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是你自導自演的吧？有什么目的？”夏安禮盯著她，心里的緊張感已經被巨大的荒謬感沖刷得一干二凈。

莉莎，或者說這個自稱破界者的女人，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反而放松了下來。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略帶疲憊但依舊漂亮的臉，隨手撥了撥自己染成亞麻色的頭發，然后對著夏-安禮一攤手。

那姿態，不像是什么神秘組織的成員，倒像是剛加完班，在樓下便利店抱怨工作的同事。

“不然呢？真被人吊上去啊？”她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為了搞點業績，誰愿意大半夜吹冷風玩行為藝術。”

“業績？”夏安禮更懵了。這詞怎么聽著這么耳熟，這么親切。

“對啊，業績。”莉莎嘆了口氣，踢了踢腳邊的一塊小石子，語氣里充滿了打工人的辛酸，

“你以為我們想啊？這個世界……怎么說呢，就是個貧魔區，能量稀薄得跟共享單車的月卡一樣。你一身的本事，就跟裝了最新款RTX顯卡的電腦，結果家里只有5V1A的充電頭一樣，根本帶不動。”

這個比喻夏安禮聽懂了，而且懂得很透徹。

他看著莉莎，這個剛剛還想讓他當狗的神秘女人，現在在他眼里，形象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為了KPI發愁的產品經理。

“所以……你們就想到了歪路子？”夏安禮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腦子里已經把赫爾莉關于惡魔儀式的解釋和莉莎的“業績論”聯系了起來。

“聰明！”莉莎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正道走不通，可不得另辟蹊徑么。正常修煉，收集那點可憐的游離能量，猴年馬月才能放個大招？但情緒能量不一樣，尤其是恐懼，這玩意兒勁兒大，來得快，轉化率高，跟喝濃縮咖啡似的，一杯下去精神一宿。”

她指了指頭頂的路燈。

“所以，我就策劃了昨晚那個項目。倒吊，鈴鐺，半夜驚魂，主打一個沉浸式體驗。讓整個小區都貢獻一點恐懼當份子錢，我再把這些能量收集起來，這不比打坐冥想效率高？”

夏安禮聽得一愣一愣的。

合著所謂的惡魔儀式，在你們這幫“破界者”眼里，就是一場精準投放、旨在收割用戶情緒的線下地推活動？

這也太……接地氣了吧。

他甚至能想象出莉莎拿著一份PPT，跟她上級匯報的樣子——“關于提升本季度能量KPI的可行性報告，核心抓手是……”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啼笑皆非的情緒涌上心頭。他本以為自己撞破了什么驚天動地的陰謀，結果發現，這幫人只是在用一種很朋克的方式解決能源危機。

“那你剛剛對我……”夏安禮指了指地上那些小餅干。

“哦，那個啊。”莉莎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懊惱，“‘服從暗示’，本來想拉你入伙的，多個人多份力嘛。誰知道你小子免疫呢？浪費我一塊濃縮情緒餅干。”

她看著地上的餅干碎屑，滿臉都是心疼，就像是剛買的奶茶灑了一地

夏安禮徹底無語了。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么之前覺得全世界都在瞞著他了。因為這幫人的行事風格，根本就上不了臺面，太丟人了。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還一點都不怕？”莉莎終于問出了她最大的疑惑，她重新審視著夏安禮，“還有你手上這鏈子……你到底是誰？”

夏安禮沉默了。

他能怎么說？說自己是玩一款叫《奇跡女友》的養成游戲認識的？說這手鏈是游戲里的老婆親手做的，然后快遞過來的？

這話說出去，莉莎恐怕會覺得他比她還不正常。

“我……”夏安禮頓了頓，決定含糊其辭，“我也有我的渠道。”

莉莎盯著他手腕上的鏈子看了半天，眼神從疑惑變成了一種恍然。

“原來如此，”她點了點頭，似乎是自己腦補了一套合理的解釋“你是被‘引導’的。怪不得……你手上的東西，品級不高，但上面附著的精神力很純粹，是專門的守護契約，難怪能擋住我的暗示。”

引導？守護契約

夏安禮感覺自己又聽到了新名詞。但他敏銳地抓住了重點——赫爾莉做的手鏈，真的能保護他。

他的電子女友，不光是學術打灰人，還是個手工耿，隨手搓出來的東西都這么厲害。

巷子里的氣氛從對峙變成了某種奇怪的學術交流。

“所以，‘破界者’到底是什么？”夏安禮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字面意思唄。”莉莎靠在墻上，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就是能打破世界壁壘，撈點別的世界的東西的人，有的甚至是別的世界的人。”

她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自己是從老家被調到一線城市工作一樣。

“那你現在……”夏安禮忽然有些想吐槽點什么了。

莉莎搖了搖頭，兜帽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表情，“另外還有伙人打算整個恐怖游戲把自己做進去當怪物，看能不能嚇人嚇出來點能量出來。”

夏安禮看著她，忽然覺得，這個所謂的“破界者”，也沒那么神秘和可怕。

脫去那層故弄玄虛的外衣。

跟擠在地鐵里，為了房租和賬單奔波的自己，好像也沒什么本質區別。

只不過，她的KPI是“能量”，而自己的KPI是PPT和報表。

大家都是打工人，誰也別瞧不起誰。

捏嗎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起來了！

施法者是打工人，打工人是打工人，想著自己打開超自然世界就能超脫自己的階級了。

……結果……

夏安禮還是覺得這世界有些殘酷無情的可怕。

你看看莉莎，超自然使用者，表面身份是理發師……

超自然根本改變不了自己的地位，該怎么辦還是怎么辦。

“你一般收集到能量做什么？”夏安禮忽然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施法，提升實力，爭取到不那么貧魔的世界去打灰。”莉莎這時候聳聳肩。

“修仙者說的飛升差不多的東西，就是換個世界去打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