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毒影重重

林棲梧翻身落地的瞬間，碎瓷片如利箭般穿透粗麻靴底，尖銳的刺痛從腳掌直竄天靈蓋。她本能地蜷起腳趾，卻在千鈞一發之際強壓下痛呼，眉骨因隱忍而繃起青筋。

軟鞭如淬毒的銀蛇破空而出，皮革表面的倒刺剮蹭空氣，發出尖銳的撕裂聲。

最前排禁軍被鞭梢卷住咽喉，金屬鎧甲在蠻力下扭曲變形，胸腔傳來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驚起墻角蟄伏的黑背毒蝎。

這些毒蝎足有孩童拳頭大小，尾刺泛著孔雀藍的幽光，在慌亂逃竄時，甲殼摩擦地面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毒囊隨著呼吸規律地鼓脹收縮。

飛濺的人皮燈籠將墻壁照得忽明忽暗，林棲梧半跪在青磚上，指尖觸碰到地磚縫隙里凝結的黑色黏液。

黏液表面結著蛛網狀冰晶，在火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卻掩蓋不住內里翻涌的墨色雜質。她湊近細嗅，腥甜中夾雜著松脂與尸胺的惡臭——正是機關獸核心能源特有的氣味。右眼琉璃碧驟然亮起數據流，地磚上百年苔蘚的生長紋路、螻蟻蛀蝕的孔洞，竟組成北斗七星的倒轉圖案，每個星點都對應著一處暗藏的機關樞紐。

“走！”她扯住蕭景琰的衣袖，掌心傳來的寒意如冰錐刺骨。低頭看去，少年掌心結滿霜花，指甲縫滲出的血珠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凝結成六棱形的冰晶，順著袖口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叮“響。

冰蘭毒正沿著他的血管瘋狂蔓延，每走一步，靴底便留下半透明的冰痕，在搖曳的火光中泛著幽藍，宛如死神留下的腳印。

侍衛長的長槍擦著她耳畔刺來，槍頭紅纓的絲線劃破臉頰，溫熱的鮮血順著下頜滴落。林棲梧反手甩出梅花鏢，鏢身精準刺入對方肩甲縫隙。然而下一秒，金屬扭曲的聲響中，侍衛長的傷口處翻涌出帶著齒輪的機械零件，斷裂的血管里流淌著泛著熒光的藍色液體。他裂開的嘴角扯出詭異弧度，露出的不再是牙齒，而是排列整齊的鋸齒狀金屬片：“沈家余孽，該下地獄了。”

地牢入口的青銅門布滿血銹，表面雕刻的饕餮紋早已模糊不清，只留下猙獰的輪廓。九十九個鎖孔組成的梅花陣中，每個孔洞邊緣都刻著微型機關獸浮雕。

林棲梧將染血的指尖按在中央鎖孔，異瞳同時迸發強光：左眼浮現出二十年前沈府密室的全息投影，父親握著刻刀教導她辨認機關紋路的場景歷歷在目；右眼則飛速解析著鎖孔內齒輪的咬合頻率，每個齒牙的磨損程度、彈簧的張力數值，都在視網膜上形成三維模型。當她將謝清寒的琉璃義眼殘片嵌入凹槽時，青銅門發出垂死巨獸般的嘶吼，門軸處噴出帶著鐵銹味的黑霧。

腐臭的氣息裹挾著尸水的酸腐撲面而來，林棲梧胃部翻涌，卻強忍著惡心掃視四周。數百個鐵籠懸掛在發霉的鐵鏈上，鐵鏈因銹蝕而呈現暗紅，每一次晃動都伴隨著“吱呀——咔嗒”的斷裂聲。她的目光突然被角落的身影釘住——那個戴著三叔護腕的“逆黨”，皮膚下隱約可見金屬脈絡在蠕動，右眼位置鑲嵌的萬象齒輪還沾著新鮮血肉，隨著呼吸發出微弱的“滴答”聲。

“這不是三叔...…”她的聲音被哽在喉間，直到看清對方脖頸處的梅花烙印——那扭曲的花瓣邊緣，正是沈棲凰慣用的雕刻手法，每個轉折處都帶著偏執的銳利。

蕭景琰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沫落在地面，瞬間凝結成冰花。他的玄色蟒袍下，冰蘭疤痕如藍色藤蔓般纏繞心臟位置，每跳動一次，疤痕便亮起刺目的光芒。“小心，這些鐵籠...…”話未說完，四周鐵籠同時震顫，關押的“犯人”紛紛睜開泛著紅光的機械眼。

林棲梧這才發現，鐵籠底部的工部督造編號旁，還刻著用指甲劃出的血字，最新鮮的那行寫著：“第37號試驗體，今日注入第三管尸毒。”

“你們來得正好。”皇后謝明玥從陰影中走出，褪去華服的她身著緊身勁裝，布料上暗繡的梅花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她指尖轉動著淬毒梅花鏢，鏢刃反射的冷光映出她眼底癲狂的笑意：“清寒發現父親通敵時，哭得像一個孩子。”她突然甩飛梅花鏢，釘入墻壁的鏢身震顫著發出嗡鳴，“但眼淚救不了叛徒的命。”

林棲梧的軟鞭重重甩在地面，鞭梢卷起的碎石擊中燭臺，用人骨雕刻的燭臺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所以你就用親妹妹的命，來掩蓋謝家的罪行？”她的異瞳光芒暴漲，左眼琥珀金燃起復仇的火焰，映得臉龐通紅；右眼琉璃碧數據流瘋狂閃爍，正在計算對方周身27處要害位置。

地牢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地面裂開蛛網狀縫隙。機械蜘蛛如潮水般涌出，它們外殼上的沈家機關紋被腐蝕得殘缺不全，腹部卻烙著鮮紅的寧王徽記。這些怪物的口器開合時，噴出的綠色毒火沾到墻壁，瞬間腐蝕出冒著白煙的深坑。

蕭景琰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布滿冰蘭疤痕的胸膛，那些藍色紋路在毒火映照下顯得愈發猙獰：“我撐住它們，你去找...…”他的聲音被機械蜘蛛的嘶鳴淹沒，掌心凝聚的冰晶在黑暗中劃出幽藍光弧，每一道弧線都會擊碎一只蜘蛛，炸出帶著金屬碎屑的藍色血液。

林棲梧咬碎后槽牙，轉身沖向地牢深處。裙擺被毒火燎到，發出“滋滋”的燃燒聲，布料碳化的焦糊味混著毒氣令人窒息。

在最陰暗的角落，她發現一扇刻滿星圖的石門。

那些星軌與二十年前沈府密室的星圖完全一致，卻全部倒轉——正如沉淵殿的機關布局。當她將母親的紅梅吊墜按在星圖中央，吊墜內部的磁針瘋狂旋轉，發出蜂鳴般的震顫。

石門緩緩升起，帶著潮濕的腐味，露出的密室里，數百個水晶棺整齊排列。每個棺中的“大臣”都閉著雙眼，胸口處的機械心臟規律跳動，齒輪咬合聲在寂靜的密室里回蕩，如同死神的心跳。

林棲梧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彌漫。

她知道，真正的陰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