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再榨兩次油水也差不多了……等那女人一蹬腿，就把這小子弄到“金手”喬伊那兒去……那老家伙最近在收小崽子試他的新藥，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活該！讓他知道泥巴種該待的位置！】

【至于那女人的痛苦……呵，疼痛才能讓人保持清醒。如果這柄新刃的鋒芒還不夠利……便讓她，成為最有效的磨刀石吧……】

【圣女的人？有趣。或許可以……】

無數(shù)飽含惡意的低語在肖恩的腦海中瘋狂回蕩，如同地獄深淵的呢喃一般。

這些心聲被他手里那枚彌雅之淚的光芒無限放大扭曲，匯聚成污穢的洪流，猛烈沖擊著他的意識，似乎要將他徹底拖入絕望的深淵。

寶石在他掌心瘋狂震動，光芒凝聚成絲絲縷縷的金色紋路，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沿著他的手臂蜿蜒向上攀爬蔓延。

它們在肖恩的皮膚表面蝕刻出繁復(fù)而耀眼的金色印記，這景象甚至帶著一種詭異的神圣感。

但只有肖恩知道，所有被光芒攀爬蔓延過的地方，是撕裂血肉的劇痛！

肖恩的身體在光芒中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里卻因為痛苦而發(fā)不出任何嘶喊。

就在那光芒即將將他完全吞噬的時候，一個奇異的聲音直接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看啊……這淤泥深處捏塑的造物……”

“……承載污穢的容器……竟然妄圖觸碰純凈的光輝……”

“……你的靈魂早已被污穢烙印……你生來便該與這些惡念同沉同寂……歸于那永恒的滋養(yǎng)你的淤泥……”

“……歸于塵土吧……允許你……歸于那誕生你的……泥濘……”

“肖恩！”諾瑪·斯通驚叫。

她看到肖恩痛苦扭曲的表情和那快要被光芒吞噬的身影，急的像煎鍋上的螞蟻，猛地伸手想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出來。

“諾瑪！別！”貝卡驚恐地低呼，胖臉上血色盡褪。

“不對勁！”杰斯急促制止道。

諾瑪充耳不聞。

她猛地伸出手抓向肖恩的肩膀，試圖將他從那片光芒中拉出來。

“啊！”

諾瑪?shù)闹讣庠谟|碰到光芒邊緣的瞬間，如同碰到了燒紅的烙鐵，一股鉆心的劇痛猛地襲來！她猛地縮回手，指尖和掌心瞬間紅腫起泡。

“諸神啊！”

貝卡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抓住諾瑪受傷的手腕，“你的手！諾瑪！”

“該死！”諾瑪咬著牙，冷汗從額角滲出，死死盯著自己起泡的手指，又看向光芒中依舊痛苦掙扎的肖恩。

“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杰斯看著肖恩身上以及他手中那枚光芒越來越盛的寶石上，下巴繃得緊緊的。

“這東西……絕對有問題！”

艾琳·伍德早已癱軟在房間最遠(yuǎn)的角落陰影里，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雛鳥。

她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身體蜷縮成一團，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牙齒咯咯作響。

那雙總是含著怯懦水光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死死盯著肖恩手中那枚她親手帶來又失手掉落的災(zāi)厄之源，口中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嗚咽。

完了……父親……彌雅啊……這是懲罰……懲罰真的來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她，讓她幾乎窒息。

【要死在這里了嗎？】

這念頭在肖恩混亂的意識中一閃而過。

【像地下街角落里無聲無息爛掉的老鼠？】

【不……】

地下街永恒的黑暗、母親枯槁的手……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在惡念洪流的沖擊下反而變得異常清晰。

【純凈的光輝？神明的……允許？】

【那些冠冕堂皇的謊言……】

肖恩升起一股怒意！

【不！】

【即便是地下街，他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神明虛偽乞求許可！！】

【……既然我能聽懂這世間最污濁的惡意……】

【那就讓這淤泥，成為我的力量！】

【讓這些褻瀆的妄念……成為點燃偽善圣焰的薪柴！】

就在這時，那包裹肖恩的光芒突然發(fā)生了變化！

原本狂暴無序的光芒，仿佛被肖恩馴服，最終化為無數(shù)道細(xì)密繁復(fù)如同神圣符文般的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膚表面流淌交織，勾勒出玄奧的圖案，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神圣。

就在這金紋成型的剎那，那金紋猛地向外擴散！

強烈的金色光芒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將離得最近的諾瑪、貝卡、杰斯，乃至角落里蜷縮的艾琳，都完全籠罩了進去。

這光芒并沒有先前諾瑪接觸那樣的灼熱，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暖意，諾瑪手上灼傷的刺痛感在這光芒下奇跡般地迅速消退；貝卡臉上的驚恐被一種茫然的舒適感取代；杰斯劇烈的頭痛如同被一只溫暖的手撫平；就連艾琳那崩潰邊緣的顫抖，也奇異地緩和了幾分。

房間外，走廊上，那些被騷動吸引過來的侍從們，被這從透射出來強烈而圣潔的金光刺得幾乎睜不開眼！

這景象遠(yuǎn)超他們的理解，恐懼瞬間被一種源自本能的敬畏取代！

“怎么回事？”

“彌雅在上！那……那是什么光？！”

“天哪！如此純凈……如此溫暖……是圣光！真正的圣光！”

“誰在里面？艾因的房間？”

“是……是肖恩！那個地下街來的肖恩！他……他在發(fā)光！他被圣光籠罩了！”

“至高彌雅！是神跡！神跡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快！快跪下祈禱！接受圣光的恩典！”

不知是誰先帶的頭，圍觀的侍從們?nèi)缤粺o形的神圣意志感召，紛紛不由自主地屈膝跪倒在地，雙手在胸前虔誠地交握，頭顱深深垂下，口中發(fā)出清晰而狂熱的祈禱聲。

低語和疑慮被徹底淹沒，只剩下滿心的敬畏與對神跡的無限震撼。

光芒的中心，肖恩睜開了眼睛。那由惡意扭曲而成的圣光之紋在他周身緩緩流轉(zhuǎn)，最終如同潮水般退去，隱沒于皮膚之下消失不見。

他低頭看著自己恢復(fù)如常的手臂，清晰地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已被他強行扭曲成圣光形態(tài)的褻瀆之力。

他抬起頭，灰色的瞳孔掃過門外跪倒一片虔誠祈禱的侍從，掃過驚魂未定卻手上傷疤全消正茫然看著自己完好手指的諾瑪，掃過同樣沐浴過圣光眼神復(fù)雜難辨的貝卡和杰斯，最后掠過角落里依舊恐懼的艾琳。

【圣光？】

他心中無聲地冷笑。

【世人渴求的輝芒……原來只需將污泥……扭曲得足夠耀眼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