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神曲終將響徹洛倫茲！他會在每個人的心中回蕩，這是我——伊吉.弗里德帶來的神曲！有能耐，就來阻止吧！！”

聽到伊吉這蕩氣回腸的一番話，饒是萊恩自己，心底都有些個觸動。

不過...

“徒勞罷了。”

話音落下，他周身血光如海潮一般暴涌而出，直撲向半空中展開的羊皮卷！

碩大的卷軸翻開，詩句如銀河一般高懸，可就在他將要沖入神曲光輝之下時，卻猛然一轉身！

“！！”

伊吉心頭驟緊，猛地側身，卻還是慢了半拍。

萊恩自高空墜下，一爪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血線如狼群撕咬般撕開了半邊血肉！

“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叫伊吉忍不住大吼，而萊恩則是一臉陶醉，“你覺得我愚蠢到這個地步，決定毀掉一個遺物？別傻了伊吉！”

“遺物的力量遠超你我的想象，哪怕我身為災厄，都無法將其摧毀。摧毀遺物的方法同樣只有一個，就是主人自愿放棄。”

萊恩的聲音低沉而瘋狂，像是鐵錘敲擊在伊吉的耳膜上。

他狠狠一拽，伊吉的血肉被撕扯得簌簌掉落，肩骨幾乎要被扯斷。

“若是這點眼力都沒有，我怎么爬到如今這個位置？！”萊恩獰笑，猩紅的瞳孔收縮，布條化作無數條血色長蛇，瘋狂纏繞在伊吉身上。

“只要殺了你，那與精神有關的遺物不過是無主之物，自會沉寂！”

話音剛落，萊恩的拳頭便裹挾著猩紅氣流砸向伊吉面門——拳風里還纏著幾根未散的血色布帶。

拳頭已抵到鼻尖，灼熱的氣流幾乎要燎到睫毛，伊吉卻突然偏頭，左手死死扣住萊恩的手腕，右手攥拳，借著身體扭轉的力道，狠狠轟在萊恩的下頜！

“咔！”

骨裂聲混著悶響炸開。萊恩連痛呼都沒來得及發出，整個人便像被扔飛的鉛球，雙腳離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神壇殘存的石柱上。

石柱應聲開裂，碎石簌簌落在他身上，他卻顧不上疼，只是捂著歪到一邊的下頜，喉間發出嗬嗬的怪響。

伊吉趁機發力，直接將自己的雙手雙腳盡數扭斷，劇烈的疼痛叫他面色再度一白。

但幾個呼吸之間，伊吉渾身的傷口都盡數長好，就連那扭斷的雙腳雙手都恢復了原狀。

伊吉踉蹌了兩步才站穩，而另一邊，萊恩已爬了起來。

他用左手死死按住自己歪掉的下頜，右手猛地發力——只聽“咔嗒”一聲脆響，錯位的骨頭被他硬生生掰回原位。

同時，他的傷口也在快速愈合，剛才被伊吉一拳砸出的凹陷，竟在氣流中緩緩平復，連衣袍下的肌肉都在重新繃緊。

兩人幾乎同時站直身體，目光在空中相撞。

伊吉的七色光暈與萊恩的猩紅布條在空氣中對峙，前者純凈熾烈，后者粘稠詭異，兩種力量碰撞的邊緣，連空氣都在微微震顫。

而最為讓萊恩震驚的是，身為毀滅級的伊吉，恢復速度甚至超越了災厄級的萊恩。

他太清楚災厄級意味著什么了。

那根本不是“人類的進階”，而是“人類的蛻變——

從毀滅級叩開災厄大門的那一刻起，便要先撕碎“人”的界限。

光有碾壓級的肉身強度、能扛住靈魂撕裂的韌性還不夠，最關鍵的，是要拿到神明親手賜予的“密鑰”。

萊恩當年突破毀滅級時，得到的密鑰就是一顆種子。

一顆要種在自己心臟里的種子。

種子會在心血里扎根、抽芽，圣光會順著血管流遍全身，灼燒每一寸皮肉、每一根骨頭——

撐過去的，心臟會變成“圣光核心”，肉身強度暴漲到能硬抗普通遺物的攻擊，連斷骨重生都只是時間問題；撐不過去的，便會被圣光徹底吞噬，連骨灰都剩不下。

也正因如此，災厄級才有了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底氣。

他們不僅能靠重塑后的肉身硬接毀滅級的全力一擊，更能清晰感知自己的“極限”：身體還能撐多久、傷口多久能愈合、甚至能預判自己在戰斗中“還能承受多少次攻擊”，這種對自身的絕對掌控，讓他們在廝殺中幾乎不會出現“意外隕落”。

若是再配上契合的遺物，災厄級更是能摸到“不死”的邊。

只要不是被瞬間摧毀心臟或大腦，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能靠著肉身韌性硬生生扛回來。

可再強的恢復力、再逆天的遺物，也逃不過“壽命”這道坎。

神明的密鑰能重塑軀體，卻不能延長壽元；遺物能救命，卻留不住流逝的生命。

就像再鋒利的劍，也有生銹的一天，災厄能在戰斗中“不死”，卻躲不過歲月的侵蝕，該落幕時，照樣會落幕。

可伊吉只是毀滅級啊，甚至連真正意義上的超凡都算不上。

但是...

他是怎么做到的？

萊恩舔了舔嘴角的血，眼底的猩紅愈發濃烈，“伊吉，你這樣的家伙，若放任不管，日后必將是一大禍害啊。”

話音未落，他已率先沖出！猩紅氣流在他身后拖出長長的殘影，拳頭砸向伊吉的胸口，帶著要將他肋骨全部震碎的力道。

伊吉也不躲閃，七色光在拳頭上凝聚，迎著萊恩的拳頭撞了上去！

“砰！”

兩拳相撞的瞬間，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炸開，神壇上的碎石被掀飛，半焦的木屑漫天飛舞。

伊吉只覺手臂發麻，萊恩的力量比他預想的更沉，可他沒退，反而借著反作用力近身，膝蓋狠狠頂向萊恩的小腹。

萊恩悶哼一聲，左手擋住伊吉的膝蓋，右手肘卻朝著伊吉的太陽穴砸去。伊吉偏頭避開，拳鋒擦著他的耳際掠過，抓住萊恩的手臂，翻身將他按向地面，膝蓋壓在他的后背，拳頭就要砸向他的后腦——

可萊恩的身體上的布料卻似刺猬的尖刺般將伊吉彈開。

他借著這股力道翻身而起，一腳踹在伊吉的腰側，將他踹得踉蹌著撞向十字架。

兩人在燃燒的神壇上纏斗，拳拳到肉的悶響混著骨頭碰撞的脆響，在火光中不斷炸開。

他們像兩頭發瘋的野獸，明明都在流血，卻都像感覺不到疼，只想著把對方徹底打垮。

轟！轟！轟！

拳拳到肉，血肉橫飛，神壇之上已看不出二人身影，只余狂亂的殘影與翻滾的碎石。

伊吉胸膛被洞穿，下一息卻強行閉合；萊恩脖頸被震斷，血霧炸開，隨即以更快的速度生長復原。

鮮血與碎布交織，斷骨與火光齊飛——戰場已化為一片煉獄。

原本想上去幫忙的彼得，卻只是碰到了一點余波，整個身子便已然散架，胸口的金屬大片大片的凹陷。

他終究還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十字架之中，同時告訴伊吉自己的一部分想法。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伊吉氣息沉重，權柄的恢復速度終于抵不過傷勢的累積。血口愈合得越來越慢，胸腔塌陷、骨頭裸露。

“和自己剛到洛倫茲的時候...還真是一模一樣啊。”

伊吉望著面前的萊恩，又苦笑著說道：“好吧，還是差太多了。”

自己尚處于大喘氣之中，面前的萊恩卻早已完全恢復，甚至比先前顯得還要恐怖。

完全沒有任何萎靡的感覺，硬要挑一處出來的話，就是萊恩明顯有些煩躁了。

打的太久了。

他仰頭看了看天上的羊皮卷，哪怕是他都能感受到這東西對心理的沖擊。

“一個能勾起人內心情緒的遺物...若不及時制止，恐怕將來就要讓整片大陸都變天了。”

萊恩捂住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自己如今以往的回憶被再度翻開，那不堪的過往甚至勾起了他對光明女神的憎恨。

“女神雖然處于沉睡，但若是我心頭憎惡的情緒被察覺，光明之種會把我撕個粉碎...”

聽著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萊恩抬起了手，冷聲道：“伊吉，該結束了。”

下一刻，萊恩直接沖上，一拳洞穿了伊吉的胸口，抓出了伊吉還在跳動的心臟。

望了一會。

噗嗤！

伊吉的心臟，被萊恩捏做一塊塊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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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手頭最后一滴血漿的滴落，萊恩望著慢慢沒有了動靜的伊吉，緩緩上前，將伊吉的一根手指扯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同時將自己沾滿了伊吉心血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嘴邊。

“如果能再早些就好了，我真喜歡你的..可惜。”

但話音剛落，萊恩就噴出了一口鮮血，讓他本就沾滿了血腥味的袍子味道再度濃烈一層。

抬起手，萊恩望著那仍舊散發著紅光的戒指，低聲道：“多謝您的幫助，冕下。”

“你讓我很失望。”

“抱歉...”聽到那帶著一點嘶啞的如鈍刀般的聲音，萊恩默默低下了腦袋。

“萊恩，若你撐的過這下的話，我會繼續用你。若你撐不過，你就去死吧。我不會養一條沒有用的，連看家都做不到的老狗。”

滋滋...

隨著話音的落下，戒指上的紅光陡然散去，戒指重新恢復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樣子。

噗！

紅光的徹底散去，也叫萊恩再度噴出一口鮮血，好些個踉蹌，他這才站穩身子，看向伊吉，“要與你一起死嗎？似乎也不錯啊。”

萊恩干脆躺了下來，抬起頭望著那碩大的羊皮卷紙，腦海一時間有些空白，或者說是有了太多太多的東西，讓萊恩一時間有些無法辨認。

兒時的經歷，自己的摸爬滾打...還有先前佩頓借白光戒指降臨到自己身邊，觀望著一切...

在自己的一片片回憶中，萊恩的心底慢慢有了疑惑，同時開始不經意地念誦羊皮卷上所寫的內容：

【復活節的黎明，如今我才智的小舟扯起篷帆，把一座悲慘的大海拋在后面，此后將在平靜的海面上航行。】

【而我就將歌唱那第二個境界，人類的心靈在那里洗凈了罪，為上登天堂作好了一切準備】

......

萊恩一時間有些恍惚，剛想感嘆伊吉的文采還不錯，卻陡然站起了身子。

他的瞳孔越縮越小，直至變成極細極細的麥芒狀，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羊皮紙沒有縮小...

甚至還在不斷地擴張。

甚至自己都受到了影響！

瞇了瞇眼，萊恩看到了無數灰色的光點自四面八方而來，而隨著光點靠近，沒入羊皮卷紙，那空中的羊皮卷紙也在以極其微小的速度迅速擴張...

“糟了！”

萊恩趕忙轉眼去看一旁伊吉的位置，卻發現伊吉早就消失不見...

“萊恩。”

一聲輕呼自萊恩的身后傳來，萊恩轉頭看去，只見伊吉安靜而祥和的站在熊熊的火光邊，平靜地呼喚自己的名字。

“你...”

“我當然沒死，不過我現在是打算去死的。”伊吉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更甚，同時指了指天空的羊皮卷，“我說過了，這是一首會在每個人心中回蕩的神曲，你看，哪怕是你也不例外吧？”

看著平靜的伊吉，萊恩一時間沒有出手，而是靜靜的望著他，看著伊吉在火光邊緩緩踱步，輕輕開口：“其實哪怕是彼得將他拋出時，我都沒有徹底完成這部【作品】，一直到你剛剛也念誦了我的【作品】時，這部神曲才堪堪完成了一部分，不過也足以讓我完成我的計劃。”

伊吉指了指自己完好無損的身子，笑道：“計劃中我不會這么幸運的完好無損的，但我也能充分保證自己活著出去。”

“活著出去？你覺得你如今還能活著出去？”萊恩皺眉。

“當然，等會我自然會告訴你我要如何出去，除此之外，我還會幫你個忙呢萊恩。”伊吉笑了笑，火光映照著他一半的臉龐。

他站定，抬頭望向天空，笑道：“我與那位偉大的詩人不同，我沒有那樣斐然的文采，同時我還深深地憎惡著這方世界的所有神明，所以我才無法靠自己一個人譜寫出來這完整的曲子。”

伊吉的話音漸漸放緩，“但現在我明白了，這首救贖世人的曲子，當然要由世人共創，他們每一個人都會被‘記錄’于其中。”

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伊吉笑道：“或許這也是一份光吧，但這份光卻不單單屬于我。”

“而現在，萊恩你也要享受一份榮光了，再見了萊恩，你這顆人頭，就等我之后再來取。”

“什...”

下一秒，萊恩甚至來不及去拉，便看到伊吉直接往后一倒，身子頓時被火海覆蓋，洶涌的火蛇直接吞沒了伊吉的整個身子，只留下一句蕩氣回腸的聲響于半空中綻放開來。

“火！不能征服我！神明虛偽的謊言也終將被撕碎，未來會證明我的價值！！！”

嗞啦啦...

皮肉灼燒的“滋滋”聲在空蕩的神壇上格外刺耳，萊恩立在滿地火燼中，身姿挺拔如松。

他抬眸望著上空的羊皮卷——正在不斷縮小，邊緣蜷曲發黑，最后竟像有了意識般，“撲騰”一聲墜下，精準地落進他攤開的掌心。

他指尖輕捻，將羊皮卷隨意卷成筒狀攥在身后，轉身的瞬間，恰好對上從火海中沖來的身影。

那人裹著一身華貴的紫袍，袍角還沾著未熄的火星，顯然是穿過神壇的火海趕來。

見了萊恩，他語氣急促又帶著幾分不耐：“萊恩！伊吉?弗里德呢？”

“墨菲斯，你一個樞機主教，注意你的態度。”萊恩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猩紅的眼底沒半分溫度，明明剛經歷一場惡戰，發絲微亂、衣袍染血，卻難掩那份久居高位的倨傲。

墨菲斯像是被這句話激怒了，上前一步，揚手便朝萊恩的臉頰扇去：“注意我的態度？”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萊恩的頭卻沒偏半分，甚至連眼睫都沒顫一下。他盯著墨菲斯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

墨菲斯還想再打，手腕卻被萊恩眼神里的狠戾釘在半空。

他強壓下怒火，咬牙道：“我告訴你，明天起，你的大主教位置就由我來坐！你現在是損毀光明女神壇的罪人，佩頓大人已經下了通令！”

他刻意加重“佩頓大人”四個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靠山，隨即又拔高音量，帶著勝利者的姿態逼問：“我，新晉大主教墨菲斯，再問你這個罪人一遍——伊吉?弗里德呢？！”

“啪！”

反掌的脆響比剛才更重，直接將墨菲斯扇得偏過頭去，紫袍的領口都歪了。

萊恩收回手，語氣依舊平靜：“你當大主教，那也是明天的事。但今天，我還是大主教。”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閃過。

墨菲斯還沒從掌摑的劇痛中回過神，便覺臉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一截染著焦黑的斷指，竟被萊恩硬生生捅進了他的面頰，指骨穿透皮肉，卡在牙槽之間，帶著灼燒后的腥氣。

“伊吉已經被我投進火海，燒成了灰燼。”萊恩俯身，湊到墨菲斯耳邊，聲音低沉，溫熱的氣息拂過對方的耳廓，卻讓墨菲斯渾身發冷，“這是他的手指頭，對，就插在你的臉上。”

“還請我們新晉的大主教下令，伊吉.弗里德已死，是我殺的，不必再追查。”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