意,又有對未知局勢的恐懼,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與不安,手中的長劍不自覺地顫抖著。
眾人循聲望去,黑紗女子收回強弩的動作優雅如起舞,每一個姿勢都經過千錘百煉。
她轉身時,云紋玉佩在朝陽下折射出細碎光芒,與謝清辭生前佩戴的別無二致。
謝清寒的長劍“當啷“墜地,琉璃義眼的裂痕中滲出淚水,混著血水滑落臉頰:“這個玉佩...是清辭十歲生辰我送她的...“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溢出的血沫里,混著未消化的銀針——那是寧王暗衛慣用的淬毒暗器,昭示著她這些年暗中承受的傷痛。
她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劇烈喘息,身體微微顫抖,既有失去妹妹的悲痛,也有對敵人的憤恨。她的肩膀微微聳動,淚水不斷地從眼中涌出,滴落在沾滿鮮血的衣襟上,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冷靜的暗衛首領,而是一個失去至親的悲傷女子,但很快,她便擦干眼淚,重新拾起長劍,眼神中再次充滿了堅定與決絕。
蕭景珩彎腰撿起遺詔,動作輕柔得像是撫摸情人的發絲。
他用袖口仔細擦拭絹帛上的血跡,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那笑容里藏著十年來的隱忍與籌謀。他突然扯開自己染血的衣袖,露出內側用朱砂繪制的星圖,那些線條相互交織,構成一幅神秘的圖案,邊緣還帶著未干的血跡。“知道為什么讓你們來玄武門嗎?“他的指尖點在星圖中央,“這里藏著解開所有謎題的關鍵?!八哪抗鈷哌^眾人,眼神中帶著掌控全局的自信,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故意停頓片刻,觀察著眾人的反應,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的快感,然后才繼續緩緩道來,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設計的陷阱,引導著眾人走向他早已安排好的道路。
林棲梧握緊玉佩,感受到玉體溫熱的異常,仿佛有一團火在玉石內部燃燒。
她想起謝清辭臨終前最后的笑容,突然扯開自己衣襟,將兩塊碎片拼合。玉佩內部機關應聲開啟,彈出的薄刃上刻著極小的字:“真相在...冰...“話未讀完,太子的軍隊已將他們重重包圍。
士兵們的腳步聲整齊劃一,如同一道密不透風的鐵幕,預示著更大的危機即將降臨。
林棲梧挺直脊背,眼神堅定,將軟鞭握得更緊,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斗。她的目光在敵人之間掃視,尋找著突圍的機會,同時在心中盤算著應對之策,多年的復仇生涯讓她養成了臨危不懼的性格,即使面對絕境,也依然保持著冷靜與果敢。
“交出遺詔!“李昭的長劍滴著血,劍尖卻在顫抖,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他的臉上沾滿血污,眼神卻貪婪地盯著遺詔,“還有那個黑紗女人...“他的目光掃過謝清寒染血的琉璃義眼,突然想起多年前母妃臨終前的囈語——“別相信...冰蘭...“這句話如同一把鑰匙,似乎能解開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甩了甩頭,試圖驅散心中的疑惑,重新握緊長劍,擺出威嚴的姿態。
但他的眼神卻不時地飄向蕭景珩和林棲梧手中的遺詔,顯示出他對權力的極度渴望,以及對局勢失控的擔憂,他的內心在欲望與恐懼之間不斷掙扎,卻又不愿輕易放棄到手的機會。
蕭景珩將遺詔塞進林棲梧懷中,冰涼的手指在她掌心寫下一串數字,那觸感像是在傳遞一個生死攸關的密碼。
他對著太子露出挑釁的笑,蒼白的臉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仿佛來自幽冥的使者:“皇兄,你以為拿到遺詔就能坐穩江山?“他突然仰天大笑,笑聲驚飛檐角寒鴉,那聲音里充滿了對命運的不屑與反抗,笑到最后,竟咳出了一口帶著冰晶的血,灑在青磚上,“當年太祖設下的局,又豈是你能參透的?“他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城墻上,久久不散。
他的身體微微搖晃,卻依然保持著高傲的姿態,眼神中充滿了對太子的嘲諷與蔑視,展現出其孤高自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的性格特點,即使在生死關頭,也依然要保持著自己的尊嚴與驕傲。
城樓下,黑紗女子摘下斗笠,露出與謝清辭七分相似的面容。
她撫摸著云紋玉佩,對著硝煙彌漫的玄武門輕聲呢喃:“姐姐,這次輪到我來做局了?!八砗螅瑪凳v馬車緩緩駛來,車轍印里混著揚州特有的紅泥——正是當年沈家滅門案的關鍵證據。
每一道車轍都像是一條無聲的控訴,等待著揭開塵封已久的真相。
她的眼神中既有對姐姐的懷念,又有對復仇的堅定,微微揚起的嘴角顯示出她的自信與決絕。
她輕輕撫摸著玉佩,仿佛在與姐姐進行心靈的對話,然后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厲,邁步向前,準備踏入這場權力的漩渦,為姐姐和家族討回公道,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展現出一個堅韌不拔、敢于挑戰命運的女性形象。
長安城的晨鐘突然轟鳴,驚起漫天塵埃。
林棲梧握緊帶著蕭景珩體溫的遺詔,異瞳中燃燒起新的火焰。她知道,這場始于滅門的棋局,不過剛剛掀開真正的序幕。而每一個執棋人,都將在謊言與真相的漩渦中,迎來屬于自己的終局。
在權力與復仇交織的迷霧中,他們的命運早已糾纏在一起,等待著最終的裁決。
林棲梧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手中遺詔的重量,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要揭開真相,為所有逝去的人討回公道,她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而這,也將是她新的征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