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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化形天劫,劍影護妖影

  • 九曜歸墟令
  • 清清我卿卿
  • 3789字
  • 2025-06-28 00:37:53

青璃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山巔的風卷著雷暴的腥氣灌進領口,她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細碎的爆裂聲,尾椎處的灼痛已蔓延至整條脊椎,像是有把燒紅的刀正順著脊骨往上挑。

金芒從皮膚下滲出來,在她周身織成半透明的光繭,連眼尾那片鯉尾狀的金鱗都在發燙——這是母妖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過的,鯉妖血脈覺醒時才會有的征兆。

“青璃兒!“

山腳下傳來柳絮帶著哭腔的輕喚。

小狐妖縮在老槐的樹后,灰白的狐尾纏緊自己的腰,懷里那只染血的信鴿還在撲棱翅膀,鴿腿上的血字被風掀起一角,像道滲著毒的傷疤。

青璃兒想笑,想告訴她躲好,可喉嚨里涌上來的腥甜讓她只能抿緊嘴唇。

第一聲炸雷在頭頂炸開時,她本能地蜷起身子。

雷光劈碎云層的剎那,她看見道熟悉的身影破空而來——謝硯之的青衫被雷風掀得獵獵作響,腰間斷劍嗡鳴出鞘,幽藍劍氣在兩人之間筑起屏障。

“你...“

“閉嘴?!爸x硯之的聲音比雷暴更冷,可握劍的手卻悄悄往她身側挪了半寸,“妖修的天劫,何時輪到你獨自受著?“

青璃兒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雨夜里。

那時她還是尾巴掌大的紅鯉,縮在破瓦罐里被頑童踢來踢去,是這個總板著臉的劍修蹲下來,用劍尖挑起瓦罐,說“臟死了“,卻在轉身時把瓦罐塞進了自己的儲物袋。

第二道雷比第一道更沉。

雷光劈在劍幕上,炸出刺目的白光。

謝硯之的虎口裂開細縫,血珠順著劍脊往下淌,滴在青璃兒腳邊的巖石上,很快被金芒染成淡粉。

“謝首徒!“柳絮在樹下急得直跳腳,狐耳都耷拉下來,“那信上...那信上寫著魔宮要引妖修去劍鳴池!“

謝硯之的睫毛顫了顫。

他想起那行血字在風里翻卷的模樣,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可此刻他余光瞥見青璃兒額角的冷汗——她的金芒光繭正在慢慢收攏,裹住那些從皮膚下滲出來的血絲,像在修補什么破碎的東西。

第三道雷落下時,劍幕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

青璃兒突然伸手按住他持劍的手背。

她的掌心滾燙,金芒順著他的血管往上爬,在斷劍的裂紋里流轉,竟將那些縫隙填得透亮。

“你...“謝硯之轉頭,撞進她滿是金芒的眼睛里。

那雙眼底沒有妖修慣有的狡黠,只有團燒得極旺的火,和三百年前瓦罐里那尾小鯉魚仰頭看他時的眼神,分毫不差。

“別說話?!扒嗔旱穆曇糨p得像片被雷風吹散的云,“我能引動雷靈。“

接下來的七道雷仿佛商量好了似的。

第四道裹著冰碴,第五道夾著赤焰,第六道竟是成串的雷珠,炸得劍幕上的金藍光芒此起彼伏。

謝硯之的手臂早已麻得沒了知覺,每揮一次劍都像舉著座山。

他能嘗到嘴里的鐵銹味越來越濃,可每次雷光熄滅后看見青璃兒的臉——她眼尾的金鱗隨著雷暴明滅,嘴角卻勾著點若有若無的笑——就覺得這山,還能再舉舉。

第十道雷落下時,連山巔的巖石都裂開了縫。

謝硯之的斷劍“當“地墜地,他踉蹌著往前栽,卻被團暖融融的光托住。

青璃兒的金芒不知何時裹住了兩人,她的手按在他后心,靈力順著經脈涌進來,替他梳理那些被雷力震亂的氣海。

“謝硯之?!八穆曇衾飵е俸笥嗌妮p顫,“你...疼嗎?“

謝硯之想罵她“蠢問題“,可抬眼就撞進她的目光里。

金芒褪盡后的眼睛是清亮的琥珀色,尾角的金鱗還泛著微光,像滴落進泉水里的蜜。

他突然想起池底石壁的銘文:“當金鯉銜露,歸墟重開?!岸丝?,青璃兒身上的氣息正在變化——不再是單純的妖修,更像某種被歲月封存的古老血脈,正在蘇醒。

山腳下傳來柳絮抽抽搭搭的哭聲。

小狐妖終于從樹后跑出來,懷里的信鴿早沒了動靜,血字被雨水暈開,模糊成團紅霧。

謝硯之的斷劍在腳邊輕輕嗡鳴,劍身上的金藍光芒仍未消散,像道連天劫都劈不斷的紐帶。

青璃兒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手背的血痕。

她的體溫透過皮膚滲進來,比靈露更暖,比雷火更燙。

謝硯之望著她沾著草屑的發頂,突然聽見自己心跳如擂——原來不是劍鳴,是他的心跳,在替那把斷劍,說著些沒說出口的話。

她仰起臉時,他看見她眼里有什么東西在閃。

不是金芒,不是雷光,是...

“青璃兒?!八麊≈ぷ娱_口,卻被她突然的動作打斷。

她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指尖在他唇上輕輕一蹭,像在確認什么。

然后她笑了,眼尾的金鱗跟著彎成小月牙:“謝首徒,你剛才擋雷的樣子,像...像三百年前替我撿瓦罐時那樣?!?

謝硯之的耳尖突然發燙。

他別過臉去看山腳下翻涌的云,卻在余光里瞥見她沾著血污的裙角——剛才替他擋最后那道雷時,她悄悄把光繭往他那邊挪了三寸。

風卷著山嵐掠過兩人身側。

青璃兒的銀鈴發飾突然輕響,聲音清脆得像春天的溪澗。

謝硯之望著她被風吹起的發絲,突然覺得,或許魔宮的陰謀、歸墟令的秘密,都不如此刻山巔的風,此刻她眼里的光,來得重要。

她的手還搭在他手背上。

他能感覺到她的脈搏,和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像在敲某種古老的節拍。

青璃兒睜眼看著他,

青璃兒的指尖還停在謝硯之唇角,沾著他血漬的指腹微微發顫。

她望著他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個雨天——他用劍尖挑起瓦罐時,耳尖也是這樣不自然地蜷著,像片被雨打濕的竹葉。

“你不討厭我了?“她脫口而出,聲音輕得像被山風揉碎的云。

謝硯之的喉結動了動,別過臉去看山腳下翻涌的云。

風掀起他額前碎發,露出緊繃的下頜線:“我只是看不得濫殺無辜?!霸掚m冷硬,卻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雷火燒焦的發尾,指腹在她耳后那片金鱗上輕輕蹭了蹭——那里是妖修最脆弱的逆鱗,他竟記得。

青璃兒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百年前他說“臟死了“時,她縮在瓦罐里裝死;三百年后他說“濫殺無辜“時,她卻從他掌心里,摸到了比雷火更燙的溫度。

“轟——“

最后一道天雷的余響還在山谷里回蕩,虛空中突然泛起漣漪。

青璃兒瞳孔微縮——那是空間裂隙被強行撕裂的征兆。

待漣漪散盡,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立在十步外,灰布道袍上沾著星屑,手中玉瓶正滲出淡金色的靈露,與她周身未褪盡的金芒遙相呼應。

“靈露已歸主,你的血脈......終于覺醒了?!袄险叩穆曇粝窠^千年松脂,帶著歲月沉淀的沙啞。

他望著青璃兒眼尾的金鱗,眼底泛起幾分釋然,“老仆風吟,見過鯉君。“

“風吟?“謝硯之的斷劍突然嗡鳴,他擋在青璃兒身前,“你是三年前在劍鳴池布下靈露封印的......“

“正是?!帮L吟朝謝硯之頷首,目光卻始終落在青璃兒身上,“三百年前鯉族血脈斷絕時,老仆受鯉王所托,將靈露封入劍鳴池。

今日小友化形引動雷靈,靈露自破封印,原來這血脈從未斷絕,只是沉眠在小友體內。“

青璃兒后退半步,后背貼上謝硯之的胸膛。

她想起母妖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的那句“金鯉銜露,歸墟重開“——原來不是遺言,是預言。

金芒從她掌心涌出,在兩人身側凝成半透明的鯉尾虛影,尾鰭輕擺間,山腳下的溪流突然逆著山勢往上涌,驚得柳絮抱著信鴿直往樹后縮。

“這是......“謝硯之的聲音低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貼著自己后背的溫度在變化,不再是妖修慣有的清冷卻帶著幾分侵略性的靈力,而是像春溪融雪般,帶著讓人心安的溫暖。

“九曜歸墟令的碎片,選中了她?!帮L吟抬手,玉瓶中的靈露飄出一滴,落在青璃兒眉心。

金芒驟然暴漲,映得整座山巔都成了金色。

待光芒散去,青璃兒的身形已徹底穩定——不再是半人半妖的模糊輪廓,而是完完全全的少女模樣:月白裙裾繡著金鯉暗紋,眼尾金鱗流轉如活物,發間銀鈴輕響,連指尖都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歸墟令?“青璃兒摸著眉心殘留的靈露,聲音發顫,“母妖說過......那是能逆轉時空的上古神器。“

“正是?!帮L吟的目光掃過謝硯之緊攥的斷劍,又落在青璃兒腰間未化形時總纏著的紅鯉玉佩上,“小友身上的玉佩,本是歸墟令第七片碎片。

今日化形引動血脈,碎片與靈露共鳴,這才讓老仆尋到蹤跡。“

山風突然轉急,卷著柳絮的哭腔撞上山巔:“璃兒姐!

那信鴿......信鴿的血字是魔宮的標記!

他們說要引妖修去劍鳴池,說是要......“

“夠了?!爸x硯之突然打斷她,反手握住青璃兒的手腕。

他的掌心還沾著未干的血,卻將她的手攥得極穩,“先回聽風樓?!?

青璃兒望著他緊繃的側臉,忽然想起方才天劫時他替她挪了三寸的光繭。

那些被雷火劈碎的劍幕碎片,此刻正懸浮在兩人身側,像被某種力量串起的星子。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指尖輕輕撓了撓他掌心的薄繭——這是她作為妖修最擅長的小把戲,專用來試探人心。

謝硯之的耳尖瞬間紅透到脖頸。

他猛地抽回手,卻沒像往常那樣冷著臉呵斥,只低頭用劍鞘撥了撥腳邊的斷劍:“走了。“

風吟望著兩人交疊的影子,忽然低笑:“小友可知,當年鯉王與劍修共抗天劫時,也是這樣......“

“風前輩?!爸x硯之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斷劍“唰“地入鞘,“青丘城的結界該修補了?!?

風吟撫須而笑,身影漸漸融入山嵐:“老仆自會去處理。

小友的未來之路,才剛剛開始?!?

山腳下的柳絮終于敢往山巔挪步,懷里的信鴿卻突然撲棱著翅膀飛走了,帶起幾片染血的羽毛。

青璃兒望著那抹血痕消失在云里,又轉頭看向謝硯之——他正彎腰替她撿起被雷火燒焦的銀鈴發飾,動作輕得像在撿一片雪花。

“謝首徒?!八谀_替他理了理被雷風吹亂的發帶,“下次......“

“下次別擅自行動。“謝硯之打斷她,轉身往山下走,聲音卻飄在風里,“妖修的天劫,本就該有劍修護著?!?

青璃兒望著他的背影,忽然笑出聲。

山風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腰間那枚紅鯉玉佩——此刻玉佩表面浮起細密的紋路,像極了謝硯之劍幕上未散的金藍光芒。

她摸了摸發間的銀鈴,想起他方才替她撿發飾時,指尖在鈴舌上輕輕碰了碰,分明是想讓銀鈴響得更清脆些。

“謝公子?!八龑χ谋秤昂?,“下次請你喝桃花釀?!?

謝硯之的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

青璃兒望著他耳尖更紅的側影,忽然想起聽風樓后園那株三百年的老桃樹——今年春天開得格外好,她該去折幾枝,釀一壇最甜的酒。

山嵐漫過兩人之間的空隙,將那句“好“,和未說出口的“只準你請“,都埋進了即將到來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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