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管琴楓從容的說道：

“事情沒有這么簡單，逆鱗組織嚴密，其成員是垂直結構發展的，每個人只知道發展自己的上線是誰，彼此之間根本互不聯系，甚至我們在查的時候，還發現了軍中兩兄弟都是逆鱗，卻彼此都不知道對方身份的情況。

再說了，你我都是龍衛出身，都是一起打過仗的同袍，都是為國揮汗流血的功臣，豈可撒網明察動刑用強？我查了足足兩年，依然掌握不了逆鱗的詳盡名單，至于那個神秘的鱗尊是誰，就更不知道了。

所以，我做事只能一步一步來，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幫逆黨到底什么時候會忽然跳出來。一開始的時侯老弟我的確也想過要半路截殺昏君，直搗黃龍搞定此事。即可廢除殺手組織、安撫龍衛人心、重理國庫財政，挽救這個危如累卵的朝廷！可是呢？

可是就在我借口先行察道，帶親兵出城的前一天，杭州的請功折子到了龍都，說李仁修和廉威即將率軍回龍都復命。

當然，這個時候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陛下的用意是讓他們在半路迎駕增加護衛人手，事情本來很正常。但是就在第二天，我又收到了顧清瀾的飛鴿密報，要出城的不只是李仁修廉威，中軍副將程思遠也要帶著一千二百龍衛，一同回京復命！”

徐謙立刻意識到了管琴楓想說什么：

“你的意思是，程思遠不經提前告知，忽然加入回京隊伍，這也是沖著陛下來的？”

“肯定是”。管琴楓回答的不假思索：

“程思遠我一直都在暗中調查，這次他忽然加入回京隊伍，驗證了我的懷疑。我調查逆鱗這么多年，早就把這幫人得罪光了，盡管我們兩邊的訴求都是誅殺當朝昏君，但在他們眼里，像你我這樣的人依然是他們要消滅甚至嫁禍的目標。如果程思遠是奔著真龍御輦而來，而我在他之前先殺了皇帝。

那我不就成了逆鱗謀反的替罪羊？弒君謀逆的罪名往我頭上一扣，他們借機起事造反不就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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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徐謙恍然大悟：

“所以你就再設圈套，將廉威扣在手里，把程思遠逼走，再讓柏如松的麟角衛設下伏兵解決他們，是嗎？”

“沒錯”。管琴楓輕嘆一口氣：

“龍鱗衛一千五百多人，我手里才四百親兵，要截住龍衛，還想消滅他們，那只能是用這種辦法，廉威的威信在龍衛軍中是無敵的，只要他在我手里，程思遠肯定是不敢造次。

說白了逆鱗在軍中的滲透還遠遠沒到徹心徹骨的程度，程思遠手底下撐死了一半人是逆鱗，廉威在我手里，我的親兵又能打，他程思遠根本翻不了天。”

“老弟果然厲害”。。。徐謙緩緩的點著頭，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況十五年乎？

這個當年被自己一紙調令右遷龍都的年輕人，如今所達到的高度，真不是自己再能企及的了。

“那么接下來呢，老弟你還有什么計劃？”

看一眼徐謙佩服的表情，管琴楓的眉毛微微揚起。事情已經幾近收關，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瞞下去。

“大哥剛才也說過，鳳羽衛畢竟不是自家親兵，直接帶著造反師出無名。所以我一方面以招安尚青為條件，讓尚云在城里伏下一千精兵，另一方面還策反了程思晉”——

“你等會兒”！這一句話可是讓徐謙震驚的當場石化：

“你策反了程思晉？怎么做到的？？？他親弟弟可是你派人去解決的，這。。。”

徐謙已經年過五旬，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太多事情讓這個見多識廣的帝國高級官員震驚到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可管琴楓卻是悠然自得。

“很簡單啊，程思遠是我派人解決的不假，可問題是龍馭司是陛下的衙門。在本朝的官場上，又有誰會覺得我管琴楓干出來的事情，不是真龍他老人家授意的呢？

所以只要告訴程思晉，龍衛出了問題，是陛下要清洗程思遠，再讓顧清瀾裝成逆鱗拉他入伙，他怎么可能不得出我想要的結論來，又怎么可能拒絕得了呢？”

說到這兒，徐謙已經在佩服和震驚中被徹底噎住了。于是管琴楓便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既有尚云，又有程思晉，雙保險替我們干這個活，皇帝老兒今兒肯定是跑不了了。

肅清逆鱗的動手密令，我前天已經送達各駐地我信得過的將官，各地龍衛的例會都是每天中午用膳過后召開。我已經授意他們統一在例會上動手控制住所有的軍官，只要軍官動不了，逆鱗也就動彈不得。

最多再過一個時辰，城里尚云那兒應該就差不多了，大哥的兵也就可以進城清場。除盡殺手、肅清逆鱗，扶明君上位，還本朝一個盛世清明，便可在此一日，一戰而定！”

管琴楓說到眼神發亮，情緒都有幾分激昂流露出來。但在老成持重的徐謙看來，這計劃聽上去還是有些理想化了。

“賢弟的計劃聽來的確是縝密無雙，天下實難有如此絕妙的智計。。。可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不能不考慮計劃統統未能趕上變化的情況。如果各地龍衛均遭逆鱗反撲，尚云刺殺陛下又事敗，我們又該怎么辦？”

徐謙的問題問的當然刁鉆，但也確實并不是沒有發生的可能性。自古權謀斗爭，最忌既要又要。計劃再精密也是人執行的，人來執行，就一定會犯錯，會有意外，更有可能聰明反被聰明誤。但是——

但是管琴楓就是管琴楓，這一切的可能性，都已經被他計算在內：

“無妨，大哥手里這七千二百鳳羽衛直到今天為止，都是整個江南除六大龍衛駐地之外僅有的機動兵馬。剩下的人，都在景德鎮前線圍困尚云亂黨呢，陛下詔他們勤王的快馬已經被我派人半路截殺，我們有至少七天的時間在這杭州制造既成事實。”

“什么。。。事實”？看著管琴楓的臉色突然由得意轉向陰狠，徐謙竟有些發怵。。。

“大哥”。。。管琴楓笑的是那么的陰冷：

“只要咱們手里有兵，哪怕計劃趕不上變化又如何呢？一個時辰之后，咱們就直接以皇帝遭亂黨謀刺為由攻城即可，大哥的弟兄有幾個真見過皇上？怕是一個都沒有吧？死于亂軍之中的真龍，他還是真龍嗎？

更何況杭州之殷富天下馳名，破城后讓弟兄們縱兵屠戮個痛快，搶到的東西一半歸咱們弟兄，一半用來收買各衛屬的將軍，這樣一來，就算它逆鱗策反了全體龍衛，我們也依然占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大義名分在我們手里，逆鱗逆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