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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鐘停深淵(上)

冰冷堅硬的地面如同深淵的底部,以絕對不容抗拒的蠻力,迎上了墜落的身體。

沉悶的撞擊聲在沈薔的顱骨深處轟然炸響!如同銅鐘破碎,巨大的聲浪裹挾著腦漿被強行振蕩的劇痛,瞬間撕裂了她最后殘存的一絲意識堤壩。視野在撞擊的剎那徹底被潑滿了濃稠粘滯的黑暗墨汁。不是閉眼,是感知被暴力地剝奪。聽覺在最后關頭捕捉到的碎片——韓松那帶著哭腔、如同精心演練過的悲鳴;門板摩擦發出的、象征隔絕的滯澀聲響;甚至空氣中那剛剛如核爆般擴散開、冰冷到令人靈魂凍結卻又霸道地侵入所有感官的毀滅蘭香氣……瞬間被拉遠、變形、最終被一片更為狂暴混沌的、仿佛來自宇宙深處的嗡鳴所徹底吞噬。

疼痛消失了。

寒冷消失了。

恐懼……被更深沉的虛無短暫地麻痹了。

混沌。無邊無際的黑暗混沌。

仿佛沉入了萬載冰封的深海,連時間都已凝固。只有一種遲鈍的、與意識徹底脫節的漂浮感,支撐著她破碎的存在。

……

不知過了多久。一秒?或是永恒?

一絲微弱的光感如同沉船中偶然浮上水面的氣泡,極其緩慢地滲透進那片絕對的黑暗。不是視覺的光,更像是……靈魂深處某個被冰封的角落,投射出的微弱影像。

是碎片。

冰冷的、帶著鐵銹和汽油氣味的雨水模糊地砸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徒勞地左右搖擺,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玻璃模糊破碎的倒影里,能看到副駕座位上,一個輪廓模糊的女人背影。黑色的長發,盤著一個有些松散的發髻,幾縷濕漉漉的發絲粘在雪白的頸后。是母親楊淑儀。

一股濃郁到令人眩暈的香水味(劣質鈴蘭香精味)混雜著汗水的味道,充斥在狹窄壓抑的車廂里。母親的身體在輕微地顫抖,不是冷的顫抖,是一種更深沉、更激烈的情緒的震顫。她似乎在極力控制著什么,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鏡頭視角下移。主駕位置的椅背縫隙下,極其隱蔽地,露出一小塊破損的帆布工裝褲腳和沾著暗紅色泥點、極其破舊骯臟的帆布膠鞋邊緣。鞋子很大,尺碼絕不是她父親的。一只指節粗壯、布滿泥垢和老繭的大手,此刻正死死地按在方向盤接近下方的、那個金屬點火開關旋鈕上!手背上一道猙獰如蜈蚣般的舊疤盤踞!那巨大的指節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姿勢扭曲著,仿佛被凍結在某種刻骨銘心的巨大恐懼或是絕望之中!那手掌的膚色…黝黑中帶著極不自然的蠟黃!

這個陌生的男人……是誰?!他的手為什么出現在點火開關?父親呢?!

“淑儀!不能再等了!”駕駛座傳來一個異常壓抑、嗓音粗嘎如同砂紙摩擦的男人聲音,帶著濃重的濱江土音,透著一股豁出去般的焦躁和……詭異的亢奮,“再拖下去!老沈他……”

“不!你不能走那條路!”母親楊淑儀的聲音猛地拔高,尖銳得變了調!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恐懼!這恐懼如此真實,以至于隔著記憶的厚霧都能刺穿聽者的心!她猛地轉身!那張平時溫婉清麗的臉龐此刻被巨大的恐懼徹底扭曲!淚水混雜著雨水在臉上瘋狂流淌,眼神里布滿驚駭欲絕的血絲!“那條路……那條路有東西!不能走!有東西在那里等著!會死人的!一定會死人的——!!”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掐斷了聲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因為極致的驚怖而瞪大到極限!瞳孔里倒映著前方被雨幕徹底籠罩的……道路深處某個未知的方向!如同看到了……地獄的門扉!

轟隆——!!!

一聲撕裂一切想象力的、如同整座山巒被強行撕裂碾壓的金屬摩擦扭曲與玻璃爆裂的恐怖巨響!伴隨著男人最后半句被生生掐斷在喉嚨里的、不成聲的絕望嘶吼!劇烈翻滾的視野!身體如同被拋入了高速旋轉的碎石滾筒!冰冷渾濁的泥水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汽油味瞬間灌滿口鼻!窒息!全身骨骼碎裂的劇痛!意識被沉重的黑暗與劇痛瞬間碾碎!

“爸——!!!!”一聲凄厲到變形的、屬于小女孩的尖叫刺破記憶的濃霧!

嗡——!

劇烈的耳鳴如同高壓電流重新貫穿!

沈薔猛然從這段深潛的記憶碎片中被狠狠彈出!如同從千米海底被瞬間拽回水面!巨大的壓強差和劇痛幾乎將她的肺葉撕裂!她像是瀕死的魚,在真實的維生系統束縛下,喉管深處爆發出痛苦的、短促而劇烈的喘息!

現實冰冷的觸感洶涌回歸!

鼻尖充斥著濃郁的消毒藥水混合著血腥、冰冷金屬器械以及一種……淡淡的皮膚組織被高溫灼燒后的、令人作嘔的焦糊氣味。口腔和喉管里殘留著一種極其苦澀的、仿佛燒灼過喉嚨的藥水余味。每一次吸入的空氣都冰冷卻異常干燥,帶著金屬腔體特有的冷硬質感。氣管和鼻腔黏膜都被這氣體刺激得隱隱作痛。

身體被禁錮。脖子似乎被一個堅硬的頸托牢牢固定住,能感受到塑料貼片的冰冷邊緣摩擦著下巴的皮膚,帶來持續的微痛和強大的束縛感。四肢也被什么東西牢牢固定在身下這張狹窄卻異常堅固的平面上,無法挪動分毫。唯有眼皮沉重如鉛,每一次試圖掀開眼瞼都如同要搬動千斤閘門,徒勞而費力。

視覺被剝奪,聽覺卻異常敏銳,在耳鳴的間隙里精準地捕捉著周圍細微的聲響。

頭頂斜上方,一種極其規律、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電子合成音在穩定地鳴響。滴…滴…滴…如同來自地獄的節拍器,無情地計算著生命的流逝或囚禁的時長。每一次短促的“滴”聲,都像一枚冰冷的釘子,釘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在電子滴答聲短暫的間隙里,一片絕對的寂靜中,另一種更微弱、更恒定的聲音如同潛伏的低音鼓,均勻地環繞在空間外圍——低沉、柔和、連續不斷的嗡鳴。是大型空氣處理系統(新風?供氧機?維生艙?)在全力運轉的噪音背景。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獨特的、難以言喻的緊繃感。不是情緒,更像是一種物理上的能量濃度。仿佛有無數的精密電路在黑暗中高速運行,無聲地傳遞著冰冷的數據流。一種被嚴密監控、所有生命活動都被機器刻記錄下的窒息感。

這里不是普通的病房……更像是一個……高科技的囚籠?或者……實驗室?

門把手被極其輕微、小心翼翼轉動的金屬摩擦聲。

極其輕微、如同羽毛落地的腳步聲走了進來。不止一個人。非常輕微的塑料或金屬托盤邊緣被移動時、摩擦過光滑治療推車臺面的“沙沙”聲。然后是液體在玻璃或塑料容器中被輕微晃動的柔和聲響。

腳步聲停在極近處,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投落在自己被固定住的臉上。那目光……沈薔感覺自己如同被激光掃描的標本,冰冷、探究、不帶一絲情感的溫度。

“……體征參數開始有反應了。”一個年輕女聲極輕微地響起,像是在報告數據,聲音異常平靜,沒有絲毫個人情緒,“腦波活動明顯增強……丙泊酚濃度在預計內下降……”

一個更加成熟、也更冷硬的女聲低低應了一聲,應該是那位蘇醫生。沒有多余的評價,只有一種冰冷的確認。然后,沈薔感覺到一個微涼、帶著薄薄一次性醫用手套觸感的手指,極其專業、精準地按在了她左臂手肘內側的某個位置,似乎在評估動脈搏動的強度。那觸感沒有停留,如同檢測機器的一部分。

另一個托盤被輕輕放下。非常細微的、金屬器械輕微碰撞發出的清脆叮當聲,很輕微,但在這極度安靜的空間里,如同細微的驚雷。

“血氧正常…心律波動開始出現自主性紊亂……”年輕女聲繼續報告。

沒有回應。空氣里只有器械冰冷的反光感。蘇醫生似乎走開了幾步,拿起什么工具。沈薔能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在眼皮下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那個停頓!在剛才!她捕捉到一個極其微妙的停頓!在年輕護士匯報數據后半句“心律波動開始出現自主性紊亂”的那個瞬間!

那腳步聲!蘇醫生極其輕微、幾乎是凝滯了零點幾秒的停頓!雖然她的呼吸依舊平穩悠長,但那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住了。

隨后,一股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冰冷探究氣息,如同實質的鋼針,瞬間釘在了沈薔被頸托固定的頭部!尤其是被包扎的額角位置!

蘇醫生!她的視線焦點!在那零點幾秒的停頓后!瞬間轉移了!從那檢查脈搏的位置!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死死鎖死了沈薔的額角!那道縫合的傷口!

年輕護士剛才的話……哪里觸發了蘇醫生的異常?!是“自主性紊亂”?還是……她發現了什么傷口深處的異常?!

“鎮靜深度還在閾值以上,不用擔心她會清醒。”蘇醫生終于再次開口,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權威,但語速稍稍加快了一分,“處理完這個傷口殘留,必須盡快開始第一階段深度清除。她的應激閥值太低,任何殘留片段都可能在她后續意識恢復期形成不可控的精神投射。時間……不多了。”

沈薔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傷口殘留”?“深度清除”?“應激閥值”?“精神投射”?每一個詞都如同淬毒的冰棱!

蘇醫生……不僅僅是在治療她的身體外傷!她是在處理……她的記憶?!那些“殘留片段”?那些剛剛在混沌中出現的……關于父親車禍的恐怖碎片?!她要在她大腦深處進行某種“清除”?!

一陣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比之前任何感覺都要更可怕!因為這針對的是她意識最核心的部分!

腳步聲接近。一個微涼的東西輕輕貼上了她額角傷口包扎的邊緣,不是治療!似乎是在……檢查縫隙?

“這位置……”蘇醫生的手指在包扎邊緣極其輕微地摸索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么極其微小的異常,她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疑惑和凝重,“……像是異物嵌得太深…之前的創面探查只發現了模型水泥屑和普通金屬氧化碎屑……但現在這個痕跡……有點像……”

她的聲音陡然停頓!似乎在剛才摸索的觸感下,驟然察覺到了某種與預期截然不同的、極其微小卻又異常堅硬冰冷的異物存在?!

就在此時!

滴——

滴——

頭頂那規律的電子心電監護儀突然響起極其短促、異常高亢的兩聲尖鳴!打破了原有的平穩節奏!

年輕護士的聲音微微一提:“壓力指標異常波動!3-5頻段腦電波幅瞬時增強!”

蘇醫生緊貼額角的手指如同被烙鐵燙到般猛地撤離!沈薔感覺到那冰冷探究的氣息瞬間消散!

“給她加5%濃度。”蘇醫生冰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響起,那絲剛剛出現的疑惑和凝重被瞬間壓下,只剩下純然的效率和冰霜般的控制力。“快。不能讓她自主記憶恢復速度超過清除程序。”

沈薔的左手手背猛地傳來一陣冰冷液體快速進入血管的銳痛!一股沉重的、不容抗拒的睡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從手臂靜脈處洶涌而起,蠻橫地裹挾著她剛剛才凝聚起一絲抵抗意識的神經,拖向那片冰冷的、無意識的黑暗深海……

不……

不能睡……

他們要在黑暗里切割她的靈魂了……

意識在藥物的強力壓制下,如同墜入無底冰潭的石子,瘋狂下沉。僅存的意志碎片如同脆弱的燭火,在即將熄滅的瞬間,爆發出最后一絲劇烈的波動!

嗡——!

劇烈的耳鳴海嘯般再次淹沒了感官!

視線殘存的感知在最后一刻捕捉到了!

就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越過蘇醫生肩膀的邊緣!在門框上方那片監控室巨大黑色觀察玻璃墻的倒影上!

一個模糊卻異常清晰的倒映畫面!

一座巨大、華貴、冰冷的古董座鐘!

黃銅鎏金的洛可可繁復雕飾在黑色的玻璃上閃爍著幽暗的光!

水晶的鐘面!

金色的雕花指針!

死死地!永恒地!凝固在那個可怕的時刻!

三點四十七分。

永遠,永遠停在那里。如同一個永恒的詛咒烙印!

在沈薔徹底沉入藥物深淵前!一個破碎的名詞如同詛咒,死死地烙印在她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幀畫面里:…蘇…曼…琪…

砰!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沉重的書房烏木門在韓松那帶著哭腔(真偽莫辨)的驚惶呼喊中被猛然推開!

門外明亮的光線如同冰冷的聚光燈束,瞬間刺破了門內那片被絕對沉靜與爆發后的毀滅寒香所統治的空間!光線不僅撕裂了昏暗,更將門口韓松那張布滿驚惶、擔憂、恐懼等復雜情緒的管家面孔——如同被瞬間定格的特寫鏡頭——殘忍地暴露在空氣之下!每一絲肌肉的細微抽動,嘴角的哆嗦弧度,都清晰到令人窒息!

陸野那如同萬年冰川般挺拔巋然的身影,在光線直射下如同被投入煉爐的寒鐵,瞬間被映照得毫發畢現!

他的右手!那只還虛懸在半空、指尖沾染著細碎晶體粉末和那枚在微光中閃爍著致命血鉆幽芒的白金戒指!在這一瞬!在門外光線毫無保留的沖擊下!被映照得如同黑暗祭壇上獻祭邪神的血鉆遺物!血腥!冰冷!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他并未回頭!那高大的身軀在門開光涌的剎那如同遭受了某種無形的沖擊!極其微小卻精準地晃動了一下!但那絕非是物理意義上的趔趄!更像是一座移動中的山脈被巨錘擊中核心后、那瞬間傳遞到每一塊巖石上的震蕩!

他那深邃無光的眼神!如同淬煉萬載后終于被點燃的熔巖!驟然從癱倒的沈薔身上撕開!帶著足以焚毀萬物的極怒風暴與毀滅意志!猛地!死死釘向門口光影中那個“闖”入者的身影!

韓松!

四目!隔著短短十幾步空間!在半明半暗的光影斷層中對撞!

那是純粹意志的交鋒!無聲卻如同億萬雷霆在意識空間里炸裂!

韓松臉上那精心涂抹的驚慌面具!在這一道如同實質精神風暴的灼燒與洞穿下!瞬間熔化了表層!他那雙平日里總顯得深藏不露、此刻被擔憂和恐懼填充的眼眸最深處!一點近乎破碎的、非人的、冰冷的恐懼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在陸野目光直刺的剎那!猝不及防地迸射了出來!如同地獄里的鬼火被瞬間驚擾!隨即又被更深的陰影倉皇掩蓋!

“先生!”韓松的聲音因為被目光洞穿的驚悚而陡然拔高變調!帶著哭腔的沙啞里甚至沾染上一絲真實的破碎感!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失控般向前踉蹌了一步!整個身體姿態完全暴露在陸野冰冷的審視之下!那只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左手!竟帶著極度的“慌亂”和“急迫”,極其精準地!將自己捏在指尖的一個小小的藍色塑膠藥瓶!如同甩脫燙手山芋般!狠狠朝著陸野身后巨大書桌的方向——那個閃動著晶體碎屑與血鉆光芒的區域!失手甩了出去!

藥瓶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而刺耳的拋物線!那軌跡!那落點!精準地!甚至帶著某種刻意的計算角度!砸向書桌邊緣!砸向那散落著冰冷晶體碎片……還有那枚躺著血鉆戒指的桌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嗚——嗚——”

一陣低沉、悠長、帶著金屬特有嗡鳴感和強大穿透力的持續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從陸宅更深層、更核心的某個區域陡然炸響!

一級危急警報!

陸宅內部核心區域最高級別的入侵及防護系統!

它絕不只是噪音!而是一種特殊的聲波武器!強大的低頻能量如同無形的重錘!瞬間轟擊在每一個身處其影響范圍內的生物神經上!令人心悸!頭痛欲裂!

“啊——!”書桌邊緣那原本跪坐著照料沈薔的女傭被這突如其來的精神沖擊擊倒,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手中的血壓計“啪”地摔在地上!

韓松的身體也是猛地一震!臉上的表情徹底失控!驚惶瞬間轉為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唯有陸野!

陸野!

那道矗立在光影交界處的身影!

在警報聲如同實質重錘敲擊下來的瞬間!他搭在桌沿的左手猛地向內一扣!堅硬如鋼鐵的指關節繃出冷白的厲芒!如同驟然合攏的鷹爪!瞬間!狠狠壓住了那枚躺在桌面冰冷碎屑間的白金血鉆戒指!將其死死扣在掌心!

如同扣住一枚即將引爆的微型炸彈!

同時!他那早已轉向書桌深處某個控制臺區域的右手!快如閃電!啪!精準無誤地拍在桌面上一個極其隱蔽的、帶著紅色指示燈的物理按鍵之上!

強力的隔音護盾啟動!

如同無形的護罩瞬間升起!

門外洶涌灌入的光線扭曲!

那持續不斷的、撕裂靈魂的低頻警報嗡鳴!瞬間被隔絕!只剩下沉悶的、仿佛隔著厚重玻璃的余震在空間內微微共鳴!

書房瞬間重歸近乎死寂!只有女傭跌倒的悶響和沈薔那邊維生設備被驚擾后短促的鳴笛!

陸野收回拍下按鍵的手,身體紋絲未動。他那扣著戒指的左手依舊緊握!骨節發白!但那動作已從純粹的壓制,變成了某種冰冷的掌控!那枚戒指如同被毒牙鎖死的獵物!緊緊被他攥在掌心!

他那深不見底的目光穿透因隔音護盾而微微扭曲的空氣!銳利如同寒冰打造的長矛!重新死死鎖定門口僵立的韓松!那眼神里!最初被強行壓下的焚世怒火已經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恐怖的!洞悉一切后、充滿碾壓意味的……冰封般的絕對平靜!

韓松臉上最后一絲血色瞬間褪盡!身體如同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甚至無法維持站立的姿態!在陸野那平靜無波卻仿佛能將靈魂都凍結的目光注視下!如同被斬斷提線的木偶!猛地向后踉蹌了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框上!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警報已被隔斷!但此刻書房內,另一種無聲的、充滿了死亡質感的低氣壓風暴!已然形成!

陸野終于緩緩地轉過身來。他那高大的身形完全籠罩在門口涌入的光線邊緣。他一步未動,只是將那只緊握著戒指的左手,如同審判一般,緩緩抬起至胸口的高度。視線在掌心的凸起物和門口臉色慘白的韓松之間,極其緩慢而冰冷的……掃過!

他的聲音終于響起。低沉。平穩。沒有起伏。如同在陳述一個剛剛被確認無誤的冰冷事實。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寒冰墜地:

“很好。”

“曼琪醫生離開前交代的那份藥……原來還在你手上。”

他將“曼琪醫生”四個字吐得極其清晰!如同切割玻璃的聲音!

“韓松。”

陸野那雙淬煉了冰火的眼,穿透光影與空間,落在面如死灰的管家臉上,語調沒有絲毫升高,卻帶著如同凍結了整片大陸的絕對寒意。

“你現在告訴我。”

“陸老先生…他到底怎么樣了?”

窗外的狂風驟然間如同厲鬼的尖嘯般瘋狂拔高!凄厲地撞擊著緊閉的窗欞!烏云徹底吞噬了天際最后一絲灰白!一道慘白得如同世界末日的巨型閃電!如同垂死巨人的最后一閃!驟然撕裂了厚重的窗帷阻隔!將書房內這凝固死寂的對峙一幕!照亮得如同地獄審判的舞臺!蒼白的光瞬間吞噬了陸野冰冷無波的臉!照亮了韓松臉上最后那一點如同鬼火的驚懼!照亮了地上沈薔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身軀!照亮了巨大書桌上那如同宇宙塵埃般散落的晶體碎屑——

還有!在那刺目的閃電光芒中!在陸野緊握的左手無名指根處!

在之前強光里被陸野緊握在掌心的、他本該好好保管起來的……那枚屬于他的……白金鑲嵌……深紅色血鉆的戒指!

此刻!一個清晰無誤的!環形痕跡!帶著戒指被暴力攥握許久后留下的清晰壓痕!極其刺眼地!烙在他冷白皮膚上!

那戒指!一直戴在他的手上!被牢牢緊握在掌心深處!

而剛才……韓松失手甩向桌面的藥瓶落點!桌面上散落的另一枚同款血鉆戒指的閃光……

“下卷是暴雨回響。”

蘇醫生冰冷的聲音在沈薔徹底墜入黑暗的剎那,如同冰冷的預言,穿過空間,落在那巨大的座鐘背景里——鐘面上,金色的指針,永恒地停駐在三點四十七分。

冰冷的風鈴聲碎片被卷入雨聲的呼嘯洪流,成為這座巨大建筑中回蕩不休的秘密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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