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瑞便給他們指了個方向:“往那邊去了,你們要去仁州港嗎?”
“啊對。”
中年男人點點頭,“小兄弟也是去投奔三相印的?”
“嗯。”
劉凱瑞順著他的話應(yīng)了一聲。
或是聽出了他的口音,亦或是看他孤身一人,長得人畜無害,中年男人便嘗試主動邀請道:“那……要一起過去嗎?”
“可以呀。”
劉凱瑞爽快答應(yīng),目光在對方憔悴的一家臉上掃過,順勢問道:“大哥聽口音是西南的?”
“小兄弟也是華國人?”
“嗯,原本是來這邊游學(xué),沒想到撞上喪尸爆發(fā),就給困這兒了。”劉凱瑞露出一絲苦笑。
提起喪尸,中年男人臉色瞬間灰敗,重重嘆了口氣:“唉…別提了!我們家也是,帶孫子出來旅游,歡歡喜喜的,結(jié)果…天殺的病毒!把我們一家子困在酒店大半個月,我女婿…他…唉!”
他說不下去,只是痛苦地?fù)u了搖頭,喉頭哽咽。
旁邊的年輕女人緊緊摟著懷里幼兒,眼圈瞬間紅了,低頭掩飾著啜泣。一家人的悲戚像一層厚重的陰云,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劉凱瑞低聲說了句:“節(jié)哀。”
他頓了頓,狀似無意地轉(zhuǎn)移話題:“大哥,您覺得……這三相印靠譜嗎?我怎么感覺……嘖!”
他搖搖頭,留了個意味深長的尾音。
中年男人警覺地看了看他,又迅速掃視四周——除了風(fēng)卷著垃圾在空曠街道上滾動的聲音,四周一片死寂,再無人影。他這才壓低聲音接話:“聽著就不正經(jīng)對吧?科瑞爾加盟國這塊牛鬼蛇神多的很……但,眼下也沒別的選擇。大人餓幾天還不打緊,小孩子發(fā)燒了,拖不得!”
他看向女兒懷里的外孫,臉上滿是心疼。
“唉~”
他長嘆一聲,滿是無奈,“不過話說回來,我也躲在暗處觀察了他們好幾天。至少…至少比科瑞爾警衛(wèi)隊那幫不干人事只顧著權(quán)貴逃跑的狗東西強!這段日子要不是他們用無人機和喇叭引走酒店里的喪尸,我們哪有機會找吃的?早就餓死在客房里了!”
劉凱瑞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哦?這陣子不是一直是極夜嗎?沒太陽他們也敢出來?”
“也出來!他們有照明彈,也有發(fā)電機,那探照燈一打,亮得跟白天似的,每天照樣干活。瞧這道路,都是他們用鏟車清理的。”
“嚯。”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么多天極夜出門,居然沒遇上什么詭異事件?他們是怎么做到的?只憑照明彈和探照燈?
這話劉凱瑞沒問出口,只是在心里暗暗揣度,越想越覺得這個叫做“三??相印”的組織不簡單。
既是懷疑他們的背景,也是眼饞他們能在極夜行動的“妙方”。
畢竟這末世越來越古怪了,指不定明天又是連著大半月極夜,總不能每次都不出門吧?
“小兄弟,咱們得抓點緊了,”中年男人打斷了他的思緒,語氣急切起來,“看能不能追上他們那輛宣傳車!不然就得腿著去港區(qū)咯!”
說完,他招呼著家人行動起來。
劉凱瑞應(yīng)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但他刻意落在了這一家子身后幾步的距離。……
一行人追著宣傳車的方向,沉默地行進在這座被末日氣息籠罩的城市里。寒冷刺骨,呵氣成霜,腳下的積雪踩下去咯吱作響。
劉凱瑞留意著四周動靜,耳朵里卻灌滿風(fēng)聲和那家人疲憊拖沓的腳步聲、孩子難受的嗚咽。
中年男人顯然是支柱,雖然疲憊,但努力挺著腰背走在最前,警惕地左右張望。他的女兒緊緊抱著孩子,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耗盡力氣,偶爾會停下來掖緊裹著孩子的破舊毯子,探探額頭的溫度,臉上是混合著絕望與最后一絲希望的神情。旁邊的妻子,眼神空洞,步伐蹣跚,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末世以來二十多天,對于他們的身心都是無盡的折磨。
就在他們轉(zhuǎn)過一個堆滿廢棄車輛的十字路口時,一陣異常刺骨的陰風(fēng)猛地卷起地上的積雪,打著旋兒撲向眾人。風(fēng)聲中,夾雜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老舊皮革摩擦般的沙沙聲。
劉凱瑞的心臟驟然一縮,幾乎是本能地發(fā)出警告:“等等!有東西!”
他話音未落,一個黑影如同沒有重量的紙鳶,猛地從旁邊一輛廢棄公交車的殘骸頂上撲了下來!速度之快,帶起一陣腥臭的風(fēng)。
它四肢扭曲但協(xié)調(diào),更像一個被拉長的、關(guān)節(jié)反向運動的人影;皮膚灰暗,像是泡爛的皮革;后腦勺位置有處頗為顯眼的凹陷,像是被鈍器砸傷過;一雙渾濁發(fā)黃的眼睛閃爍著怨毒的惡意,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直撲向抱著孩子的女人!
“啊——”
女人發(fā)出驚恐的尖叫,下意識地將孩子死死摟在懷里,身體卻因為恐懼和虛弱僵在原地。
“畜生!滾開!離我女兒遠點!”
中年男人目眥欲裂,抄起路邊的一根掃帚,像一頭護崽的雄獅般不顧一切地沖上前,猛地朝那黑影的腦袋橫掃過去!
掃帚結(jié)結(jié)實實掃中怪物的面頰,傷害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怪物果真被他吸引了仇恨,一爪子直接將掃帚拍飛,帶著腥風(fēng),兇悍地反撲向男人。
劉凱瑞的手早已探入羽絨服內(nèi)袋,冰冷粗糙的金屬槍柄觸碰到指尖——
“砰!”
一道沉悶的發(fā)射音響起!
側(cè)面射來一枚圓柱體,瞬間在怪物身側(cè)爆開。并非爆炸,而是急速張開一張閃爍著幽藍電火花的金屬絲大網(wǎng),精準(zhǔn)無誤地將怪物整個包裹。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滋滋”強電流聲隨之炸響,怪物抽搐著、發(fā)出非人的慘嚎,“咚”地一聲被強力沖擊狠狠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引擎轟鳴聲音迅速逼近。
數(shù)輛噴涂著“三相印”標(biāo)志的車輛,如矯健的獵豹沖出雪霧,包圍了現(xiàn)場。
領(lǐng)頭的車上,一人正收起一個流線型、類似火箭筒的發(fā)射裝置。
車隊快速散開,將劉凱瑞一行人與垂死掙扎的怪物隔離開來。
車門砰然彈開,動作利落得如同設(shè)定好的程序。數(shù)個身著黑色“三相印”制服、護甲嚴(yán)密、面罩遮臉、荷槍實彈的士兵敏捷地跳下車。
其中兩名士兵手持末端閃爍著電火花的金屬長叉,幾步上前,毫不猶豫地對著網(wǎng)中劇烈抽搐的怪物再猛戳幾下!
更加強烈的電流貫穿怪物軀體,它發(fā)出一陣刺破耳膜的、混合著痛苦與狂怒的尖利嘶叫,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因電擊而瘋狂扭曲、痙攣。先前那令人膽寒的兇悍蕩然無存,只剩下無力的抽動。
整個過程快得如同冷酷的工業(yè)流程。
怪物尚未斷氣,幾名士兵已經(jīng)上前,如同搬運一件毫無價值的貨物,動作粗暴地將被電網(wǎng)捆縛的肢體拖拽出來,毫不憐惜地投入其中一輛皮卡后斗的特制密封金屬箱內(nèi)。
“哐當(dāng)”一聲巨響,沉重的箱蓋落下、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