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慶憐攥住聞卉泡得發白的手腕，凍瘡裂口處滲出的血絲在皂角水里暈開。

小宮女手指關節粗大得不像十五歲，指甲縫里還嵌著玄色衣料的纖維，那是蕭京燕中衣的織金線。

“小主…這使不得。”聞卉慌忙去擋余慶憐伸向木盆的手，指尖在皂角水里泡得發白。

“我都被分到這來了，還嬌貴呢？”余慶憐一聽嬌貴就翻白眼了。她要是真嬌貴上輩子能出手術臺就死？

余慶憐擰干最后一件中衣時，指節已經泡得發白。

這該死的古代衣料厚重難搓，皂角又澀手，洗得她掌心火辣辣地疼。

“聞卉，”她甩了甩濕漉漉的袖子，抱起蕭京燕那件玄色外袍，“今夜子時，偏殿等我。”

沒等小宮女回應，她已經轉身走向正殿，衣擺還在滴水，在青磚上拖出一道蜿蜒的水痕。

蕭京燕坐在窗邊輪椅上，天光映著他手中書卷，連頭都沒抬。

余慶憐一股無名火起，揚手就把那件濕淋淋的外袍扔了過去。

“陛下既然養得起暗衛，”她咬牙，氣的牙齒磨著后槽牙，“想必也不缺洗衣的人手？”

那飛過來的衣袍“啪”地蓋在書頁上，水漬暈開一片。

蕭京燕終于抬眼，竟低笑了一聲：“確實，讓他一個小姑娘干這么多活。確有不妥。”

“凌云。”

房梁上黑影沒有立刻驟落，而是猶豫了一會，帶著凜冽的風聲——

“咚！”

名叫凌云的暗衛單膝跪在余慶憐面前三步遠，濺起的灰塵撲到她裙角。這人蒙著面，可那雙眼睛冷得像淬了冰。

蕭京燕指尖輕叩輪椅扶手，唇角噙著三分戲謔：“凌云啊，往后你就不必藏了。”他眼尾掃過余慶憐氣得泛紅的臉頰，“光明正大守在殿外，聞卉做什么，你就幫著他做。”

“陛下自己沒長手？”余慶憐環臂冷笑。

蕭京燕慢條斯理掀起錦被，露出纏滿繃帶的雙腿：“孤是病人。”

“呵...”余慶憐翻了個白眼，“倒忘了您是個嬌貴的。”

“不如你一半嬌貴啊，攀上了太后又攀上了皇后呢。”

聽見蕭京燕的譏諷余慶憐有些無語了，這叫什么攀。

過了幾分鐘凌云有些不情不愿的出去了，還拿起了蕭京燕那玄色衣服，又在那本小本本上記了余慶憐一筆。

沒過多久，“咚咚”兩聲輕響，門扉同時從兩側被推開。

聞卉捧著食盒，眼角余光瞥見凌云竟也端著個一模一樣的漆盤，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小主，該用膳了。”

“主子，請用膳。”凌云板著臉復述，腰間不知何時多了塊未央宮的銅牌，竟真給自己封了個侍衛統領的職。

這倒是令余慶憐有些驚訝？

余慶憐拉開門時，險些被懟到眼前的兩碗飯撞到鼻子。白米飯上居然還臥著片臘肉，油花晶亮。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挑眉，指尖在兩人之間來回輕點，“御膳房轉性了？”

聞卉一把拽過她袖子，踮腳附耳：“小主，奴婢覺得他這兒...”手指在太陽穴邊畫了個圈，“不太靈光。”

凌云仍筆直站著，眼皮都沒眨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聞卉在說他。

余慶憐噗嗤笑出聲，揉揉聞卉發頂：“傻丫頭，你別想這么多。”

到了夜晚，余慶憐幫蕭京燕換完藥后，抱著被褥鋪在地上，有些討好的看向蕭京燕。

“換藥積分，＋5。”

“陛下，需不需要妾幫你揉揉肩膀？按按摩呢？”余慶憐眉眼彎彎的笑著說道。

而蕭京燕見余慶憐這樣子只覺得見了個鬼般。還未等蕭京燕拒絕，余慶憐竟直接上手了。

蕭京燕一臉抗拒，奈何自己是個病人，多年積壓的腿傷，而之前被挑斷手筋，也未完全恢復。

“有事快說。”蕭京燕仿佛受到了屈辱般的閉上眼睛，語氣有些壓抑的說。

“好嘞，陛下可有什么辦法出宮？”余慶憐放下了搭在蕭京燕肩膀上按摩的手，轉而喜笑顏開的望著蕭京燕。

臉上竟然帶著些崇拜，似乎是余慶憐裝的？

“從太后或者皇后那弄到出宮令牌，每月15，20，25，30日便可出宮。”蕭京燕回道。

“你為什么想出宮？”蕭京燕有些懷疑的向余慶憐問道。

“陛下腿傷積壓依舊，有一味藥材磨碎后，拌成膏藥，用簿紙貼于腿上，對腿傷有好處哦。”余慶憐眼睛笑瞇瞇的說。

“你不必鋪墊這么多，說什么藥材就行。”蕭京燕冷著臉回道，其實她是不太信萍水相逢，余慶憐真會對他的腿傷如此上心。

他也沒抱多大希望，余慶憐能真的醫好他的腿。

“月靈草。”余慶憐聽他問后果斷回復。

“這么說我運氣倒是好了？京城的天一坊的拍賣會每月15。會開拍賣會，這次的草藥拍賣就含有這個東西。”蕭京燕冷聲說道，隨后帶著點審視的目光看向余慶憐。

“不過……這藥真對孤有好處？”還未等余慶憐回復，蕭京燕便已經躺下表示睡覺，最后一句話說道“太后每日早晨有偏頭痛的病，你若想要出宮令牌，可以從此事入手。”

聽見最后這句話余慶憐眼睛一亮，立馬想到應對辦法，雖說她在現代是外科醫生，但是一開始沒在外科當到主任前，基本上每個科室她都輪過五個月。

余慶憐想到辦法后，也沒有睡覺，而且在桌案上抄著女誡，基本上沒怎么用毛筆寫過字的她，使得紙上的字歪歪扭扭，慘不忍睹。

蕭京燕原本睡著了，被她的鬼嚎聲給弄醒了，轉過身來，一臉嫌棄“余采女這是大晚上的的發什么瘋呢？”

余慶憐沒好氣的看著蕭京燕，心里扎小人自己扎了一百遍了。

到了子時，余慶憐聽見外面聞卉在小聲喊著小主，還把凌云給弄出來了。

“他怎么也在？”余慶憐踮起腳尖悄悄的走出去，看見凌云也在，有些不解。

“小主，他非要跟著我。”聞卉有些抱怨，可凌云只是抱臂冷眼看著余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