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護士將冰涼的儀器按在劉凱瑞眼前，指示燈閃過一道綠光。她不由分說捋起他的袖子，“啪”的一聲，在他小臂內側蓋了個藍色印記，正是三相印。

“小姐姐，這是什么？”

劉凱瑞好奇地詢問她手中的儀器。

猜測應該是檢測喪尸病毒的，卻不知道原理是什么。而且喪尸爆發才不到一個月，他們這個神神叨叨的組織是怎么弄來這種專業儀器的？

“病毒檢測。”

女護士頭也沒抬，晃了晃手中的儀器，“陰性。去那邊登記，等分配住處。”

在劉凱瑞夸完三相神牛逼后，她好像就后悔邀請劉凱瑞這個煞筆加入組織了，態度變得很冷淡。

“哦，謝謝。”

劉凱瑞識趣地閉嘴，轉身走向幸存者登記處。正好撞見中年男人一家抱著剛取完藥的孩子出來，臉上是劫后余生的虛脫笑容，孩子蔫蔫地趴在外婆懷里。

“小兄弟，你也檢查完啦？”

中年男人眼尖地看見他手臂上的藍印，熟絡地湊過來同行。

登記時，中年男人報了名字，原來他叫范國棟。

輪到劉凱瑞登記，他報了個“劉梓涵”的假名，反正也不核查身份證。

隨后，一名袖章上印著“三相印”的工作人員領著他們這批新人走向生活區。

所謂的生活區，不過是將巨大的倉庫草草分割。簡易的窩棚沿著過道兩側擠挨著，勉強區分出私人空間，空氣里彌漫著灰塵、汗味和一種廉價的消毒水氣息。

倉庫最深處被單獨圈出一片空曠區域，一座兩米多高的神像矗立其上。

那神像三頭六臂，三個頭顱或兇惡，或慈悲，或漠然，想必就是那位三相神。

神壇下擺放著保溫桶，兩個同樣佩戴袖章的人面無表情地守著。

“成年人每天會提供兩餐，小孩減半。嬰兒需要奶粉輔食的另外領取……”

“營地內禁止打架斗毆，禁止使用明火，外出需要申請……”

“廁所在那邊……”

工作人員一邊交代，一邊將他們安頓在空置的窩棚里。

“報告！”

劉凱瑞規規矩矩舉手，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請問，我們每天需要做什么嗎？比如……外出搜尋物資？”

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微笑著回答道：“不需要。你們能來到這里，皆是三相神的指引。作為祂的追隨者，我們不會強迫任何勞動。吃穿用度，皆是神恩。你們只需心懷感恩即可。”

說到三相神，他的眼里流露出與女護士一樣狂熱的崇敬。

人群中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隨即是難以置信的竊竊私語。

末世里，竟然還有這等慈善組織？

范國棟一家更是激動得嘴唇哆嗦，看向神壇的眼神充滿了死里逃生的感激。

劉凱瑞心底的疑云卻翻滾得更加濃重：連搜集物資都不用？這么多人白吃白喝，難道真靠那什么三相神扔空投補給么？

什么神祇這么牛逼？

我的系統都沒這么慷慨！

“大家早些休息吧。”

工作人員完成安置，轉身離去，留下新人們面對這“恩賜”的茫然。

劉凱瑞環視同批進來的幸存者。不少人，包括范國棟一家，已迫不及待地朝著神壇方向跪拜下去，額頭觸地，動作虔誠得近乎卑微，口中念念有詞。

為了不顯得突兀，劉凱瑞也學著樣子，朝著那冰冷的神像躬身拜了拜，心中默念：無所不能的三相神，請賜我十噸…不，一百噸高品質鋼板！然后我還要軍火，重機槍、迫擊炮、導彈用來武裝列車！最好再給送一節種植車廂，好多天沒吃新鮮水果蔬菜了……暫時先要這些，等以后想到了再跟您要。對了，請直接幫我送到仁州站真理號列車旁邊，謝謝！

只要三相神真給，他也可以是虔誠的信徒，甚至可以在車廂里專門安個神龕供奉這位有求必應的神祇。

誠心禱告完，他便鉆進自己那個僅容轉身的小窩棚。借著從棚布縫隙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他翻開了女護士塞給他的那本小冊子。

里面的內容無非是吹噓三相神阿特羅波斯如何憐憫眾生，降下三相印凈化靈魂。而末世則是人類貪婪、妄圖染指“天外”引來的神罰。唯有虔誠禱告，日日贖罪，方能得救。

原來“三相印”這個名字是這么來的？

劉凱瑞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那個頑固的藍色印章上。

越看越覺得眼熟。他用力搓了搓，皮膚都紅了，那印記卻像長進了肉里，紋絲不動。

“艸！”

他低罵一聲，記憶瞬間清晰——這他媽不就是菜市場豬肉上蓋的那種檢疫合格章用的顏料嗎？

以前在網上看過，有倒霉蛋被朋友惡作劇蓋臉上，結果幾個月都洗不掉。這玩意兒根本不是印在表面，而是把色素直接壓進深層皮膚細胞里，只能等細胞慢慢代謝更新！

至此，劉凱瑞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什么狗屁三相神就是一伙騙子！

就這么個豬肉印章能凈化什么靈魂？

劉凱瑞心里罵罵咧咧一陣，接著喚出系統，遠程連接真理號列車，腦海中便浮現車廂里的監控畫面——

蕭雨澄守在駕駛室等他的消息，金素英則老老實實待在3號車廂，看著全家福照片發呆。

至于他剛才許愿的那些東西，毛都沒見到。

劉凱瑞意念微動，駕駛室里的電話便響了。

蕭雨澄連忙接通電話：“喂？小劉？”

劉凱瑞早已與列車綁定，無需開口，直接用意念催動車載電話發聲：“是我。我已經到仁州港了，但這里被一伙兒名叫‘三相印’的神棍組織占據，我正在潛伏，等找到鋼材就回去。最晚明天，找不到的話我就直接回去了。如果遇到極夜或者別的狀況，我會再聯絡你。你們不用擔心，守著列車就好。”

“嗯嗯，你自己注意安全。車站這邊暫時沒有遇到異常。”

二人又膩歪了一陣，劉凱瑞聽見窩棚外有動靜，便結束通話。

他掀開棚簾一角向外望去。

只見人群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無聲地排成長龍，朝著神壇方向匯聚。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混合著饑餓與茫然的順從。

范國棟抱著外孫，妻子和女兒跟在一旁，也隨著人流移動。孩子吃完藥剛睡一會兒，被擾醒后哭著喊“爸爸”。

范國棟慌忙捂住孩子的嘴，聲音有些神經質地低聲哄道：“乖孫，不怕不怕，外公在，外公在。這里有三相神保佑，很安全……”

他的妻女臉色更是煞白，嘴里同樣不停禱告：“三相神保佑，三相神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