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黑影圍繞木樓盤旋不去，像是某種古老禁忌被打破后，等待獻祭的鬼神。

銅鐘再響。

第二聲。

那不是普通的鐘響——是召喚。

方南星感覺腦中像被輕輕敲了一下，嗡嗡作響。她眼前一陣恍惚，仿佛有人貼著她耳邊低聲說道：

“你已經聽見了，南星。”

“該輪到你——回應?！?

她手中仍握著那頁被女孩遞出的筆記本紙頁，字跡潦草，但她在最后一行發(fā)現(xiàn)一串被重重描過的字符：

【不要開口回應你自己?！?

那一刻，白卿突然轉頭：“她是‘回聲人’?！?

他聲音極輕，卻字字如冰：“你不是被它們選中的……你，是天生聽得見它們的‘回應媒介’?！?

方南星怔?。骸啊?，從小時候開始……”

她終于想起那場夢。

她六歲時夢到“新娘笑著轉頭看她”——那根本不是夢，是她第一次作為媒介，聽見了另一個維度的召喚。

白卿面色沉冷，繼續(xù)推理道：

“‘聽魂日’的本質是：死者說，活人聽，然后必須由活人‘重復’說出那句話……這就是‘替代’發(fā)生的機制?！?

“如果你說出來，你就不再是你?！?

方南星望向角落那個始終沉默的小女孩。

“她從未開口?！?

“所以她還活著?！?

白卿點頭：“是的。你不能重復他們的話，哪怕一字?！?

“可現(xiàn)在，他們圍著我們，等著你開口?！?

方南星閉上眼。

她感覺身體四周的空氣仿佛成了厚重的水，呼吸艱難。而一張無形的嘴巴正在貼在她后頸處，溫熱的吐息像某種寄生。

而外面，第三聲鐘響。

時間到了。

墻壁輕輕鼓起，一個“她”的影子從墻中緩緩爬出。它沒有眼睛，只有嘴巴——

一張只會說她名字的嘴巴。

它張口，開始說出那句正在醞釀的“代言詛咒”。

白卿掏出最后一張沉語符，壓在方南星的心口。

他轉頭道：

“讓我來替你聽一次。”

南星驚愕。

“你說過，這種詛咒是‘反射式’，只對靈媒有效。那如果……我是‘監(jiān)聽者’，我也能解碼他們的語言。”

白卿眼神堅定：“你負責不被侵入，我負責……破開它的規(guī)則?！?

“從現(xiàn)在起，不再只是你孤軍奮戰(zhàn)。”

他們十指交握。

方南星點頭——一瞬間，她竟覺得全身燥熱的壓迫感，終于被這句話壓住。

墻后“她”張口，開始復讀。

而白卿——開始逐字“拆解語言結構”，將鬼語轉譯成拼音節(jié)奏，在心中“解構”。

一個聲音在他腦中逐步清晰：

“請說出來——你是誰。”

他輕聲回應（用口型）：

“我不是她?！?

“我不回應你?！?

空氣中，模仿者開始混亂。

那張從墻里爬出的“嘴”，忽然像失控一樣抽搐撕裂，扭成一團，在空中炸裂成千萬滴黑色液體！

同時，銅鐘“轟隆”一聲——碎裂。

村中所有房屋的燈火同時熄滅。

黑暗褪去。

天光乍破。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方南星臉上。

她仿佛忽然醒來，發(fā)覺：

自己——不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