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巷驚變

地道深處的機關轟鳴聲如遠古巨獸的咆哮，震得青磚簌簌墜落下來。

林棲梧反手將九節軟鞭死死纏上蕭景珩脖頸，鞭梢倒刺深深扎進他那蒼白的肌膚，暗紅血珠順著鏈狀鞭身蜿蜒而下，在月光石地磚上暈開猙獰的圖案。“說！謝清辭和沈家到底有什么關聯？“她異瞳劇烈震顫，左眼琥珀金燃起復仇的火焰，右眼琉璃碧凝結著十二年的寒霜，發間銀簪因劇烈動作滑落，三千青絲如墨瀑傾瀉。

蕭景珩卻仰頭大笑，溫熱血滴濺在林棲梧鎖骨，混著曼陀羅殘香：“沈姑娘這副模樣...倒和你母親被拖去刑場時如出一轍。“他刻意咬重“母親“二字，見她瞳孔驟縮，病態的潮紅爬滿臉頰，“掐緊些，再緊些，就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了。“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石塊崩塌的轟鳴，蕭景珩突然扣住她手腕，將刻著蛇形暗紋的玉牌塞進她掌心。玉牌觸手冰涼，蛇眼處的紅寶石在塵霧中詭異地閃爍，仿佛活物的瞳孔。

沖出地道時，西市正陷入煉獄般的混亂。沿街商鋪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晃，將青石板染成流動的血色。林棲梧望著街角“云錦閣“招牌上的云紋，與掌心玉哨嚴絲合縫，繡著金線的袖口突然被冷汗浸透。三道黑影自飛檐疾落，彎刀破空聲如毒蛇吐信，刀刃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

“小心！“蕭景珩猛地將她拽入懷中，左肩傳來衣料撕裂的銳響。林棲梧嗅到刺鼻的血腥味，溫熱液體順著她脖頸滑進衣領。她旋身甩出軟鞭，鞭梢倒鉤纏住黑衣人腳踝，卻在對方倒地瞬間，看清他靴底暗紅的泥漬——那是謝家祖宅后山獨有的土質，黏性極強，一旦沾上便如附骨之疽。

暗巷腐臭的青苔氣息撲面而來，林棲梧將蕭景珩抵在霉斑遍布的磚墻上，軟鞭抵著他喉結：“玉牌里藏著什么？“話音未落，巷口傳來玄色衣袂的獵獵聲響。謝清辭倚著斑駁的土墻，發絲凌亂地黏在染血的臉頰，往日冷若冰霜的面容此刻布滿裂痕，手中長劍還在滴落黑血——這次，染血的竟是她自己的袖口。

“謝清辭！“林棲梧扯開衣襟，紅梅胎記在月光下灼目如焰，“地道里的玉佩、連弩圖紙，還有沈家滅門案...“她的聲音突然哽住，看見謝清辭顫抖著解開外袍。少女雪白的胸口上，同樣的紅梅胎記黯淡無光，邊緣布滿蜈蚣狀的疤痕，像是被滾燙的烙鐵反復灼燒過。

“十二年前...父親親手接過密旨。“謝清辭劇烈咳嗽，黑血濺在青磚上綻開妖異的花，“但他臨終前...用血寫了'冤枉'二字...“她突然拽住林棲梧手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肉，“去書房...第三塊地磚...“話未說完，一支淬毒箭矢破空而來，箭尾黑羽上的蟠龍紋在夜色中泛著幽藍。

林棲梧揮鞭擋箭的剎那，聽見蕭景珩陰冷的低笑。

他扯開被血浸透的衣襟，露出腰間半枚刻著“蕭“字的印章，與林棲梧摔碎玉牌中滾出的碎片嚴絲合縫：“沈姑娘，你以為醉仙樓的機關是誰透露給太子的？“他染血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不過是用謝府后山的紅泥，便能讓你對昔日盟友痛下殺手。“

四周屋頂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火把，將三人圍在中央。

太子李昭身著金線蟒袍立于高處，腰間羊脂玉佩在火光中流轉溫潤的光，卻不及他眼底的陰鷙冰冷：“好一出姐妹相認的好戲！可惜...“他抬手示意，數百侍衛張弓搭箭，“謝姑娘中的'見血封喉'，可是本太子親手調配。“

謝清辭突然暴起，長劍直刺太子方向，卻在半路腿一軟跪倒。林棲梧沖過去抱住她逐漸冰冷的身軀，摸到她后背黏膩的血——那些血早已發黑，證明中毒已久。“別信...所有人...“謝清辭的聲音氣若游絲，染血的手抓住林棲梧的衣襟，“父親書房...有...“她瞳孔驟然渙散，手無力地垂落，懷中的螭紋玉佩滾落地面。

林棲梧緩緩拾起玉佩，指腹撫過上面熟悉的紋路。

排水道盡頭傳來石板挪動的聲響，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身影逆光而立，手中把玩著謝清辭的玉哨。面具上的饕餮紋在火光中吞吐陰影，宛如來自幽冥的使者。

而蕭景珩的笑聲混著太子的命令，在夜色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