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十三區的廢棄天主教堂，穹頂漏下的月光像一柄柄淬了毒的銀劍，將斑駁的彩繪玻璃碎片照得如同散落的骸骨。慕容映雪站在祭壇中央，腳下的大理石縫隙里還凝著暗褐色的血漬——那是三天前，“夜薔薇”三號長老試圖向“暗網議會”傳遞情報時，被她親手擰斷脖頸的痕跡。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祭壇邊緣的刻痕，那里殘留著“夜薔薇”的徽記，被昨夜的血浸透后，紋路愈發猙獰。耳麥里傳來南宮棲云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是他通過加密頻道發來的蝰蛇黨羽名單：“左數第三排黑袍，是暗網議會安插的狙擊手，彈道特征與圣櫻學院冷槍一致。”

這串情報像一根冰針，刺破了教堂里暫時的死寂。慕容映雪的冰藍色眼眸掃過跪伏在地的二十余名“夜薔薇”成員，他們的黑袍下擺還沾著圣櫻學院的櫻花碎屑，與此刻臉上的驚恐形成諷刺的對比。

“蝰蛇，”她的聲音冷得像祭壇上的青銅燭臺，“你以為三號長老的死，能掩蓋你與‘暗網議會’的交易？”

被點名的黑袍人猛地抬頭，露出一張被蛇形疤痕覆蓋的臉——正是“夜薔薇”副首領蝰蛇。他的手按在腰間，那里藏著與暗河隧道里同款的毒針發射器，“首領，你沒有證據！這是‘未婚夫’的栽贓，他想借你的手鏟除異己——”

“證據？”慕容映雪輕笑一聲，笑聲在空曠的教堂里回蕩，帶著碎玻璃般的尖銳，“南宮給的‘禮物’，此刻正在監控你與東歐軍火商的通訊。需要我把那些談論如何用‘深藍之心’引爆炸彈的錄音，公之于眾嗎？”

蝰蛇的臉色瞬間灰敗，他身后的三名黑袍人同時拔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毒光——與暗河隧道里射向南宮的冷槍同出一轍。

“殺了她！”蝰蛇的嘶吼帶著瀕死的瘋狂，他知道“暗網議會”的承諾已無法兌現，唯有拖慕容映雪下水。

慕容映雪沒有后退。她的動作比槍聲更快，在第一發毒針射向祭壇時，身體已如鬼魅般側翻，同時甩出三枚黑曜石短刃——那是從敖德薩港拍賣場奪得的戰利品，邊緣還殘留著南宮棲云的指紋。短刃穿透兩名黑袍人的咽喉時，她的肩側傳來一陣刺痛，是昨夜為南宮擋槍時未愈的傷口被牽扯，但她的動作沒有絲毫遲滯。

這就是她的“鐵腕”。在“夜薔薇”，任何猶豫都是致命的。她曾厭惡這種血腥，正如她厭惡南宮棲云看她時那探究的眼神，但蝰蛇臨死前的詛咒——“你和他一樣，都是暗網議會的傀儡！”——讓她明白，憐憫是給敵人的利刃。

“清理干凈。”她對著耳麥低聲下令，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只有一種近乎機械的冷靜。目光掃過祭壇上倒伏的尸體，其中一具的黑袍下露出圣櫻學院的校徽，那是被蝰蛇脅迫參與的低年級學生。她的指尖微微收緊，隨即松開——這絲動搖必須被掐滅，就像掐滅教堂里茍延殘喘的燭火。

耳麥里，南宮棲云的呼吸頻率有瞬間的紊亂。他在監控她的行動，自然也捕捉到了這片刻的遲疑。慕容映雪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或許是黑眸中一閃而過的探究，或許是對她這種“必要之惡”的復雜判斷。

她故意加重了處理傷口的動靜，讓血液滴落在暗河隧道帶回的戰術靴上，發出“嗒”的輕響，清晰地傳入南宮的監聽設備。這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宣告：她的“鐵腕”之下，亦有破綻。

“夜薔薇”的成員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現場，將尸體拖向教堂后巷——那里連接著與暗河相通的排污管道，是“夜薔薇”處理“垃圾”的傳統路線。血腥味與腐爛玫瑰的氣息混合，像極了二十年前婚約文件上干涸的血印。

慕容映雪走到蝰蛇的尸體旁，他的指尖還死死摳著一枚蛇形戒指，與南宮家老宅找到的三號長老遺物同款。她彎腰拾起，戒指內側的加密芯片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是“暗網議會”的能量標記。

“首領，南宮先生的通訊請求。”魅影的聲音從耳麥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慕容映雪沒有接。她看著戒指上蝰蛇殘留的指溫，突然想起南宮棲云在圣櫻學院遞給她止血凝膠時，指尖的微顫。那瞬間的震動，與此刻她捏著毒戒的力度重疊，形成一種詭異的共振。

“告訴‘未婚夫’，”她將戒指揣入懷，那里緊貼著為他擋槍時留下的疤痕，“交易完成。”

教堂外傳來警笛的尖嘯，由遠及近，帶著例行公事的壓迫感。慕容映雪最后看了一眼這片狼藉，冰藍色眼眸里沒有勝利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決絕。她清洗了“夜薔薇”的內部，卻也讓自己更深地陷入了與南宮、與“暗網議會”的死局。

但她別無選擇。就像這枚沾著新舊血跡的蛇戒，既是“暗網議會”的誘餌，也是她與南宮之間，一道無法磨滅的、帶著刺痛的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