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斷鏡村罕見地起了霧。

灰白色霧氣仿佛從村口的枯井中升起，慢慢鋪滿整條主路，像一張要吞噬所有人的舊網。

吳悠披著外套，守在屋口，手中緊握著那本被火燙過角的舊符紙筆記，嘴唇仍在發抖。

屋內，喬晚星已沉睡，但她的呼吸極不規律，像被什么力量抽離。

方南星和白卿此刻正坐在村頭破廟前的石階上，手中夾著半涼的饅頭，卻沒有一口下咽。

“你有沒有覺得……”她望著村尾那條慢慢被霧吞沒的小道，“我們已經不再是完整的自己了。”

白卿沒有回答，而是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泛黃紙條。

“這是我今早從鏡心屋回來時……鏡子里吐出來的。”

他展開紙條——

上面是潦草又熟悉的字跡：

【她在第五面鏡中——不是倒數第五，是按“進村順序”的第五面。

千萬別照那個鏡子。你照過一次，替身就能靠近你了。

——賀楠】

“賀楠？”方南星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他們曾在“娃娃村”失聯的隊友。大家都默認他已經……犧牲。

可為什么他的字跡會出現在這里？

“如果這是真的……”白卿低聲道，“那代表他還‘在’，只是可能不在這個‘我們看得見的世界’。”

“他在鏡里？”方南星喃喃。

“不確定。”

白卿沉默片刻，低頭繼續研究紙條，忽然眉頭一動。

“你看這里。”他指著“第五面”三個字下壓出來的痕跡，“這道凹痕……不是筆寫的，是……刀刻。”

“他被困在鏡中某處，甚至不能出聲，只能‘反刻’出這封信。”

?

鏡夢再臨

當晚，南星又做了那個夢。

她站在鏡屋中央，一圈一圈鏡子環繞。每一面都映出“另一個她”：

? 有的眼睛血紅；

? 有的反著說話；

? 有的嘴角縫了線；

? 還有一面，背對著她，身上貼滿了白紙符，卻始終一動不動。

她下意識靠近那面“貼符的鏡子”，那里面的“她”忽然轉過頭來，露出極其痛苦的神情，口中拼命吐出一個字：

“賀……”

——轟！！

鏡子碎裂，夢醒。

南星在汗水中坐起，手中多了一張濕透的符紙，上面一個“賀”字仍在滴水。

她望向窗外，烏鴉啞啞叫著，霧還沒散，遠處的井口，卻隱隱傳來咚咚擊石聲，像是誰在……從鏡子中敲門。

?

張丞：我好像不記得昨晚自己說了什么

第二天。

張丞拿著自己的相機回放，眼神越來越驚恐。

畫面里，他對著鏡頭反復重復：

“你不是我。你不是我。你不是我。”

然后他忽然扯掉身上的衣服，鏡子里的他卻“慢一步”，最后一次鏡中影像抬頭沖著鏡頭微笑。

“我什么時候拍的這個？”他咬著牙，猛然關掉鏡頭，“我根本不記得。”

“你被鏡胎感染。”白卿斬釘截鐵，“你已經開始出現意識斷裂。”

“我們每個人……可能都已經有了‘另一個自己’。”

?

來自鏡外的電話

那天下午，吳悠的老功能機忽然響了。

這是她備用機，不聯網，也沒SIM卡。

“叮——鈴——鈴——”

南星看她猶豫：“接。”

吳悠顫著手摁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嘶啞的男聲：

“悠……別信鏡子里那個白卿。”

“他不是第一次被替代了。”

啪——電話斷線。

吳悠怔在原地。

南星與白卿相對無言，眼神都透出一絲震動。

——替代，不是“將會”，而是“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