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城東，楊柳胡同。

一座朱漆大門的宅第內。

“二弟，此事當真？”

白寒松聽完弟弟白寒楓的講述，嚯地站起，震驚不已，“顧白衣殺了鰲拜？”

“當時附近有數百人親眼所見，我所詢問之人，皆言之鑿鑿，定然不假。”

“況且，顧白衣擊殺鰲拜的地方，目下已被韃子官兵封鎖起來，我專門繞路經過鰲拜府第那條街道，發覺鰲拜家中哭聲震天。”

白寒楓一臉興奮，講完之后，在大廳中摩拳擦掌走來走去。

“著了！”

白寒松一拍大腿，“當日顧白衣曾提醒我，道京師未來半個月之內或有大變故，卻原來如此，哈哈哈，果然好大變故！”

兄弟倆正自興奮。

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運功戒備。

嘩啦！

大門被打開，一個二十五六歲身材高瘦的英氣青年領著十數人快步走進來。

白家兄弟連忙迎了上去：“小公爺，你怎地來了？”

“白大哥，白二哥，我今日剛到京城，就遇上一件大事。”

沐劍聲笑容滿面，上前拉住白氏兄弟的手，高興道：

“好教二位得知，一個時辰之前，鰲拜叫人當街殺了，殺他的人，正是大夏盟的顧白衣。

不止如此，顧白衣殺了鰲拜之后，還前去皇宮大門前，把康熙小兒好好羞辱了一番才離開。

哈哈哈，好一個大夏盟，好一個顧白衣！”

說到后面一句，沐劍聲放聲大笑，似要把最近幾年沐王府所承受的壓力盡情釋放。

“啊？！”

白氏兄弟均吃了一驚，“顧白衣當街擊殺鰲拜我們知道，只不知他后面又去了皇城一趟。”

兄弟倆心下對顧暮惟的佩服之情登時又多幾分。

這顧白衣，實在太大膽了！

白寒楓問道：“顧白衣去皇宮大門羞辱康熙，是何人所見？”

沐劍聲身后一個虬髯漢子朗聲道：

“是我親眼所見，當時我正在附近踩點，沒想顧白衣突然在出現。

他在皇宮大門與守衛對峙良久，那些皇城守衛壓根不敢出手。

老夫平生佩服的人不多，現今須加上顧白衣一個。”

白寒松頗有些好奇：

“吳二叔，你既然親眼所見，當時情形卻是怎樣？”

這話卻是提醒了旁邊眾人。

當即，搖頭獅子吳立身被大伙團團圍住追問細節。

他搖頭晃腦，臉上盡是興奮神色，一五一十，將顧暮惟如何在皇宮門口羞辱康熙的細節一一道來。

隨后，眾人在廳中落座，圍繞鰲拜被殺的話題各種討論。

顧白衣這三字，不免被頻頻提及。

小郡主沐劍屏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哥哥與府中一眾叔伯及弟兄姊妹興高采烈地議論著顧暮惟，不知為何，心中竟感到一陣自豪。

大概，是顧白衣曾對她另眼相待的緣故罷！

莊家大屋那個秘密，她至今隱藏在心中，心中打定主意，除非是自家哥哥問到，不然誰也不透露。

廳中諸人，唯有劉一舟聽得有些不耐，開口提醒道：

“小公爺，這顧白衣雖殺了鰲拜，但也惹下很大風波，現今京城四下皆被封鎖，我們該如何應對？”

沐劍聲轉頭看了劉一舟一眼，擺擺手：

“無妨，我們這處府第很早之前就布置下，一時半會，不會暴露。”

“不過，我們確實不能掉以輕心，從此刻起，大家輪流安排人警戒罷！”

“白二哥，你負責出外探聽消息。”

“此外，原先定下的那個計劃，先往后推遲，靜觀其變，容后再議。”

“遵命，小公爺！”

眾人齊聲抱拳應下。

......

東城，甜水井胡同。

一間漆黑大門的大屋里頭。

客廳中，二十幾人圍著一個衣著樸素的老頭，聚精會神聽他說話。

老頭一邊講一邊手舞足蹈，顯見十分興奮：

“......我本來在天橋這邊，忽聽得有個聲音大叫‘有人刺殺鰲拜’，你們講，這個事情我豈能錯過？”

“我顧不得惹人注意，連忙展開身法沖過去，幸好我運氣不錯，趕到現場的時候，正好見到那顧白衣從天而降，施展出一招我從未見過的掌法，一掌把鰲拜腦瓜打爆...”

“我滴個親娘嘞，那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李力世開口問道：“徐大哥，顧白衣后來是怎么逃脫的？”

“逃？”

“他壓根沒逃，殺了鰲拜之后，徑直往皇宮那邊去了，我本想跟過去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我這輕功跟人家相比差得太遠，唯有放棄。”

“隨后，我想到鰲拜身死，京城定然會出大變故，便趕回來把事情通知大家。”

“尹香主的仇，終歸是報了，雖然是外人幫我們報的。”

聽了徐天川后面這一句，青木堂群雄一時無言。

“是啊！”關安基感嘆一聲，“我們這些人沒本事為尹香主報得大仇，不過鰲拜死在顧白衣手里，終究是件大好事。”

他掃了四周眾人一眼：“我們把尹香主的靈位請出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罷！”

“不錯，這是應有之義！”

青木堂其余眾人無不贊同。

眾人七手八腳，不一會，就布置好靈座，將尹香主的靈位請出。

關安基走到靈座之前，伏地抽泣，語不成聲：

“尹大哥......好教大哥得知......今日......你大仇得報，大.....大哥你可以眼閉.....眼閉了。”

他一帶頭，其余人等全都撲倒在靈前，放聲大哭。

青木堂眾人好一場大哭。

祭拜完，哭夠了，群雄起身來到客廳敘話。

李力世方才見了關夫子的主動表現，當下也站出來：

“眾位兄弟，目下尹香主的大仇，乃是大夏盟顧白衣幫忙報的，雖然他只是順帶，但我們青木堂也不能忘恩負義不記這份恩情，大伙兒不妨議一議，接下來該是個什么章程？”

“我瞧這個事情，必須稟告給總舵主，人家顧白衣乃是大夏盟堂堂盟主，一方豪雄，雖然年輕，若論江湖地位，可是跟我們總舵主平起平坐的。”

“對對，說的沒錯！”

“好，那等京城封鎖解除后，我們立即派人將此事稟告總舵主。”

“......”

......

鰲拜被殺當天，京師四下封鎖，官兵大索全城。

整個過程，雞飛狗跳，鼠攛狼奔，卻連顧白衣的衣角都沒能尋到。

京師乃是大城，沒法子封鎖太久，僅封鎖了三天，就告解除。

城門一開，早已等待多時的全國各地各個勢力的信使，策馬狂奔出城，抓緊時間將京師變故通知回去。

往后十日，不時有馬兒累癱在道路旁。

隨即...

“大夏盟盟主顧白衣，于京城長街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孤身殺穿護衛隊伍輕取鰲拜首級。”

此勁爆消息，遍傳四方。

天下莫不震動！

......

遼東某地。

一座山莊之中，手持長刀練功的虬髯漢子，聽完下面人剛剛報上來的消息。

忽地仰天長笑，良久不停！

山西晉商八大家，范家。

主家連夜撤回對大夏盟的懸賞，并聲稱是下面的人不懂事胡來，當場開革了兩個旁支子弟。

甘涼馮家。

客廳中，八面威風馮難敵將手中信紙隨手遞給身旁的兒子，連連感嘆：

“好個顧白衣，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哪！”

江南，鎮江府一座莊園。

“哈哈哈！”

庭院里，顧炎武向面前兩位老友舉杯：

“太沖兄，晚村兄，今日，我等當浮一大白！”

......

十一月最后一日。

未時初。

城西一棟宅第大門打開。

外地為官的主人率家人返京。

忽然間，率先跑進屋里的十歲孩童手執一張白紙沖到院子。

“爹爹，爹爹，這里有你的一封信...”

同一時刻。

京師之外，香山。

顧暮惟與阿九、雙兒悠然邁步在一片片紅葉叢中。

雙兒隨手接住空中飄落的一抹亮紅，問道：

“公子，你為何要給那官兒留信？”

“那人算是忠良之后，我隨手為之，落一子閑棋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