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橘紅光暈在霧里晃得厲害，陳凡每走一步，腳下的白骨就發出“咔嚓”一聲脆響，像有人在耳邊咬碎冰碴。

那聲音裹著濕冷的霧氣鉆進耳朵，比身后不緊不慢的“咯吱”聲更讓人發毛——前者是他親手踩碎的骨屑，后者是黑影步步緊跟的蹤跡，一前一后，像兩根繩子，死死勒著他的呼吸。

懷里的雪球不再蹭他的掌心了。小家伙渾身的絨毛都繃得發硬，紅寶石似的眼睛死死盯著斜后方的霧，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嗚”聲，爪子把他的衣襟抓出了幾道細痕。

陳凡的心跟著提了提，余光掃過身后：那幾道佝僂的黑影還在跟著，只是距離似乎近了些，霧里偶爾漏出的微光，能照見它們光禿禿的頭骨上，有幾道深黑色的紋路，像干涸的血痂嵌在骨縫里。

“別慌，應該快要過去了。”

陳凡低聲安撫，不知道是在和懷中的小雪球說，還是在和自己說，聲音卻忍不住發顫。他抬手把火折子舉得更穩，指尖的冷汗順著木柄往下滑，在掌心積成了一小灘濕痕。霧比剛才更濃了，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連身前三米外的白骨小徑都變得模糊，只能憑著腳下“咔嚓”的觸感判斷方向。

突然斜后方的濃白里突然傳來“咔嗒”一聲——是骨頭關節轉動的脆響。

緊接著，三道佝僂的黑影猛地加快速度，像被按了快進鍵的木偶，朝著他撲來。這一次霧似乎淡了些，橘紅的火光終于照清了它們的模樣：

“骷髏怪？”

陳凡看著朝自己沖過來的三只骷髏怪，微微一愣。

三只骷髏怪的動作算不上迅捷，骨節轉動時“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霧里格外清晰，像是生了銹的零件在強行咬合。它們的肋骨處大多有斷裂的痕跡，跑起來時胸腔里的碎骨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嘩啦”聲，連帶著頭頂的頭骨都跟著晃悠，眼窩里空蕩蕩的，卻總讓人覺得有一道無形的視線黏在身上。

最前頭那只骷髏怪舉起手臂上一截鋒利的骨刃，朝著陳凡猛地刺來。

那動作慢的離譜，陳凡甚至能看清骨刺上的裂紋，下意識地躲開了骨刺的突襲，隨即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腳就踢在了那骷髏怪的后腰上，直接就將他整具白骨軀體踢飛了出去。

“我靠！”

陳凡見到被自己一腳踢飛出去的骷髏怪，也頓時懵逼了。

被踢飛的骷髏怪在空中劃過一道灰白的弧線，骨節碰撞著發出“嘩啦啦”的脆響，最后重重摔在白骨堆里，瞬間散成一地碎骨——肋骨斷成了三四截，腿骨滾出老遠，連帶著那截用作武器的鋒利骨刃，也“當啷”一聲掉在陳凡腳邊，骨頭上的裂紋又多了幾道。

陳凡盯著腳邊的碎骨，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剛才那一腳都沒怎么用力，頂多是下意識的自保動作，怎么就把一具完整的骷髏怪踢散了？

“這……也太脆了吧？”

他下意識地喃喃自語，伸手撿起那截骨刃。

指尖剛碰到骨頭，就覺得一陣冰涼，骨刃的邊緣雖然鋒利，卻薄得像片脆瓦，稍微用力捏了捏，竟直接斷成了兩截。

就在這時，另外兩只骷髏怪已經撲到了近前。左邊那只伸出骨爪抓向他的肩膀，動作依舊慢得可笑，陳凡側身避開的同時，抬手用短劍柄狠狠砸在它的頭骨上。

“咚”的一聲悶響，頭骨上瞬間裂開一道縫，整具骨架晃了晃，便癱倒在地，成了一堆沒了支撐的碎骨。

右邊那只似乎被同伴的慘狀驚到，動作頓了頓，陳凡趁機上前一步，短劍順著它的肋骨縫插進去，手腕輕輕一擰——“咔嚓”聲接連響起，肋骨斷了大半，骷髏怪的軀干瞬間垮塌，再也沒了動靜。

前后不過兩息時間，三只骷髏怪就全成了地上的散骨。

輕松的簡直有些不太正常。

“嗷嗷嗷！”

懷中的小雪球，此刻也是興奮的叫了起來，似乎是在為陳凡加油助威一般。

陳凡喘了口氣，額角的冷汗卻沒停。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他低頭看著滿地的碎骨，這些骷髏怪的骨頭又薄又脆，別說殺人了，恐怕連只兔子都抓不住。可之前在霧里，它們明明跟了他那么久，為什么現在才發起攻擊？而且攻擊的力道和速度，根本配不上之前那步步緊逼的壓迫感。

“不對勁……”

他突然想起剛才踩過的白骨小徑，心臟猛地一沉。

他趕緊蹲下身，用火折子照亮周圍的骸骨。之前只顧著趕路，沒仔細看，此刻才發現，這片白骨堆里藏著太多反常的痕跡：不遠處有一具鹿的骨架，鹿角斷了一根，胸骨處卻有一個巨大的洞，邊緣的骨頭外翻，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掏穿的；還有一截比他胳膊還粗的熊腿骨，上面有深深的爪痕，骨頭幾乎被抓得粉碎，斷口處還沾著發黑的血跡——

這些傷口，絕不是剛才那些脆弱的骷髏怪能造成的。

更讓他心驚的是，他看到了幾具人類骸骨。其中一具的頭骨上有一道整齊的裂痕，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劈開的，而周圍根本沒有能造成這種傷口的武器殘骸。

如果骷髏怪這么弱，那這些人和動物，到底是被什么東西殺死的？

“難道……這些骷髏怪只是誘餌？”

一個可怕的念頭竄進腦海，陳凡的后頸瞬間冒起一層冷汗。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碎骨，也不管什么白骨小徑和地圖——現在只想趕緊逃出這片霧！剛才的壓迫感絕不是錯覺，那些骷髏怪背后，一定藏著更可怕的東西。

“雪球，我們走！”

他一把將懷里的雪球抱緊，轉身就往霧的入口處跑。

腳下的白骨被踩得“咔嚓”作響，火折子的光在奔跑中晃得厲害，好幾次差點滅了。

可剛跑出去沒幾步，懷里的雪球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猛地往他衣襟深處鉆，連腦袋都不肯露出來。陳凡的腳步頓住，只覺得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不是踩碎骨頭的脆響，而是從地底傳來的、沉悶的“轟隆”聲，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在地下快速移動。

他低頭看向腳下的地面，只見腐葉和白骨下面，一道長長的土包正在快速隆起，朝著他的方向逼近，所過之處，白骨被頂得翻涌，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是在給那東西讓路。

“什么鬼東西？！”

陳凡握緊短劍，火折子的光顫抖著照向那道土包。

下一秒，土包突然在他面前炸開！腐葉、白骨和泥土四處飛濺，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地從地底竄出，帶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瞬間籠罩了他的頭頂。陳凡抬頭的瞬間，火折子的光剛好照在那東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