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該忙什么忙什么去，院里衣裳都收了嗎？”

“都散了，散了！”

江姓差役暴力驅散了人群，令一眾圍觀群眾少了熱鬧，暗感可惜。

也有人口中小聲嘀咕著狗差，江姓差役面色難看，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人群不再圍觀，少有幾個民眾關注事件后續，也是走向附近茶攤，躲遠遠的，能看到這邊，但聽不到什么聲音。

江姓差役回過身，拱手向了馮常賠禮道歉，再回過身向了賣藝的老漢賠不是，并把之前要回的一吊錢主動放回了老漢手中的銅鑼中。

見了馮常沒有追責的意思，江姓捕頭帶著同僚飛速離開了現場，本想在尋街之余找點樂子，不想沖撞了貴人。

其實，有句話他倒沒說謊，裝腔作勢要拿了老漢爺倆不說真開玩笑吧，也沒打算抓了二人下獄，兩個臭賣藝的身上有幾個錢？榨干了也擠不出油水，何況當今縣老爺上任就下發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拿人入獄有一套完善的流程，不再是以前嘴皮一碰就能給人定罪的時候了。

江姓差役也好奇老漢變臉、吐火的秘密是什么，這還沒知道想要的，先被馮常攪和了。

“這個馮常就是縣里傳的沸沸揚揚的那個？”

“可不是嘛，上次馮家村你沒去可惜了，妙珠道長進山一趟回來，就在村頭！我親眼見著，就恰了個口訣，從錢袋子里倒出兩頭大蟲，加起來少說八百斤！現在虎首還在城門口桿子上掛著。”

“這么邪乎？”

“你這狗嘴！是仙法！話本故事沒聽過，探囊取物、袖里乾坤啊！道長使的應該也差不多了。”

“那幾日我休沐了，早知如此，我也該上值去的，這輩子就沒見過神仙高人長什么模樣。”

“能什么樣子，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也不知道這個馮常走了什么狗屎運，馮家村時候道長就是在這他家里住著，才幾天？真讓他從道長那里學了幾手仙法，這都能驅鬼了……早知如此，我也該厚著臉皮去請教一下的，現在說什么也晚了，以后還能不能見著神仙高人還不一定。總之啊，記住剛才那張臉吧，以后能躲多遠躲多遠，這人縣令老爺見了估計也要供著，是咱們惹不起的人物了，別冒犯了人家，不然一家一句話，咱倆這身皮就別想再穿下去了。”

“直娘賊的好事兒就沒落到咱哥倆頭上過，江老哥，我們去紅巷子里耍耍？管他什么道長仙人，能有在娘們懷里快活自在？”

“不好吧，巡街呢。”

“天天就這么屁大點兒的地方，能有什么事兒啊，兄弟請客。”

“走，哈哈哈哈……”

兩名差役遠去，后方老漢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搭起臺子想賺點兒溫飽錢，就被攪合了。

老漢走到馮常近前，手中銅鑼向前一推，零散的銅板與銅鑼碰撞，碰出丁零當啷的聲音，就見老漢說道：“老漢謝過壯士解圍，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有點子辛苦錢，請了壯士收下，也不讓壯士白出了氣力。”

說著，老漢又把銅鑼向前遞了遞。

馮常以手背把銅鑼推了回去，拒絕道：“一句話罷了，即便我不出頭也會有其他鄉親看不下去站出來的，老大哥不用多禮。”

老漢沒再推脫，把手上銅鑼給了一側收拾行囊的女童，拱手道：“壯士俠義。”

“老大哥客氣。”馮常問出了心中疑問，說道，“其實我也好奇，想請了老大哥解答，不知方不方便。”

“壯漢問了就是，老漢知無不言。”

“我叫馮常，老大哥叫我名字就好。”馮常自我介紹一句，說道，“我看剛才老大哥口吞烈酒入肚，胸腔一鼓一收，口吐烈火熊熊，不知是火法法門？還是老大哥用了別的辦法，我不求獨門訣竅，老大哥只用回了我是與不是。”

老漢哈哈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我當是什么？原是如此，馮壯士能知曉法門，看來是個修行之人，老漢去到各地表演，這個問題也不是第一次被問到了，其實也沒什么講不得的，訣竅都在手上，壯士請看……”

老漢攤開掌心，左手向上扯了右手的袖子，手腕一翻，見了袖下手腕處綁了一根窄小的火折子。

老漢解釋道：“老漢是個賣藝的，自小要練許多，有一技法叫吞球入腹，巴掌大小的石球吃下肚再從肚里能吐出來，就算練成了，吐火的道理也差不多，酒中混入火油助燃，吃下肚吐出來時用了火折子點著了就是。”

“謝老大哥解惑。”馮常道謝一聲。

“小事兒小事兒。”老漢擺擺手，聲音低了許多，渾濁的雙眸看著馮常，似是藏著事兒，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就聽見，三個小家伙交流的聲音入耳。

“三妞你看，這狗和黃狗真像。”

“真的哎，你能送我嗎？”

“這是我師哥的東西，不能送你。”

“那我讓大哥買，我大哥有錢。”

原是老漢孫女收拾物件時，打開了一個木箱子，好奇的玉珠和三妞蹲在旁邊，看上了一個雕刻栩栩如生，關節處靈活能動，拉關節處黑線就能變換動作的梨黃木狗。

“大哥，你把這個小狗買下來，拿回去給黃狗看好不好？”三妞舉著小黃木狗，左右來回的搖晃，小腦瓜可憐巴巴的看著馮常。

玉珠沒說話，眼神也訴說著想要。

“不賣！”老漢孫女作勢要搶，應對她來說也是個珍惜的物件。

三妞扭腰躲閃了過去，手上攥著小黃狗就跑到了馮常的后面躲起來。

“還我！”老漢孫女追了上來。

老漢笑了笑，一把按下了孫女，大手在女童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說道：“行了鬧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回頭爺爺刻一個就行。”

鬧鬧撅起嘴巴，說道：“不一樣！這是師哥刻給我的。”

“三妞聽話，還給人家。”馮常提著三妞的后領子，將之拽到了前面。

“不！”三妞不愿意，“我要拿回家給黃狗看。”

馮常敲了三妞的腦袋，只好與老漢商量一下：“老大哥能開個合適的價嗎？也和鬧鬧商量著來，看能不能割愛。”

“不行！多少都不賣！就不賣！”鬧鬧哭出了聲，寸步不讓。

“愛哭鬼，有什么大不了的，還你。”三妞見此，也沒吵著要，把木刻的靈動小黃狗還到了鬧鬧手中，眸光戀戀不舍，表情卻是堅強，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哎……”老漢嘆了一聲，說出了心中憾事，“馮壯士之前說過您叫馮常，我想著應是縣上傳開有能除鬼滅祟本事的那位，老漢聽了消息就想登門拜訪了，如今正好遇見，也就厚了臉皮求馮壯士施以援手，老漢的大徒弟自一個月起昏迷不醒，郎中看了說是遭了祟，要請了有本事的高人除祟才能好轉，求壯士能救我徒弟，事后老漢愿意把全身三十七兩二錢余四百一十八枚銅板當了診金贈予先生，也做了鬧鬧的主把這木刻送給令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