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青川抬腳往無梁殿走去，當他們走到無梁殿時，見到大門緊閉，窗內(nèi)有昏黃的燈光閃爍。
“皇上駕到！”
屋里樓內(nèi)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緊接著門打開，“拜見陛下。”
端木青川看著眼前的人，隱約還看到辣的通紅的櫻桃嘴唇。
“你們在干什么？”
“在用晚膳。”
“柳常在居然還有心思吃飯？”
“臣妾到點不吃飯胃疼。”
端木青川：……
柳晚晚急著將他打發(fā)走，好吃火鍋：“陛下忽然到訪，是有什么吩咐嗎？”
“你打算一直讓孤站著說話？”端木青川本就清冷的眼眸，頓時更加冷寂。
“臣妾被陛下龍威震撼，一時忘了禮數(shù)，陛下請進。”
柳晚晚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信手拈來，一邊閃開身子，一邊給皇上讓路。
端木青川抬腳進去，就看到大殿中間吊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麻辣火鍋。
他來得太突然了，她們實在是沒找到藏匿火鍋的地方，只得讓它在那肆意沸騰著。
濃郁的麻辣味彌散了整個大殿，鍋里還浮著一層厚厚的朝天椒。
柳晚晚盛情邀約：“陛下您還沒吃飯吧，要不要一起吃點？”
雖然不想分給他魚吃，但誰叫他是皇帝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端木青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但身體還是不自覺地坐在鍋子跟前。
柳晚晚也一屁股在他對面落座。
“柳常在哪來的鍋？”
端木青川看著這鍋有些別扭，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是個剛跟內(nèi)務府那討來的洗臉盆，但臣妾看著剛好可以用來煮火鍋。”
端木青川:……
江公公：……
魏東風：……
隨行宮女和太監(jiān)：……
“你用臉盆煮火鍋？”
端木青川不知道說什么好。
讓人把她關起來自省，以示天威，可是沒想到她倒是會就地取材，還吃上了火鍋。
柳晚晚：“這盆臣妾從沒用來洗過臉，陛下可以放心吃。”
端木青川：……
“這是用沒用過的問題嗎？”
“興許鍋太貴了，內(nèi)務府的公公們也難采購吧，訂制也需要時日，這盆挺好的，大小合適，還能裝。”
她沒有抱怨，反而還挺喜歡這個盆的樣子。
他不知道該生她的氣，還是內(nèi)務府的氣。
他當然知道，在后宮沒有寵愛，度日如年。
看她簡單的食材，粗糙的餐具，簡陋的環(huán)境，卻吃得津津有味。
皇帝菜品奢侈，餐具更講究。以金銀器為主，偶有瓷器也要官窯極品。
江公公開口：“小主有所不知，宮中御用餐具鍋碗多是銀器，只筷子叉子是金器，大量使用銀器，防止歹人在御膳中下毒。”
柳晚晚：“原來陛下是怕有毒？沒事，你看我吃了都沒事。”
端木青川往沸騰的鍋里一看，里邊有蓮藕、魚肉、小青菜。
“你從哪里弄的魚和菜？”
“能不說嗎？”
“還有什么是你不敢說的？”
柳晚晚：……
“你說，孤恕你無罪。”
“魚是從池塘里釣的，蓮藕是池塘里挖的，小青菜是我們自己種的。”
“你們竟然敢釣魚吃？還挖藕？還在宮里種菜？”
柳晚晚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陛下放心，臣妾吃的不是觀賞的金魚，是臣妾在桃川殿養(yǎng)的草魚，平時太無聊了，就讓玉珠在池塘里養(yǎng)了些草魚、鯽魚。”
端木青川：“還在池塘養(yǎng)魚？”
“在池塘撒了些魚苗，雞、鴨、鵝的糞便剛好撒地里可以做肥料，菜也長得不錯。”
“還養(yǎng)雞鴨鵝？你身為一宮嬪妃，孤難道還能餓到你？”
“跟陛下無關，是臣妾不爭氣，入宮三年未見駕，怕給陛下添麻煩，所以…內(nèi)務府那些人您今天也看到了，與其去他們那討東西，倒不如自給自足吃著方便些。”
端木青川：……
他不說話了，屋內(nèi)的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只有火鍋還在不斷地翻滾，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音。
良久，端木青川才開口。
“孤問你，是有人克扣你的膳食嗎。”
“實不相瞞，宮中早餐一般在七八點，午餐則是在下午兩點，沒有晚餐，只是在傍晚時分吃些糕點。臣妾吃不飽。”
端木青川：……
“臣妾小時候經(jīng)歷過瘟疫災荒，體驗過餓肚子的生活，生平最怕吃不飽飯，民不聊生。”
端木青川忽然間想起之前寒冬大雪打天下時，兵敗連夜逃到一個農(nóng)婦家里。
那時正鬧瘟疫和饑荒，她把家里的白菜、菠菜葉兒、豆腐、土豆、剩鍋巴碎米粒兒全都一股腦燉了，他狼吞虎咽，覺得吃什么都沒那么香過。
后來，他做了皇帝，盡是山珍海味，但從來都沒有什么胃口。
他盯著柳晚晚看了半晌，柳晚晚大大方方地給他遞過來碗筷，往他碗里加了芝麻醬，還給了夾了一筷子魚肉。
“陛下快吃，吃飽了再砍頭不遲，不差這一會的。”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放進口里。
忙了一天，眼下這魚肉入口，鮮香濃郁，滑嫩爽辣。
“是不是很好吃？快吃，鮮魚才好吃，煮久了就不好吃了。”
端木青川被這熱氣騰騰的火鍋熱氣搞的心頭一暖。
向他邀寵的女子很多，但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像她這般生猛直爽，罵得酣暢淋漓。眼下又是這般煙火尋常。
忽然間想到幼時母后對自己毫不留情的訓斥和響在耳邊的叮嚀。
后宮有不少女人，有些是選秀來的，有些是長輩賜婚，還有些是心腹送的。
端木青川給這些女人位份，但卻很好去見她們。
以至于他到今天才想起后宮還有她這一號人物。
說到底，都是他做的孽。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吃這么多東西了，一直都覺得食不知味，味同嚼蠟。
但在柳晚晚的帶動下，不知不覺間，他吃了不少魚肉，還吃了很多青菜和藕片。
此刻只覺得麻辣鮮香，暢快淋漓。
端木青川向來挑剔的很，竟然不嫌棄柳常在給他夾菜，還吃這池塘里養(yǎng)的野魚。
“你怎么知道孤今日會遇刺？”他忽然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