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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護國法師

朱厚熜但覺一股煌煌天威迎面壓來,這威壓并非源自窩闊臺本身,而是蒙古大汗的尊位賦予他的皇者之氣。

他心中忽生恍惚——前世為帝之時,自己何嘗不是這般借天子威儀震懾群臣?

不想風水輪流轉,今日竟成了階下受威之人。

思及此處,他竟不自禁輕笑出聲:“呵...“

這一聲笑雖輕,在落針可聞的金帳內卻如驚雷炸響。

但見朱厚熜廣袖輕拂,宛若掃去無形塵埃:“貧道乃方外之人,陛下為俗世之尊,本就互不統屬,言何下拜與否?“

耶律楚材在側聽得此言,頓覺五內俱焚,后背霎時被冷汗浸透。

他侍奉蒙古兩代大汗,從未見過有人敢在金帳內這般言語。

偷眼望去,兩側怯薛武士已然目露兇光,手指皆按在了彎刀吞口處。

忽必烈原本端坐席間,正思量著如何替這位掌教轉圜,聞言卻如遭雷殛。

“方外之人不拜俗世之尊?!“

忽必烈心中暗震,“莫非這道士真當自己是餐霞飲露的神仙?終南山上下數千張嘴,難道不需吃五谷雜糧?“

昨夜燈下論道時,這位尹真人明明通曉世務,言談間盡是睿智通達之語,怎地今日竟似換了個人?

他偷眼望向金座,但見窩闊臺雖在笑,眼中卻已泛起草原餓狼般的兇光。

這位大汗為了穩固汗位,連一母同胞的幼弟都能親手送上黃泉路,何況區區一個道士?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鉆心的疼痛讓忽必烈勉強維持著面色如常。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父親托雷臨終時灰敗的面容——那碗不明不白的洗身水,正是出自眼前這位“仁慈“的汗兄之手。

帳中炭火明明燒得正旺,他卻只覺得寒意徹骨。

......

窩闊臺原本存著試探之心,想借大汗之威壓一壓這年輕掌教的銳氣,好掌握后續談話的主導權。

沒想到,被他一番狂妄至極的話,硬生生頂了回來。

不由怒極而笑,緩緩前傾身軀,那雙如蒼狼般的眼睛寒光四射,死死盯住階下青袍道人。

帳中燭火忽明忽暗,將他半邊臉映得陰晴不定。

“好個方外之人!“

窩闊臺一字一頓,聲音低沉得可怕,“今日你若不能證得自己真是超脫世俗的神仙...“

說著霍然而起,腰間金刀鏗然作響:“本汗不介意讓終南山...換個明白事理的掌教!“

這一聲怒喝震得帳內燭火齊顫,兩側怯薛武士聞聲而動,十余柄彎刀同時出鞘半寸,寒光如雪。

耶律楚材面如土色,忽必烈卻瞇起了眼睛。

金帳之內,空氣凝滯如鐵。

眾人屏息凝神,俱都緊盯那青袍道人。

卻見朱厚熜不慌不忙,整了整腰間絲絳,忽而朗聲長吟,其聲清越,如鶴唳九霄:

玉蕊初凝下丹田,鉛華溫養固本源

金粟氤氳沖絳闕,汞光流轉貫中天

紫霞透頂泥丸醒,陰陽盤空日月懸

休縱漏,鎖玄關,三才合抱自通玄

坎離交媾黃庭暖,龜蛇盤結水火全

九轉丹砂凝玉鼎,一點靈明照大千

火中芽,雪里蓮,顛倒五行煉真鉛

虎嘯西山抽髓骨,龍吟東海換胎元

待到三花聚頂日,五氣朝元自在仙。

歌聲裊裊,如清泉漱玉,在穹廬金帳中流轉回蕩。

那音律暗合天地至理,聽得帳中諸人靈臺清明,連殺氣最重的怯薛武士也不自覺垂下了彎刀。

唯有窩闊臺仍如蒼狼踞坐,雙目精光暴射。

忽見朱厚熜頭頂紫氣蒸騰,氤氳中現出兩朵奇蓮——一朵金光燦燦,似旭日初升,一朵冰晶剔透,如皓月當空。

金蓮光華流轉處,帳中兵器盡皆嗡鳴應和,冰蓮寒氣所至,案上酒漿竟凝霜成雪。

“這...“耶律楚材手中玉笏“啪“地落地,碎作數段。

忽必烈猛地睜大雙眼,掌心有鮮血滑落,卻渾然不覺。

但見那兩朵蓮花緩緩旋轉,將朱厚熜襯得宛如謫仙臨凡,連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泛著淡淡清光。

“長生天在上!“

一位年邁的部落首領突然撲倒在地,額頭緊貼氈毯,“尹神仙顯圣了!“

這聲呼喊如巨石入水,霎時間金帳內跪倒一片。

就連窩闊臺也面色數變,竟不由自主離座而起,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朱厚熜面前。

只見他忽然深深一揖,腰間金刀“當啷“一聲碰在地上。

這個曾讓西域諸國聞風喪膽的草原霸主,此刻竟恭聲道:“真人顯圣,是本汗唐突了...“

......

是夜,金帳燭影搖紅。

窩闊臺竟執弟子禮,親奉馬奶酒于朱厚熜案前。

這位橫掃六合的蒙古大汗,此刻眼中竟流露出孩童般的渴求:“真人既已超凡入圣,何不度我長生?“

朱厚熜輕撫拂塵,將全真導引術細細道來。

說到“叩齒吞津“之法時,窩闊臺當即依言而行,那副虔誠模樣,哪還有半分草原霸主的威風?

待聽得“年過不惑,筑基已遲“八字評語,窩闊臺淚流滿面,竟“撲通“跪倒在氈毯之上。

“求真人開天地之恩!“窩闊臺以首叩地,金冠歪斜也渾然不覺。

朱厚熜假意推辭三次,這梟雄便大禮九拜。

帳外侍衛聽得內間動靜,偷眼瞧見大汗匍匐在地,驚得險些咬斷舌頭。

最終朱厚熜長嘆一聲,指天立誓:“貧道愿逆天而行,踏遍昆侖雪嶺,尋訪蓬萊仙草,定要為大汗煉就九轉金丹!“

說罷取腰間玉佩當場摔碎,“若違此誓,有如此玉!“

窩闊臺聞言竟嚎啕大哭,虬髯上沾滿涕淚。

他顫抖著解下腰間金刀相贈:“此刀隨我父汗征戰二十年,今贈真人防身。他日金丹煉成,我愿與真人共掌這萬里河山!“

......

翌日朝陽初升,哈拉和林鐘鼓齊鳴。

窩闊臺大集群臣于金帳,當眾取九斿白纛蘸金盆圣水,親手為朱厚熜灑掃道袍。

“自今日始,尹真人為我大蒙古護國法師!“

窩闊臺聲若洪鐘,將寶刀橫托于朱厚熜面前,“凡我鐵騎所至,僧道皆歸其統轄。漢地降將,生殺予奪,盡付真人決斷!“

帳中諸王聞言變色。

這柄金刀非同小可,乃成吉思汗佩刀。

昔年木華黎持此刀節制中原,可謂“刀鋒所指,山河變色“。

正當此時,忽見皇后乃馬真氏,牽著一位青年王族出列,正是窩闊臺長子貴由。

只見他當眾跪在朱厚熜面前,行三跪九叩大禮:“弟子貴由,愿隨師父修習長生大道!“

朱厚熜含笑扶起這蒙古青年,指尖在其眉心輕點,留下一道淡淡朱砂印。

“傳本汗旨意!“

窩闊臺揮袖如云,“即日起于王宮之側興建清和宮,規制比照和林汗庭。

每月逢十,無論王公、首領,還是宰相、千戶,皆需入宮朝拜,聽真人講述金丹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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