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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談 WORDY

在五歲左右的某個時候,我突然不再作聲。這樣的狀態大概維持了一整個月,足夠讓我那對可憐的父母感到驚慌失措、焦頭爛額——這個向來口若懸河的小男孩竟然莫名其妙地閉口不言了。當然,這也正是我做出如此頑皮行徑的目的所在。我已經無法記起自己是在何時何地開始停止講話的。那時的憤恨感卻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說異常清晰——我討厭被人炫耀成一個古怪又少年老成的話癆。我的父親會說:“西蒙,我的好孩子,帶他們去花園轉轉吧。”然后,我就會蹣跚地向前挪步,后面跟著我的親戚們。我不僅會告知他們花壇中各類花簇的品種名稱,甚至還能說出各種花的拉丁名,這是我從那些刻有拉丁名的小木條上記住的,每株花被種下后,就會插上一根木條寫上花的名稱。我可以根據要求進行天氣和航線播報,或是朗誦《柳林風聲》的開篇,如果你好言相求,我興許還能表演一出大衛王對他亡逝的背叛之子的悲戚之情:“哦,押沙龍,我的押沙龍!”客人們會在驚訝過后開始捧腹大笑。雖然我也會在一旁緊張地咯咯笑著,但我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件好事。我是個如此喋喋不休的小孩,可我的父母從來不認為這是個問題,也未曾感到不安,他們甚至謊報我的年齡,讓我在四歲的時候入學,而不是法定的五歲。

或許在某時某刻,我已經受夠了這樣或是那樣的要求,又或是突然醒悟到克制的力量,這讓我徹底給自己的嘴巴上了“鎖”,從此一言不發。我的姐姐比我大13歲,她常常被迫擔任保姆的職位。她的視線會越過媽媽做的“伊甸園風味”湯,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已經看穿了我的小把戲。我被家長帶去許多語言障礙科和精神科診所就診,還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女性演說家,她帶著一雙巫婆似的菠菜色綠眼睛和一頭似乎已經蔓延到下巴的堅硬鐵灰色頭發,向沾沾自喜的我不斷迫近,幾乎把我嚇得魂飛魄散。但不論外界向我傳遞的是善意還是惡意,我都會搖頭不語,堅決保持沉默。直到某一天(我仍記得那是春天,因為懸崖上的黃色金雀花已經開始綻放了),我大發慈悲地重新打開金口。別問我為什么!我那飽受折磨的父母并沒有把我胖揍一頓,而是大喜過望,縱情歡呼,笑著把我擁進懷里,還陪我去當地的糖果店買了些杏仁蛋白軟糖。當發現自己逃過一劫后(實際上,正如我的父親經常說的那樣,他“從不動手打人”),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并恢復到以前絮絮叨叨的狀態,在形形色色的人面前欣然開始我的表演。

自那以后,我再也沒有沉默過,而因此得到的獎賞或許是我現在才意識到的一份禮物:一部完全由我父親創造的連環故事,他曾在每周六的清晨講述它。在享用早餐和去往猶太教堂之前,我會爬到床上,聽他再講十分鐘長篇史詩——《擊倒金杰》(Knockemdown Ginger)。后來我發現,“Knock knock Ginger”(嘭!嘭!金杰!)是19世紀一個不起眼的惡作劇的名字,在這個惡作劇中,男孩們會隨機敲打街邊的大門,然后大喊著“Ginger”(金杰!)并跑掉。我的父親把他對這個游戲的記憶轉化成了一個角色,角色形象的雛形則源于理查瑪爾?康普頓的《淘氣小威廉》(Just William)系列故事中那位長著雀斑、愛搗蛋的男孩。但是,如果金杰和小威廉在一條泥濘的小巷里來一場“一對一”的決斗,那絕對不會是什么公平競爭。畢竟,金杰還有兩個副手,分別是皮爾菲斯?拉隆和戈弗雷?麥克威金斯(一個胖點,一個瘦點),更不用說莫莉?奧布盧默了,她是一個狂野的假小子,也跟著來了。雖然那個臉上有疣的鄰居——“老膏藥”,會召喚“恐怖碎紙機”來逮捕這些踐踏過他的牽牛花、追趕過寵物羊的未成年罪犯們,但“海棠小姐”總能讓金杰和他的伙伴們擺脫困境。“他們的本意是好的,警官,他們真的這么想。”此外,拉比法爾費爾和“牧師”對那些流鼻涕的小淘氣鬼很有好感,在極端情況下,比如商店窗戶被砸碎,或者篝火失控時,可以依靠他們來獲得幫助,減輕處罰。

我會嘗試一切能讓我繼續保持聆聽或侃侃而談的方式。自那次嘴皮罷工大約五年后,我父親慫恿我記憶和背誦最喜歡的書中的段落,其中很多是歷史小說,比如《懷特公司》(The White Company)或《巴倫特雷少爺》(The Master of Ballantrae)。這類練習就仿佛是聲音潤滑劑,用于防止管道再次卡死。幾年后,我們拿起了莎士比亞1的作品,亞瑟(我的父親)和我開始背誦《全世界是個舞臺》(All the world's a stage),或是我最喜歡的,可以配上奧利維爾式的瘋狂咆哮聲的“吾等不滿之冬!”(出自《理查德三世》),直到全家女性開始懇求我們的仁慈。

接下來還有修辭上的自衛手段。他會通過布雷迪男孩西塞羅俱樂部,指導我辯論的藝術。“別忘了結束語!開場白?別擔心那個,但要記住,一切都取決于你的結束語!”在整個倫敦乃至其他更遠的地方,都會看到我們這隊猶太青少年小分隊的身影,穿著威爾士親王的格子服,打著白底白字的針織領帶,大肆呼喊獨立的核威懾力量或是“茅茅”2

在學校的英語課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說,奇怪的事情竟然沒有發生。毫無疑問,如同莎士比亞和巴爾扎克3的《人間喜劇》(La comédie humaine),我的父親還會把大量注意力集中在狄更斯的作品上。我孩童時的周日下午茶時間,便是“狄更斯時間”:我們會大聲朗誦,無論是一家人共同閱讀,或是由父親來朗讀大部分內容(這是常態)。不僅會出現那些可以預料到的作品,比如《匹克威克外傳》(Pickwick Papers)、《霧都孤兒》(Oliver Twist)、《大衛?科波菲爾》(David Copperfi eld)、《遠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甚至還有一些晦澀的作品:《我們共同的朋友》(Our Mutual Friend)(它的開篇部分甚至比《遠大前程》中的馬格韋契更令我感到害怕),《羅那比?拉奇》(Barnaby Rudge),當然還有那部《雙城記》(A Tale of Two Cities,亞瑟非常喜歡德法奇夫人使用斷頭臺的劇情,畫面內容涉及熟過頭的西瓜和鍘刀)。但是在學校里,根本沒有狄更斯。學校里有莎士比亞的作品集,有愛倫?坡、喬治?艾略特和T. S.艾略特,還有奧斯汀、勃朗特,甚至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學校里沒有斯米克4,沒有艾斯黛拉5,沒有杰拉比6,也沒有班布爾7。一天,我感覺自己像崔斯特8那樣不知滿足,向老師詢問為什么會這樣。“哦,”這位英文老師揚起眉頭回答說,“他(狄更斯)做得太過火了。”這位老師曾因為我不合時宜的“演講”而連續14次讓我留堂(這是學校的最高紀錄)。如果我們真的想要拜讀那類作品,我們可以一口氣讀完《艱難時世》(Hard Times),這是由新批評派“大祭司”F.R.利維斯批準的唯一一部小說,它被視為一部勉強可以被接受的非“狄更斯式”的作品。

于是,狄更斯那醉人的辭藻自然而然成為一種隱秘的狂歡。那些挑剔的文學批評家越是對他的文字游戲不滿地噘起嘴來,我就越會沉迷其中。我尤其喜愛那些卡通化的名字,完整的人物形象和命運往往被刻畫于此:斯提福茲9和索貝里10,帕若迪哥11和泰特?巴娜科12,彭布爾喬克叔叔和赫伯特?波克13,本特利?德魯姆爾14和文森特?克魯姆萊15。在讀者面前,這些有著濃厚個人色彩的角色們,就像是在黑暗中嘶吼,或是在聚光燈下揮舞著雙臂的舞臺演員。那些被利維斯派(即英國新左派)斥為庸俗的特質,恰恰是我不管看了多少遍都不會膩的內容:藐視重力的單詞雜耍,翻筋斗一般的句法,放蕩不羈的措辭,聚眾狂歡的形容詞,魔幻般交替上演的粗俗喜劇和凄涼恐懼;正如所看到的那樣,這些文學作品中充斥著無拘無束的自在感,這顯然是由一位沉溺于炫技表演,且終究會被這種過激的運用方式所吞噬的作家所著。

或者,換句話說,我一直都對“過盛”的文學情有獨鐘。

伊拉斯謨(Erasmus)16也是如此。1512年,他在巴黎出版了他的《論詞語的豐富》(De duplici copia verborum ac rerum)一書。這本書是他留在劍橋的最初幾個月里所寫的,他曾在那里教導希臘語、研究整理他的《圣經?新約全書》,并曾多次抱怨當地那糟糕的麥芽酒,聲稱這種“令人無法滿意的葡萄酒”對不斷折磨他的膽結石沒有任何幫助(他甚至請求一位朋友盡快送來最好的希臘葡萄酒),他還念叨過芬蘭那令人痛苦的天氣,以及當許多人逃離小鎮以躲避瘟疫時,留給他的無邊寂寞。數量銳減的各類資源開始供不應求,他因此為學生手寫了書面修辭以及口語修辭手冊,早在幾年前他就開始起草這本書了。這也是他在書籍出版事業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之一,尤其是在英國。該手冊曾被定期修訂,僅在伊拉斯謨的一生中,該書便經歷了33次修訂。在這本書的開場白里,伊拉斯謨希望讀者把文字視為“在金色浪潮中奔騰涌動,豐饒的辭藻與思想洶涌而出”。但是,不要將這種富有美感的豐饒與“徒勞而又無定形的冗長”相混淆,后者遠遠沒有體現出想象力的豐富和論證的靈活性,與此相反,這種空洞只會讓文字變成令人厭煩的反復語句。

關鍵在于多樣性,“(多樣性)所在的任何地方,都會顯得如此璀璨,以至于任何沒有被多樣性照耀到的地方,都會變得暗淡無光”。大自然本身就會為了多樣性而歡呼喝彩。一本書的開頭章節,通常會以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向他人展現作者的所思所想。正如身上的衣服不應該有污漬,不可以不合身,亦不能邋遢一樣,文字的豐饒也應該得體而有針對性。多樣性并不意味著如同一場將大蒜和蜜餞糖果一同端到桌上的不協調宴會(當然,除了對此感到十分正常的劍橋皇后學院)。文學修飾同樣需要精挑細選,而不要像是一間堆滿了柳樹與無花果17,又擺出薩米亞陶器18的房間。

會讓伊拉斯謨感到由衷愉悅的,是文字內容的張力,是不斷疊增的可能性,是巧言妙語的渾然天成。在《論詞語的豐富》[也通常被稱作De Copia(《論富麗》)]的第33章中,他為學生提供了多種措辭方式,以表達“您的來信使我感到很高興”這一尋常問候語,其中包括“從被您賦予了深情的信件中,我得到了難以置信的喜悅”“從將您的信遞給我的那人身上,我便得到了諸多喜樂”“通過您的信,我額頭上的皺紋都被擦凈了”“您的信為我帶來了無比的歡笑與快樂,甚至讓我不禁起舞”“于我而言,您的信就如同醇厚甘甜的蜂蜜”“這封來自我親愛的‘浮士德’的信,對我來說比西西里的盛宴更加奢華”“您的信之于我,正如鮮花之于蜜蜂,芳草之于山羊,蜂蜜之于棕熊……(待續)”“當我收到您的來信時,您會說伊拉斯謨已被喜悅灌醉”等,以及其他150余種版本。

在一個“伊拉斯謨式”的平行宇宙中,整個世界大概都是從同一段語句中猛烈迸發出來的,但是,他也會盡情享受各式各樣的新變化。隨著地圖上那些未知的地區逐漸被探索,走入歐洲各國,步入中國境內,甚至跨入非洲大陸;隨著古代文物的出土,以及通過阿拉伯語記載保存下來的古代文獻被挖掘、解讀,歐洲人的單一性便被拋在了腦后——至少對于伊拉斯謨,以及與他志同道合的柯利特和莫爾19這樣充滿冒險精神的人來說是如此。

接踵而來的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奢華言語,它令人神魂顛倒、目不暇接。豐饒的文字無處不在,它們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地把這個廣闊世界所能提供的一切事物攬入懷中,這些珍寶會暫時以某種井然有序的方法錯落排列開來。文字的攝入量至關重要。因此,“平凡”的書籍突然開始流行20,在這些書中,任何被作者感知或感受到的內容都被記錄于紙面上:口耳相傳或文獻中的諺語,自然世界的觀察與發現,艷情與官能作品,一顆似乎描繪了天體景觀的瑪瑙21,一株顯現出救世主或亞歷山大大帝音容笑貌的曼德拉草根22,卡巴拉23的神秘符號,或是來自異域他鄉的有關雙頭男人的新聞。

沒過多久,對于“過盛”的渴望本身又塑造了新的文學,奢華的言語在文學界中的長期統治地位就此拉開帷幕。最初的多重語言大師便是弗朗索瓦?拉伯雷24,他是多種職業和數種語言的集大成者:他短暫地當過本篤會修道士,也曾認為自己會成為律師,因此努力研究過律法;對于不同的藥物,曾擔任醫師的他更是得心應手。從這方面來看,若拉伯雷從未讀過伊拉斯謨的《論詞語的豐富》,那將是極其不可思議的事。而且,盡管這本書充滿了學究風范,而《巨人傳》一書似乎和“學院派”風馬牛不相及,兩部作品在育人方式上有著相似的即視感:在勤勉教學的同時不忘滑稽與趣味,更對羅列和排比這樣的手段喜愛到近乎貪得無厭的程度。他們試圖使用辭藻的積聚,以歌頌這個世界的豐饒和人世間文字的富麗。拉伯雷憎恨無精打采的感覺,而它的對立面永遠不會讓他感到過剩。因此,當龐大固埃的朋友巴汝奇用神奇的藥物將被斬首的愛皮斯特蒙從死亡中復活后,愛皮斯特蒙感覺自己有必要羅列出他在死后世界所遇到的各位名流聞人的命運。25如果真的有因果報應的話,這些名人的死后“生活”,說實話可能會更加糟糕。不過,正如那份長度驚人的新職業列表所描述的那樣,他們的新生活似乎沒那么糟糕:亞歷山大正通過修補舊褲子來維持生計,薛西斯成為一位售賣芥末的小商販,阿伽門農餓得在舔鍋底,大流士變成了廁所清潔工,查士丁尼在售賣小擺件兒,尤里烏斯?愷撒在后廚做洗碗工,來自英國的亞瑟負責清洗骯臟的馬首挽具,西克斯圖斯專門為梅毒患者涂抹油膏。26“什么?”龐大固埃問道,“在另一個世界里也有梅毒嗎?”“那里的確有,”愛皮斯特蒙回答道,“我從未見過那么多梅毒病人,絕對超過了一億人。你要知道,在我們的世界里沒有患上梅毒的人,在陰間反而會患病。”“天哪,”巴汝奇說道,“這樣說來,對我可是種解脫。”

從拉伯雷到萊奧帕爾迪27(曾創作篇幅達到數千頁的《文學與哲學筆記》(Zibaldone)一書,又稱《雜感》《騷動》),再從赫爾曼?梅爾維爾28到詹姆斯?喬伊斯29、薩爾曼?拉什迪30和大衛?福斯特?華萊士31,所有這些無拘無束的“話癆”作者,擁有的共同之處便是膽氣,以及對肉欲的共同本能——所謂的“肉欲”,是指感官享受與嘴中肉感的聯覺關系。他們那想象力的巢穴既像是消化道,又像是小腦。在你抵達充斥著濃香的美食帝國之前,你很難在閱讀薄伽丘32、斯特恩33或哈茲里特34的作品時取得進展:你要感受文字的捕獵和吞食,琢磨它的消化與消化不良,把握它的凝結或排泄;你要體會這片土地上孕育而出的文字的肥沃,和它對這個世界的反哺。當莎士比亞筆下的哈爾親王和擁有高康大形象縮影的法爾斯塔夫在《亨利四世》的第一部分中,互相進行侮辱性攻擊(十分花哨,但也很尖銳)時,他們的表現就仿佛狂歡節對封齋節,腦滿腸肥者遇上枯瘦貧民。不必多說,他們的攻擊方式就是排比:

親王:(你)這睡破床墊的人,坐斷馬背的家伙,無比龐大的肉山。

法爾斯塔夫:他媽的!你這餓鬼,你這小妖精的皮,你這脫水的牛舌,你這萎縮了的公牛鞭,你這干癟的腌魚!35

對于這些喜愛繁復語言的作家來說,成為美食家是件自然而然的事,甚至幾乎是強制性的。而且,必須成為那種真正投身于烹飪事業,讓烘烤的香氣在書頁里的廚房中四處彌漫的大廚。想想狄更斯筆下所有可食用的東西吧:瑪吉的“小雞”36,匹克威克式的圣誕節37,《雙城記》中所描述的饑餓與暴食之間那符合摩尼教教義的交替38;甚至有整部小說都是圍繞著對食欲的否定或滿足而構建的:《霧都孤兒》的恐怖開篇,或是吝嗇鬼斯克魯奇39對自己住所的豐富幻想:

在地上的食物像是堆起了一個王座:烤火雞、燒鵝、野味、家禽肉、野豬肉、大塊的連骨肉、乳豬、長長的香腸圈、肉餡兒餅、李子布丁、好幾桶牡蠣、燒熱的栗子、櫻桃色的蘋果(二合一的水果)、汁水飽滿的橘子、甜美的梨子、巨大的主顯節糕餅,還有許多碗熱騰騰的果酒,讓房間里充滿了美味的熱氣。40

這些詞語本身就在進行著咀嚼、撕咬、吮吸、吞咽和打嗝。它們像是活靈活現地躍進我們的生活中。拉伯雷醫生讓他的巨人嬰兒高康大通過耳道降生在世界上(他的母親嘉佳美麗在臨產期時吃了過多的大腸,因此堵住了大部分出口)。再加上一位魯莽的接生婆(“一個骯臟的老太婆”)的介入,巨人嬰兒從子宮的子葉靜脈誤闖入腔靜脈,“并爬進了上腹部,拐向了左邊的岔口,最終從她的左耳鉆了出來”。嬰兒沒有像剛出生的寶寶那樣號啕大哭,而是高喊著,用典型的拉伯雷式的言語宣布他的降臨:“來!喝,喝,喝!”41

對真正的“話癆”而言,生活必然充滿了滋味(gusto)。威廉?哈茲里特是一位精通政治報道、體育新聞、藝術批評等多種文章體裁的大師,同時也是所有英國作家中最愛花言巧語的作家之一,他會把整篇文章都變得有滋有味,并且將這定義為“力量或激情”。在梳理藝術史的過程中,哈茲里特將他認為體現了重要品質的畫家排列出來。毫無疑問,這個列表的開頭就是刻畫肉體肉欲的大師:提香和魯本斯42,當然還少不了倫勃朗43,這位畫家“無所不包,所畫的每樣東西都有一種有形的品質——他的皮草可以抵御俄羅斯的冬天”。不提米開朗琪羅44這位喜愛解剖學的狂熱者,科雷喬45只能算是討喜但有些柔弱無力的畫家,因為在他的作品中,“我們既看不到骨頭,也看不到肌肉”,只有抽離而出的“靈魂”。在文學方面,哈茲里特稱贊莎士比亞和彌爾頓46作品中的豐盛滋味。當然,“gusto”(嗜好、愛好、有滋有味)一詞的詞源便是從表示味道的詞語中派生出來的,顯然,作為語言和味覺捕捉器官的“舌頭”,其不可分割的雙重功能被各自放大了。在那本令人垂涎的《美食詞典》(Dictionnaire de Cuisine)47中,亞歷山大?仲馬48(他自己便有點像個大胖子)明確地通過字母表順序,把故事和烹飪用一種奇妙的方式結合在一起,例如,大仲馬用那道“calape”——這是他在非洲和西西里島之間的航行中烹飪并享用的一道燉甲魚菜品,烹制時要巧妙地去除膽囊,倒入一點馬德拉干白葡萄酒,搭配法式雞肉丸、鳳尾魚和香蔥——來作為一個引子,好讓他開始講述傳奇大廚馬力?安東尼?卡瑞蒙49的浪漫生平。馬力?安東尼?卡瑞蒙出生在一個破舊木屋中,身為一個貧窮木匠的15個孩子之一,他在11歲時被自己的父親拋棄在某條街道,從此開始自食其力。

所有熱愛“過盛”風格的藝術愛好者,都具有這種拉伯雷式的文學語感,彼此之間會在無形中產生回響,有時甚至是振聾發聵的共鳴,枯燥的文字因此徹底超脫了固有的、被機械式分配得來的作用,不再只是用于承載描述詞句或爭論聲音的空洞載體。在19世紀,“過盛”風格的實踐者們讓它擁有了歌劇那般宏大的聲響,因此,若想閱讀并理解托馬斯?卡萊爾50的《法國革命》,或是約翰?拉斯金51的《現代畫家》的華彩段落,唯一的方式便是將這些文字大聲朗誦出來。在最為極端的時刻,維多利亞時代的宏偉創作風格與哥特復興式建筑的鏗鏘產生了呼應,仿佛沖破了工業時期的昏暗霧霾,直達云霄的精美尖頂。但是,在“過盛”風格抵達頂峰的同時,又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啟迪心靈的詩意。拉斯金在錫耶納附近的山丘上,用一段令人驚嘆的挽歌終結了他的自傳性作品《往昔》,完美詮釋了伊拉斯謨所定義的“superlatio”,即“最高級”語句——文字像歌曲一樣富有節奏,詞句的舞步韻律與螢火蟲的閃爍光芒完美合拍:

那天傍晚,我們一同走上那座丘陵。在那清香四溢的花草灌木叢上方,有一只只螢火蟲在這片未被夜幕遮蓋的天空下閃閃發光。它們是那么閃耀!像細碎的星光穿透了紫色的葉片,它們是如此的璀璨!三天前,當我進入錫耶納52時,夕陽正在漸漸隱去,夜色中傳來陣陣磅礴的雷鳴聲響。形如山峰的厚實云層被西邊殘留的光芒勾勒出了一圈白色的輪廓,在廣闊的金色天幕下,還能看到錫耶納心臟地帶的城門和那上面銘刻著的文字:“COR MAGIS TIBI SENA PANDIT”53。放眼望去,夜色中四處都是起起落落的螢火蟲和云彩,夾雜著閃電的光芒,遠比天外的星光更加耀眼。

所有的這些作品和文字,一同構成了史詩般的遠景,但接下來出現的主要是新聞業,是報紙和雜志,是一些和“史詩”毫不相關的行業。長篇幅的文字格式可不是說話啰唆的許可證。截稿日期和版面編排都是無情的鐵規,如果我們這些文字工作者無視了這些責任,只能自己去承擔苦果。但是,仍有許多優秀文章出現在了英國《金融時報》的周末版上,該報的內容是為了在進行爭論和挑釁的同時,傳遞出經濟行業的愉悅效果。無論如何,這是我所欽佩的散文大師的天職——蒙田54和哈茲里特,奧威爾55和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56,亨特?湯普森57和大衛?福斯特?華萊士——這些人讓每一句話都充滿了意義,讓每一段文字都值得被這個世界所珍惜。與此同時,這些人又是小品文的雙重(實際上是矛盾的)意識的巧妙實踐者:一方面,他們允許自己在不完全知曉內容走向的情況下肆意試探;另一方面,他們又要實驗性的推導內容,對嚴謹性進行嚴格的測試。因此,在您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過是個跟隨巨人的腳步蹣跚前行的熟練工的同時,你該行動起來了:成千上萬個單詞在等著你拼湊成句子,近在咫尺的截稿日期,還有門外那位焦慮的編輯,一只手做出了祈禱手勢,另一只手正在磨刀霍霍;你開始碼字,你準備交稿,你陷入等待。你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善良又敏銳的內心,或是背后夾雜著苦口良藥的慷慨之情,你將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熱情洋溢的“過盛”語言大家,而只會是個話癆。

譯注

1 威廉?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文藝復興時期英國戲劇家、詩人,世界最著名的戲劇大師,代表作有《羅密歐與朱麗葉》《哈姆雷特》《李爾王》《麥克白》《奧賽羅》《威尼斯商人》等,曾為自己筆下的人物創造了接近三萬個新詞匯。

2 Mau Mau,即茅茅運動,主要口號為奪回土地、廢除種族歧視、爭取生存和獨立。“Mau Mau”是最初的茅茅運動者在街上游行時的呼喊聲。

3 奧諾雷?德?巴爾扎克(Honoréde Balzac),19世紀法國小說家,代表作有《朱安黨人》《驢皮記》《人間喜劇》等,對現實主義文學的發展做出了極大貢獻。

4 斯米克(Smike),出自《尼古拉斯?尼克爾貝》。

5 艾斯黛拉(Estella),出自《遠大前程》。

6 杰拉比(Jellabys),出自《荒涼的小屋》。

7 班布爾(Bumbles),出自《霧都孤兒》。

8 崔斯特(Twist),即奧利弗?崔斯特,《霧都孤兒》主人公。

9 斯提福茲(Steerforth),出自《大衛?科波菲爾》。

10 索貝里(Sowerberry),出自《霧都孤兒》。

11 帕若迪哥(Pardiggles),出自《荒涼的小屋》。

12 泰特?巴娜科(Tite Barnacles),出自《小杜麗》。

13 彭布爾喬叔叔(Uncle Pumblechook),赫伯特?波克(Herbert Pocket),同出自《遠大前程》。

14 本特利?德魯姆爾(Bentley Drummle),出自《遠大前程》。

15 文森特?克魯姆萊(Vincent Crummle),出自《尼古拉斯?尼克爾貝》。

16 德西德里烏斯?伊拉斯謨(Erasmus Desiderius von Rotterdam),荷蘭中世紀哲學家,代表作品有《愚人頌》《基督教騎士手冊》《論兒童的教養》以及《圣經?新約全書》新拉丁文版和希臘文版等。

17 “willow and fig”,在英國,柳樹與無花果被視為永恒、富饒的象征,無花果更是頻繁出現在古埃及典故、伊斯蘭秘傳,甚至《圣經》之中,是多重寓意的象征。

18 薩米亞陶器(Samian pottery ware),古羅馬赭色黏土陶器(Terra sigillata)的一個分支,特指出產于高盧地區的紅色陶器,裝飾性的手工藝品。

19 1991年,作者J.B.特拉普出版了一部名為《伊拉斯謨,柯利特和莫爾》(Erasmus, Colet and More),詳細記載了早期都鐸王朝的人文主義學者所讀所著的內容。約翰?柯利特(John Colet)和托馬斯?莫爾(Thomas More)分別為英國教育家和政治家,后者為《烏托邦》的作者。

20 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家、小說家、音樂家、畫家等創作者開始注重“人”在社會發展中的現實作用,而非傳統的精神重心——教會和宗教神學。因此,大量與“人”有關的作品開始涌現,是文化與思想的變革,民間的文學開始代替宗教與貴族文學,成為歐洲的主流文化。

21 最有藝術歷史價值的瑪瑙之一莫過于皮洛斯戰爭瑪瑙(The Pylos Combat Agate),它出土于希臘南部的一座古墓,墓穴歷史可追溯至公元前1500年。不到4厘米寬的瑪瑙上清晰刻畫著三位武士的動態圖像,其形象和位置關系可與武仙座、蛇夫座、天蝎座和人馬座遙相對應,刻畫細節甚至需要借助顯微鏡相機觀察。

22 曼德拉草根(Mandrake root),學名風茄,全身含致命毒素,主要遍布于歐洲,首次記載過曼德拉草的文獻大約為《圣經?創世記》。由于其藥效和外形,曾有許多圍繞曼德拉草展開的傳說或藥方。據傳亞歷山大大帝遠征東方和他的死亡都與曼德拉草根有關。

23 卡巴拉(Kabbalah),通常指猶太教的“希伯來神秘哲學”,也指一種文藝復興時期的產物,即赫爾墨斯主義卡巴拉,雙方略有區別,皆為玄學中較為特別的神秘主義學說。

24 弗朗索瓦?拉伯雷(Fran?ois Rabelais),文藝復興時期法國最杰出的人文主義作家之一,早年作為醫生為人治病,而后開始文學創作,代表作品為長篇小說《巨人傳》(原名《高康大和龐大固埃》)。他通曉醫學、數學、地理、哲學、神學、天文、建筑、音樂等多種學科,知曉拉丁文、希臘文、希伯來文等多種文字,被稱為“人文主義的巨人”。

25 此處人物與劇情均出自《巨人傳》章節“愛比斯德蒙游歷地府”。

26 此處提到的名人分別為: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大帝,波斯帝國皇帝薛西斯一世,古希臘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波斯帝國皇帝大流士一世,東羅馬帝國皇帝查士丁尼大帝,羅馬共和國統帥蓋烏斯?尤里烏斯?愷撒大帝,古不列顛傳說中的亞瑟?潘德拉貢國王,以及羅馬教皇西克斯圖斯。

27 賈科莫?萊奧帕爾迪(Giacomo Leopardi),19世紀意大利浪漫主義詩人,代表作品有《致月亮》《暴風雨后的寧靜》等。本書提到的《騷動》(Zibaldone),是萊奧帕爾迪在創作生涯中所記下的所有筆記,其中便包括他對宗教、哲學、語言、歷史、人類學、天文學、文學、詩歌和愛情的評論,以及他的讀后感等等。這本“筆記”的意大利文原版約有4500頁。

28 赫爾曼?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19世紀美國小說家、散文家、詩人,代表作有《白鯨》《水手比利?巴德》等。

29 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20世紀愛爾蘭作家、詩人,代表作有《都柏林人》《尤利西斯》《芬尼根的守靈夜》等。

30 薩爾曼?拉什迪(Salman Rushdie),20世紀印度裔英國作家,代表作有《午夜之子》《羞恥》等。

31 大衛?福斯特?華萊士(David Foster Wallace),20世紀美國小說家,代表作有《無盡的玩笑》《弦理論》等。

32 喬萬?薄伽丘(Giovanni Boccaccio),14世紀意大利人文主義作家、詩人,代表作有《十日談》《菲洛柯洛》《苔塞伊達》等

33 勞倫斯?斯特恩(Laurence Sterne),18世紀英國小說家,代表作有《項狄傳》(未完)、《感傷旅行》(未完)。

34 威廉?哈茲里特(William Hazlitt),19世紀英國散文家、評論家、畫家,代表作有《論青春的不朽之感》《席間閑談》《英國戲劇概觀》等。

35 出自莎士比亞作品《亨利四世》上篇第二幕第四場。

36 在《小杜麗》中,角色瑪吉(Maggy)對于食物的執著成為非常鮮明的個人形象,她尤其對曾在醫院吃到的小雞(Chicking)情有獨鐘。

37 在創作《圣誕頌歌》前,狄更斯便開始在作品中對圣誕節進行詳細的刻畫與拓展。在《匹克威克外傳》中,主人公匹克威克更是在圣誕節那天被大炮射到華德爾家去。狄更斯之所以被人稱為“圣誕節之父”,是因為那本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寫完的《圣誕頌歌》,這本書對于“圣誕節”的描述,奠定了后來人們對于圣誕節的一切想象:家庭團聚、交換禮物,以及圣誕大餐;就連如今的祝福語“Merry Christmas”,也是首次出現于這本書中。

38 在《雙城記》里,原本受壓迫的饑餓之人(農民)和統治階級的暴食之人(貴族),在劇情發展過程中,他們的地位和行為紛紛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因此,西蒙?沙瑪用“摩尼教”來形容這種轉變:摩尼教的根本教義為二宗三際,二宗指明暗、善惡,三際指初、中、后三際。初際時善惡有別,明暗相互對立。中際時善惡(光明)開始斗爭,產生糾葛,并混合在一起,后際時兩者重新分開。

39 斯克魯奇即Scrooge,《圣誕頌歌》的主人公,也正是因為這本書,“scrooge”擁有了“吝嗇鬼”“守財奴”的含義。

40 出自《圣誕頌歌》第三節“三個精靈中的第二個”。

41 在《巨人傳》的第四章與第五章中,分別有嘉佳美麗和大家一起縱享美味牛腸、一群酒鬼觥籌交錯的情節。因此,在第六章講述高康大的離奇出生時,高康大發出了“喝呀!喝呀!喝呀!”的聲音,仿佛在邀請大家繼續喝酒。

42 提香即提香?韋切利奧(Tiziano Vecellio,英語系國家常稱呼他為Titian)和彼得?保羅?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分別為16世紀和17世紀的偉大畫家,擁有相似的作畫特征:色彩豐富且鮮艷,氣勢恢宏,都在挑戰構思的嚴謹與大膽之間的平衡。

43 倫勃朗?哈爾曼松?凡?萊因(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17世紀的偉大荷蘭畫家,運用光線的手法十分獨特,創造了對后世影響深遠的、有別于文藝復興時期的“明暗法”。

44 米開朗琪羅?博那羅蒂(Michelangelo Buonarroti),文藝復興時期的偉大畫家、雕塑家、建筑師和詩人,代表作品有《大衛》《摩西》《創世記》等,創作風格對后世藝術家影響十分深遠。

45 安東尼奧?柯雷喬(Antonio Correggio),16世紀著名意大利畫家,由于受到過多種畫派的影響,如達?芬奇、佛羅倫薩畫派、威尼斯畫派等等,他的作品風格難以歸類,同時擁有多位畫師的特點,既溫柔細膩,又輕快流利,色彩豐富而又含蓄。

46 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17世紀英國詩人、政治家,一生都在為民主與自由奮斗,代表作品有《失樂園》《復樂園》《力士參孫》等。

47 全名為Le Grand Dictionnaire de Cuisine,曾被譯為《大仲馬美食詞典》,這是大仲馬的旅行與美食札記,在編寫書中詞條時,他加入了許多名人逸事、神話故事、史實等內容,讓這本“食評”擁有更多的趣味性。

48 此處指大仲馬(Alexandre Dumas, père),19世紀法國劇作家、小說家,代表作有《三個火槍手》《基度山伯爵》等。在所有作品中,最讓大仲馬滿意的莫過于他的臨終作品《美食詞典》。

49 馬力?安東尼?卡瑞蒙(Marie-Antoine Carême),18世紀出生于巴黎的傳奇主廚、糕點師。法國的精品甜點文化與“haute cuisine”(高端餐點)皆由他創造并發揚光大,設計制作了許多如今仍在使用的工具,如奶油裱花袋、甜點模具等。服務對象包括英國喬治四世、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一世、銀行家詹姆斯?梅爾羅斯柴爾德、拿破侖,以及沉迷于奢侈甜品的瑪麗皇后等。除飲食方面外,安東尼?卡瑞蒙還癡迷于建筑學、文學,文筆十分優雅,許多仍在出版的著作中的插圖,也是他親手設計繪畫的。

50 托馬斯?卡萊爾(Thomas Carlyle),蘇格蘭哲學家、評論家、諷刺作家、歷史學家、教師,其作品在維多利亞時代極具影響力。代表作品有《法國革命》《過去與現在》《衣裳哲學》等。

51 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英國作家、藝術家、藝術評論家、哲學家、教師和業余地質學家,作為工業設計思想的奠基者,拉斯金對工藝美術運動產生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代表作有《現代畫家》《建筑學七燈》《時至今日》等,以及未能徹底完成的自傳性作品《往昔》(Praeterita)。

52 錫耶納(Siena),意大利托斯卡納大區城市,建立于公元前29年,歷史上曾是貿易、金融和藝術中心,保留了大量精美的中世紀建筑,其城市建筑結構對意大利乃至整個歐洲都有著深遠影響。地標性建筑有被譽為“天堂之門”的錫耶納大教堂、市中心的田野廣場(Piazza del Campo)、位于城市街(Viadi Città)的音樂學院、古城門羅馬門(Porta Romana)、于1604年建造的卡莫利亞城門(Porta Camollia)等等。

53 在過去的400多年來,每一位從北方進入錫耶納的來訪者,都要通過這座名為Porta Camollia的石門。在石門上刻有一行拉丁文,即“COR MAGIS TIBI SENA PANDIT”,意為“錫耶納的心臟在此向您敞開(比您要穿過的這扇大門還要寬闊)”。這座大門實際上是為了紀念托斯卡納大公斐迪南一世德?美第奇的到訪而建造的。

54 米歇爾?德?蒙田(Michelde Montaigne),文藝復興時期法國思想家、作家、懷疑論者。其散文對弗蘭西斯?培根、莎士比亞等影響頗大。代表作有《隨筆集》三卷、《旅游日志》等。

55 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英國著名小說家、記者和社會評論家。代表作有《1984》《動物莊園》《我為何而寫作》等。

56 埃爾文?布魯克斯?懷特(E. B. white),美國當代著名散文家、評論家,代表作有《夏洛的網》《精靈鼠小弟》《吹小號的天鵝》等。

57 亨特?斯托克頓?湯普森(Hunter Stockton Thompson ),美國當代小說家、新聞工作者、記者。代表作有《拉斯維加斯的恐懼與厭惡》《岡索新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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