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宮劍宗作為軒轅王朝第一劍道宗門，自然有劍閣。

那里存放百余柄劍，隨便一把都是威震大陸的名劍。

多數都是在葉臨淵以劍證道的路上，從各路強者手中贏來的佩劍。

并不是僅僅作為宣揚劍宗武力的勛章，每個出師的優秀弟子，都可以從這里選取與自己有緣之劍。

裴語涵現在所佩的三月，就是在她晉升七鏡時，葉臨淵親自為她挑選的。

已然跟隨她五百年。

“師兄，你準備選哪柄劍？”

俞小棠僅是二境，抵御不住劍閣內奔涌的劍意，只是好奇所以跟進來，躲在裴語涵的庇護之下。

她很奇怪，那個便宜師兄明明連一境都沒有邁過，為什么反而不懼怕那些名劍散發的森森劍意。

要知道，這里的劍可有很多都是邪修，甚至妖族大圣佩戴的妖劍。

極具殺戮和詭異的本能，歷經數百年都不曾消散。

裴語涵對這弟子的種種不同尋常，早就麻木了。

從他說要來劍閣選劍開始，便猜到這些劍意多半奈何他不得。

只是她也有些疑惑，自己很確定朱厚熜沒有進入過劍閣。

為什么表現的，好像對這里很熟悉似的？

“我呀，今天不準備選劍?！?

朱厚熜好像逛街買貨一般，在長長的劍閣內左看右瞧，聽到俞小棠問她，回頭一笑道。

俞小棠奇道：“不選劍？那你來劍閣做什么？”

朱厚熜順手抄起一柄青藍色的寶劍，看得裴語涵眉頭一挑。

那是數百年前四海劍妖的三柄佩劍之一，陰氣極重。

沒想到被朱厚熜拎在手里，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

不但一絲陰氣都不曾外泄，反而發出“嚶嚶”劍鳴，表示臣服之意。

朱厚熜原本覺得這柄劍有些特別，沒想到拿在手里竟如此慫包，立刻興趣缺缺。

“當啷”一聲，將它扔回原處，好像隨手丟了一件垃圾。

看得躲在裴語涵身后的俞小棠，咧了咧嘴。

朱厚熜好像沒事人般，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向劍閣深處走去。

越往里走，劍的品質越高，劍意越強。

可無論曾經是哪位強者的佩劍，不管有多強的劍意，當朱厚熜的視線瞥向它時，都會發出臣服甚至渴望的劍鳴。

俞小棠不懂劍閣的風險，只是驚詫于大師兄于無窮劍意中閑庭信步的風采。

裴語涵的心中，卻早已泛起滔天巨浪。

因為即便是她此時半步通圣的境界，自然可以如朱厚熜一樣在劍閣輕松游覽。

可也做不到讓所有的名劍，都發出臣服的劍鳴。

“他，到底是誰？！”

這個疑問，在他們來到劍閣最深處，當那柄被供奉在劍臺之上的劍，也發出欣喜的劍鳴時，達到了頂峰。

“這柄劍...難道是師父的師父的佩劍？”

俞小棠很奇怪，為什么一向沉靜如水的師父，在見到那柄劍時，會止不住地戰栗。

聰明如她，很快就猜出那柄劍的來歷。

“羨魚...”

說話的不是裴語涵，而是朱厚熜。

他看著供臺之上的那柄劍，受葉臨淵記憶的影響，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

聽在裴語涵耳中，卻不啻于一聲驚雷。

她嬌軀一震，猛然看向朱厚熜，幾乎是下意識地，神識裹著劍意直沖他的紫府而來。

這一刻，裴語涵幾乎已經喪失了理智，她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一個極度荒謬的念頭。

她迫切想知道這個念頭的答案，以至于不顧可能對朱厚熜造成的傷害，強行將神識侵入他的紫府。

卻不料，攜化境劍意而來的神識，剛進入朱厚熜的紫府，便迎面撞入了一片雷云之中。

“轟！”

在裴語涵的神識感知中，這里是鋪天蓋地的紫色雷霆。

每一道都有水桶一般粗細，無數雷霆組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雷域。

她化境顛覆的劍意，頃刻間便被數十道雷霆擊中，霎時間消去大半。

“嚶~”

裴語涵一聲輕吟，這才驚醒過來，立刻將神識和劍意收回體內。

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滿懷歉意地問道：“你沒事吧？”

朱厚熜的神識掃過裴語涵全身，見她雖遭創傷，卻未傷及根本。

瞪了她一眼，道：“我沒事！你沒事亂入什么？！”

裴語涵自知理虧，被朱厚熜這一眼瞪的有些心虛，低下頭訕訕不語。

倒是俞小棠不明就里，見大師兄對師父不敬，立刻叉起腰回瞪著他。

朱厚熜不跟小丫頭一般見識，知道裴語涵剛才心中所想。

不由對這具身體的主人，怨念更深。

捎帶著，看那柄羨魚也不順眼起來。

“我要煉一柄劍，需要些材料，這里的劍都可以用嗎？”

朱厚熜雖然是在問裴語涵，目光卻極為不善地盯著羨魚劍。

“哎？”

裴語涵聞言一愣，抬頭看朱厚熜，卻見他正陰沉沉地盯著師父的佩劍。

她立刻疾走幾步，用身體將羨魚護住，道：“這柄劍不行！”

朱厚熜愈加不喜，沉聲道：“為什么？！”

這次俞小棠終于發聲：“大師兄，不得對師父無禮！”

朱厚熜看著好像護崽兒的小母雞般的俞小棠，心中一驚，猛然醒悟過來。

自己不知不覺間被裴語涵美色所惑，已然犯了貪嗔癡三毒。

當下心中悸然，默念一聲“無量天尊?！?

紫府中一朵清蓮搖曳生姿，撒下無量清輝，將識海中的濁垢清洗。

片刻間，朱厚熜的靈臺恢復清明，表情神色也變得溫潤典雅。

當下躬身施禮，道：“小師妹教訓的是，這次倒是師兄的不是了，還望你不要見怪。”

俞小棠到底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被朱厚熜這前倨后恭弄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好半天才回了一句：“下不為例?！?

朱厚熜莞爾一笑，揮手招來一柄寶劍，挽個劍花遞到俞小棠面前：

“此劍名為春雨，乃是魔族圣女的佩劍，曾以一招‘小樓一夜聽春雨’敗盡天下高手。

最后還是葉...劍仙，將她擊敗。這柄春雨劍，便成了劍閣中的一景。

此劍輕靈飄逸，是劍閣中為數不多的適合女孩子的佩劍，就給了小師妹吧。”

說罷，不待俞小棠反應，便將春雨塞進她的手中。

俞小棠原本以為如此名貴的寶劍，必然劍意縱橫，極難駕馭。

沒想到入手的剎那，便與這柄春雨心意相通，似乎要融為一體。

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好像是這柄劍，是在拼命討好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