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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六國卷》:絕戰

  • 帝凰3
  • 天下歸元
  • 8294字
  • 2025-06-25 11:31:52

第六場,木懷瑜終于出戰。

素玄的目光,有些擔憂地落在笑嘻嘻邁出步子的少年——秦長歌身上。

隔著距離,他不能如蕭玦一般試圖阻攔,但是他眼神里滿是疑問和不贊同:“別逞強。”

秦長歌的目光遠遠地瞟過去,她用這眼神將素玄的意思原原本本還給了他:“你也別逞強。”

素玄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瞞不過她。自己出來得遲,出來后始終沒有移動過,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調勻氣息,別人也許發現不了,但她一定看得出來。

當日和上官師叔一戰,最后師叔打得興起,硬拉他在觴山云海之間足足戰了三日,力竭才罷戰,兩人都傷損了真元。

他本來回來就打算閉關的,結果一回來就遇上這事。

無奈之下硬是拖延時間,簡單進行了調息療傷,勉強使了那手以氣馭鐘,沒給木老狐貍看出破綻,使完便覺得心跳如鼓、汗出如漿,硬是支撐著不動聲色地坐了。前面五場比試中,他一直在抓緊時間恢復。

對于她現在的武功,素玄自然知道已經不同往常,那日和師叔戰后,擔心她的安危,素玄特意趕回扶風亭看了看,結果發現了秦長歌那一鞭掃出的驚人效果。

按說論武功倒也未必不可一戰,只是木懷瑜這個人陰險毒辣,不是易與之輩。

而且素玄也擔心那個神秘人背后作梗。

先前北辰那一戰那人出手,被他攔下,之后蕭玦劍鋒猛烈嚴密,打法太快,而玉自熙那一戰又太慢,幾乎沒有動作,無從遮掩,那人都無法鉆空子。如今木懷瑜這一戰,會是個什么狀況?

此時場中人亦盯著步出的少年——前面兩場出現的都不是熾焰中人,但都是極其意外的絕世拼斗,這場,這個看起來更年輕,年輕得有些單薄的少年,又會給出什么奇跡?

或者,奇跡終于要在老奸巨猾的木懷瑜手中結束?

而素幫主手中,到底藏了多少張神秘的王牌?

如果他們知道這些王牌都是不請自來,而且等級高到令人咋舌的話,不知道又會怎生驚嘆了。

夜風凜冽,火把飄搖。

王牌之三秦長歌,優哉游哉出臺來。

她在上臺前,將長發散開重新扎了一下,又束了束腰,然后空著雙手,溫柔的笑看面色凝重的木懷瑜,以完全不同于蕭玦凌厲、玉自熙魅惑的個人散漫風格,隨便站到了木懷瑜對面。

木懷瑜目光一縮……這小子沒有武器?

然而他也不言聲,只是雙手一振,現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爪形武器。這爪形武器共分三爪,可張開可閉攏,爪尖略長,向內彎曲,遠看去鋒銳無比。不用想,這種東西一旦碰著人身,那一定是連皮帶肉挖出一大塊,創口血流不止而死。

前面兩場比試給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他現在完全不敢小覷對方,甚至不想大方地提醒對方應該用武器。

他不提醒,底下的人卻已開始騷動。誰不知道木懷瑜的“捉魂爪”由中川鍛造大師長谷渾親手制造,是天下十大利器之一,爪下抓死高手無數,號稱“飲血神抓”。這個清瘦得風一吹就倒的少年,托大到這種程度,不是找死?

有些性子磊落的漢子已經喊起來:“喂!拿個武器啊,他那個很厲害的!”

秦長歌微笑拱手,做了個謝的姿勢。

然后對木懷瑜伸手示意,請。

目中的猙獰光芒一閃,木懷瑜殺機頓現——小子,你托大最好,等你死了就知道,面子永遠沒有性命要緊!

雙手一拱,木懷瑜做出回禮的姿勢。

冷光一閃!

一個拱手禮剛做到一半,順勢一個拋手,木懷瑜的捉魂爪已飛光電射,慘白的爪尖直抓向秦長歌的胸口!

一陣哄然。

“娘的,卑鄙!”

假山上包子大怒,立時問候了木懷瑜祖宗三代。

爪尖將至,厲風嘶嘶,精擅武器制作的大師,親手打造的絕頂武器,本就具有最快的速度和極大的破壞力,一時劈開空氣的聲響,亦宛如抓裂。

眼看將到秦長歌的要害!

秦長歌突然伸手,手腕在最先到達的爪尖中間一磕!

“啪!”

她手腕上一個黑色手鐲般的東西突然張開,掉落,和爪尖碰出巨響,一串火花明紅暗紫地閃現,秦長歌手指一推,手鐲快準狠地套進爪尖,秦長歌順勢一捏,咔嚓一聲。

手鐲合攏,鋼爪關閉,爪子剎那間變成了拳頭。

一個鐵板橋大后仰,秦長歌哧溜一下從拳頭下滑了出去,后背平貼在地,單腿向上一蹴!

正對著身形已經完全撲過來木懷瑜襠下!

行云流水,狠毒絕倫!

全場仰倒,齊齊“嘶”出一股氣流。蕭玦臉色煞白,開始慎重思考這一招的破解方式,以備后用。

木懷瑜老臉通紅,半空中大喝一聲,全力翻身,罡風怒卷,鋼爪再起,向著躺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翻身的秦長歌抓了下去!

“嗖”的一聲,秦長歌豎起的靴尖突然飛出一截黑色鋼絲般的東西,她雙腿一攪,那鋼絲盤旋扭曲而上,活活有聲,已經纏上沖著自己而來的左邊的鋼爪,隨即迅速一個滾翻,“啪”的一聲,被纏緊的左邊鋼爪被她的翻滾之力一帶,再次閉合!

被對方以出奇手段連毀兩爪,木懷瑜露出憤怒猙獰之色,低喝一聲,右邊的鋼爪突然扭了個詭異的角度,擊向秦長歌還連著左邊鋼爪的腿,力道之大,存心要把她雙腿敲碎。

單手一揮,手上一個不起眼的戒指突然彈出薄薄的刀刃,就地一劃,秦長歌劃斷靴尖黑絲,一瞬間已到了木懷瑜背后,頭也不回地一撒手,又是一截神奇的黑絲出現,黑絲上還有個奇怪的白白的東西,秦長歌揮手一掄,黑絲再次搭上了木懷瑜右邊的鋼爪。

早已吸取了教訓的木懷瑜哪會重蹈覆轍,立即催動真力,鋼爪光芒迸射,瞬間將黑絲化成塵霧,木懷瑜獰笑著,來勢如電,鋼爪化成漫天爪影,向秦長歌當頭罩下。

秦長歌清瘦的身形瞬間淹沒在狂濤怒海般的真氣里!

木懷瑜果然功力非凡,招式精妙內力雄渾,飛爪卷起的風聲劇烈呼嘯,站得近的人發髻竟被卷散,貼著頭皮向后狂飄亂舞,面帶驚訝之色的人們一邊忙著束發,一邊緊盯著場中那個單薄瘦弱、在巨大壓力之下不住搖晃、一直退到石臺邊緣、看似就要輸的少年。

有人在嘆氣……這孩子出手狠辣詭譎,舉手投足間卻奇異得如行云流水,應變能力更是驚人,剎那間連毀兩爪,實在是難得的高手,只可惜好像功力不夠啊……

有人則詫異地盯著那個完好的右邊的鋼爪——怎么每次開合,都拉開白色的黏黏的東西?而且隨著開合次數的增多,整個右邊的鋼爪都似乎粘上了那東西?

看了半天沒看出名堂,人們便將注意力轉回看起來支撐艱難的少年身上。

只有蕭玦,雖緊盯著場中,但并不擔心,他看出秦長歌看似身形搖擺,如風卷浮萍般飄移不定,但身姿有度,每個動作精確協調,幾乎每次移動,都精準躲過了對方內力氣流的擠壓,而且那種躲避,分毫不差,可見秦長歌對自己體力身法的控制能力,已經到了驚人的地步。

換句話說,既然能很好地控制自己,那么木懷瑜就殺不了她。

果然是秦長歌這種懶人的打法啊——多一點兒力氣都不肯出。

秦長歌一直在退……已將至石臺邊緣,木懷瑜目中精光閃耀,一絲冷笑浮現在嘴角。

秦長歌似是根本就沒發覺自己下一步會栽落石臺,猶自被雄渾的爪風逼得繼續后退。

她突然一腳踩空!

著月白緊身衣的身影一晃,驟然消失在臺前。

驚呼聲起。

被打下石臺了?

木懷瑜毫不猶豫上前一步,最后一個鋼爪狠狠張開到最大程度,如惡狼之口,飛撲下噬!

下一瞬,月白人影乍隱乍現,秦長歌忽地從石臺邊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飛彈而起,彈起的剎那間,她手中突然多了一把亂七八糟的樹枝樹葉等玩意,秦長歌眼疾手快,將這些玩意猛地向撲面而來的鋼爪中一塞!

眾人驚呼。有人在搖頭——據說很多人在應對木懷瑜的鬼爪時都采用過這一招,想用東西卡住利爪,但無一例外地失敗了,而失敗的人也無一例外地死了,雖然不知道死的原因,但這招,看起來是最好的辦法,八成是木懷瑜的陷阱。

這孩子明明是很聰明的樣子,想必落下石臺也是故意的。然而這下不知深淺,聰明反被聰明誤,要倒霉了。

……

早在秦長歌落下石臺,伸手去抓樹枝時,木懷瑜便露出笑意。

他甚至微微放緩了進逼力度,好給秦長歌騰出空來抓樹枝。

他的鋼爪,有個無人知道的秘密。

鋼爪在被猛力塞入異物時會被觸動爪心內的機關,噴射出毒針毒液——要知道,但凡想把東西塞進爪心,必然要冒險選擇在正面對著鋼爪的極近距離內動手,但這個距離,一旦中招,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逃脫。

多少成名江湖幾十年的名宿高手,都折在這一陷阱下。

這也是木懷瑜最大的秘密和制勝法寶。

秦長歌果然采用了這個辦法。

風聲里木懷瑜得意地大笑,道:“我這捉魂爪還怕你這個……”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右邊的鋼爪,并沒有如以往那許多次般噴射出該噴射的東西。

也沒能啟動機關,自動將雜物推出。

那團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在里面。

大驚之下的木懷瑜急忙以指力推動鋼爪機簧,不想機簧仿佛被什么東西堵死,竟然毫無動靜!

至此,鋼爪全毀!

而對面秦長歌一聲輕笑,木懷瑜突然一扯發帶,霍地一抖!

發帶在月色下唰地抖開,色彩斑斕。這本是極柔軟的東西,但此刻像被灌注了真力,看來猶如一條鋼鞭。

秦長歌飛身而起,啪的一鞭!

抽向木懷瑜不使鋼爪的左臂!

翻轉身再一鞭!

抽向石臺邊上的樹!

再一鞭!

抽向地面!

“霍霍霍霍”四聲,剎那間秦長歌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連出四鞭,除了第一鞭擊向對手外,其余每鞭都打在了別人想象不到的地方。

她半空中翻滾的身子如一只美麗的雁般靈巧,散開的長發流蕩出優美的弧度,那翻騰搖落隨意灑脫的姿態以及使人目眩神迷的無限風華,令無數人在那一刻都癡癡睜大了眼,目光隨著那身形翻轉而起落,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如果這是一個女子,那該是怎樣的絕世容華?

臺下,臺上,那些或沉默或鋒銳,或瀟灑或魅惑的男子,都以迷茫的眼神看著那身影,月色下有人仰起臉,迎著那一抹清寒;有人微微笑著,笑容宛如日光;有人帶著悵然之色,遙望山巒深處,仿佛想從那里看見一些不可觸及的往事;有人似笑非笑,輕輕撫摸手中的紅燈。

這月夜里,內心深處泛起的無聲潮汐,滅了誰的繁華,濕了誰的心岸?

……

發帶為舞,驚世一舞。

不帶女子柔媚之姿,摒棄男子陽剛之烈,擁有中性卻廣大的美,如這輪毫不曖昧的清涼月色般,騰起、翻轉、搖曳、劈落!

木懷瑜以爪為棍,橫擊飛帶!

擊飛的飛帶橫貫長空,秦長歌一個翻身躍起,身姿輕盈若羽,腳踩飛帶,若天女降世,衣袂飄然飛過木懷瑜頭頂。

木懷瑜如蒼鷹般騰起,不能再張開的鋼爪揮舞起巨大的光墻,隆隆推向秦長歌后心。

“嚓!”

極其輕微的一聲。

躍動的火光里有什么一閃。

木懷瑜半空中的身子忽然僵了僵。

隨即他有點兒踉蹌地跌落,卻腳一歪跌入地上的一條裂縫!

慘叫聲起!

而秦長歌一笑回首,半空中一翻身,發帶又在手中,反身一掄纏繞上木懷瑜的脖子,背對他一拉,硬生生將木懷瑜拉了過來!

橫掌一拉,將呼吸瞬間窒息的木懷瑜摜倒在地,秦長歌扯緊發帶,在血色月光下,微微一笑。

那一笑睥睨眾生。

……

臺下的眾人,早已和木懷瑜一樣,似乎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叫什么打法?

為什么所有的情況都出乎意料?

該噴射機關的鋼爪都沒有發揮作用。

木懷瑜好好的突然不動。

那揮空的幾鞭子,更是不知奧妙。

只有寥寥幾人,看清了秦長歌偽裝栽落石臺后的剎那戰局。

只有更少的人,弄明白了那鋼爪的奧秘。

早在秦長歌劃斷靴尖黑絲,第一次試圖搭上右邊的鋼爪卻被木懷瑜摧毀時,鋼爪便被秦長歌盯上了——那黑絲完全是假象,關鍵是要將那白白的東西送入鋼爪,那個東西很有黏性,進入鋼爪后黏附其內,隨著鋼爪不斷開合,漸漸被拉得到處都是,堵塞了鋼爪內發射毒針毒水的機關孔眼。

而秦長歌栽落石臺,抓取樹枝雜物堵塞鋼爪時,還做了另一件事。

她抓取樹枝樹葉時,袖筒里滑落一把三棱刺,被她順手嵌入樹身。

她永遠未雨綢繆,在好久以前的某件事中便為下一件事做鋪墊,以至于沒有誰能摸清她的行事規律,那些潛藏在平淡無奇舉動中的細微動作,如浮云般讓人捉摸不透。

隨即,她一鞭抽得木懷瑜飛起,腳踏發帶誘使他改變方向,再一鞭抽上樹身,將三棱刺擊飛而出。

方向正對著木懷瑜后心。

木懷瑜哪想到她人在前方,背后無人處卻有暗器飛出。

他中刺,栽落。

正栽在秦長歌第三鞭鞭打裂開的地面上。

那裂開的地上,秦長歌剎那間已經撒上了一把針。

……

何謂精準殺人?何謂利用一切條件、手段層出不窮地殺人?秦長歌早在前世,還是十四歲少女時,就曾手無寸鐵,只用山崖上的一些東西,就將自己的大師兄逼下絕崖。

區區木懷瑜,何足道哉?

能栽在開國皇后的“自然殺人法”下,他應該覺得榮幸。

特別是那白色的黏物,那是祈繁終于研究出來的唯一一款口味正常的糖,黏性極強,秦長歌和包子都愛吃,打算研究開發成口香糖在風滿樓試推廣,她口袋里隨時都有這種糖。

使用口香糖第一人,木懷瑜好運氣。

……

將手中發帶松了松,秦長歌現在還不想殺木懷瑜,她俯身,盯著木懷瑜終于露出驚惶之色的雙眸,輕輕道:“誰叫你來的?”

一邊問,一邊將木懷瑜拖到樹前,他前方是素玄,右側是蕭玦,左側是自己,后方是樹。

那誰,在我問出答案來之前,我才不給你滅口的機會。

木懷瑜盯著她,嘴唇嚅動。

秦長歌附耳過去,半晌,微笑道:“好,你懂事,我留你一命。”

她緩緩直起腰,環視全場,接觸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一縮。聽得她淡淡道:“你覺得還有比的必要嗎?”

木懷瑜臉如死灰,諸人也默然,都覺得到了這地步,實在沒有繼續的理由了。

江欽,難道還會是素玄的對手?

熾焰至此,已是大勝。

看著木然不語的木懷瑜和生出畏縮之態的江欽,秦長歌一笑,橫腳一踢,道:“帶著你的人,滾吧!”

“砰”的一聲,木懷瑜偌大的身子被她直直踢飛了出去!

卻不是踢向七大門派當中。而是踢向臺下的人群,西北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人們紛紛愕然抬頭看著木懷瑜突然飛來,再重重跌落。

只有一個人,沒有去看木懷瑜。

而是突然側首,看向秦長歌。

那目光似乎很遙遠,但轉瞬便跨越長天到了秦長歌的眼底,那目光宛如天涯滄海之上升起的明月,光華滿海,每一橫波蕩漾都意象闊大,綿延無際。

又或是塞上寒冬,冷月清笳里飛落的雪花,于無盡的暗黑的底色里,明亮又不羈,于茫茫黃沙中作呼嘯之舞。

只是那一眼。

這個極其普通,全無特色的男子,突然從一群精干彪悍而面目平凡的人中脫穎而出,超然人群之外而凌駕風云之中,看來宛如金光燦爛的神祇。

他深深看了一眼。突然微笑。

同樣睥睨驕傲,久居上位者把握風云萬事底定的清貴微笑。

然后,他退!

完全無視砸向他的木懷瑜,什么作勢也沒有,突然一拉身邊同伴,箭似的向后彈射!

宛如彈弓上被射出的飛石一般,急速倒退!

砰的一聲,他速度極快地撞上院墻,再毫不停留地消失在那個巨大的洞中。

他退得令人難以想象地快。

然而對于早有準備的人,再快也沒用。

蕭玦和楚非歡,在秦長歌“滾吧!”出口之時,各做了一個手勢。

蕭玦橫臂一揮!

楚非歡彈出煙花。

院墻外的凰盟屬下和掩在院中的侍衛,依次將暗令傳出,一里地外的善督營,齊齊出動。

遙遠的天邊忽有華光閃耀,隱約有鳳唳之聲。

白影一閃,清越長嘯滾滾而過天際,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耳側好像突然起了一陣風,還不及回首,便見石臺上座,一直安然端坐觀戰的素幫主不見了。

下一眼,便見空中淡金身影一閃,一人躍上圍墻,單手一掄,一圈金碧二色的光輪如另一輪太陽燦爛顯現,光輪所過之處,隱約有人影不斷撲上又栽倒。

而素玄如飛云一般,直撲那個淡金身影。

半路上他遇見一揚手的秦長歌,接住了她拋來的一件物什,毫不猶豫地往嘴里一扔。

那人單手擊落無數敵人,猶自能施施然轉身,二話不說對著素玄便是一掌。

掌力如海嘯,奔騰連環不絕而來,四周起了蒙蒙的霧氣,那些不斷閃動的影子,撞上那層霧氣,便再也無法接近一步。

素玄單手一劃,手掌白如玉石亦堅如玉石,劃開淡金霧氣,掌力一攏,一團,一揉,竟將那虛無的霧氣揉成金球模樣,手指一彈,金彈子般砸向對方!

呼嘯聲里他大笑,清朗的笑聲穿越天際,遠遠傳到遠山之外。

“都不用費心了!這最后一場,是素某的!”

“嘩啦”一聲人群如潮水般涌上。

素玄終于出手!

天下第一人和神秘人的絕世拼斗,又該是怎樣傳說千年的武林神話?

今夜已經產生了太多的神話,何妨再多一個?

很多人激動得渾身發抖,為自己有幸參與武林盛事。

很多人飛快而癡迷地在地上畫劍招步法,被踩了手也渾然不知。

這一夜之后,江湖中涌現了許多走剛猛路線的高手,江湖上的殺手殺人的手法更加奇特詭異,還誕生了以改造武器為生的行業,養活了很多人。

這一夜對江湖的影響,無法估計。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人群涌上。

再“噔噔”后退。

前面撞翻了后面的,后面的正要罵人,忽然覺得巨大的真力逼來,如巨浪當頭,也不禁踉蹌后退,又撞翻自己后面的,而自己后面的那個,準備開罵時又迎來新一波的氣浪……

一波一波,如大海波濤毫不休止,沒有人能夠在素玄和那金衣人之外五丈方圓內站穩,到最后所有人都和糖葫蘆一般滾成一團。

最后只得蹲在地上,看墻頭上那兩個人影的絕世一戰。

翻騰起躍,快如極光,淡金玉白光暈中兩個身影的招式幾乎無人看清,兩人所經之處,諸物全毀,隨著他們的快速移動,一截一截的圍墻猶如冰雪在陽光之下融化般無聲地坍塌,而落地后,兩人每踏出一步,地上便是一道深長的裂縫,灰塵漫天,全部激射到五丈之外的眾人腦袋上。光暈中兩人塵埃不染,依舊宛如謫仙。

光華太過明亮,遠看去如用雙目直視陽光一般灼眼,有人瞇縫著眼,淚水漣漣地堅持數數,喃喃道:“三百招……三百零一……這天下居然有在素玄手下走過三百招的年輕人……”

地上很快全是裂縫,兩人又戰到樹上,秦長歌負手石臺之上,看著兩人之戰,笑道:“今日熾焰總壇只怕要全毀了,阿玦你可得賠修繕費。”

包子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個墨鏡,架在鼻梁上,從容地觀看那兩人的拼斗,漫不經心地一揮手,道:“我負責!銀子掙來是干什么用的?花的!”

“師傅拜了是干什么用的?幫你背黑鍋的!”秦長歌沒好氣地一拍他的大頭,“哪來的墨鏡?”

“干爹聽我提起這個,用離海黑水晶給我磨了一個。”包子擺一個蠟筆小新的POSE,得意地問,“如何?”

“很好。”秦長歌微笑著,等到包子露出笑容,才道,“很抽風。”

……

忽有人驚呼:“看地面!”

眾人這才發現,地面上,剛才那些裂縫竟然不是雜亂無章的,素玄踏出了一個萬字的圖案,而那金衣人龍飛鳳舞地畫了個奇怪的符號。

有人偏頭,用步子去描,喃喃道:“這是什么怪物?”

秦長歌瞇著眼看著那圖形,眼神里暗潮洶涌。

仰頭去看樹上,更看不清了,只看見樹葉飛射,片片都如飛刀般在半空中旋轉,綠色的塵霧一陣陣激起,再一陣陣消亡。那綠葉飛刀忽成雁行,忽成盾形,忽成尖刀形,發出凌厲的尖嘶攻向素玄,而素玄馭動所有枝條,忽成網,忽成刺,忽成橋,變幻萬千而又分毫不讓地回擊過去。

轟!

百年古樹也禁不起這般摧殘,在剎那間被剃成光頭后,頹然倒地。

長笑聲里那淡金人影輕輕一踢,巨木如柴火般輕輕飛起。他半空一個飛踢,雙人合抱粗的巨樹帶起沉猛的風聲,撞向素玄。

五丈外一個比較接近的武林人士,被那狂風般的來勢帶倒,幾經掙扎試圖穩住身形都徒勞無功,在地上滾出好遠,愣是將后背磨得血肉模糊。

同樣一聲大笑,素玄白影一飄,單足踏上巨樹,只輕輕一踏,那炮彈一般的沖勢立止,素玄的腿一抬一絞,巨樹比剛才更快更猛地又飛了回去!

那人雙手一掄,一道淡金華光閃過,巨樹裂成千萬碎片!

如月光四面迸射。

“哎喲”聲不斷響起,一些靠得近的武林人士紛紛被碎片擊中。

碎片猶在激射,素玄雙眉一挑,單手一挽,手掌劃出一道圓環弧線,他身前突然生出一個巨大的旋渦,那旋渦發出玉白的炫目光華,生生不息地無聲轉動著,四周的碎片,全數被卷入旋渦中,再瞬間化為齏粉。

巨樹一棵棵倒下,再消失。

淡金玉白的光暈如具有神異摧毀能力的月色,照到哪里哪里崩毀。

樹倒了,墻沒了,地裂了。

而血月漸漸隱于云層之后,似也在為這場驚天大戰所驚,不敢有擾。

天邊隱隱地又是一聲鳳唳之聲。

素玄突然仰首。

只是這一仰首的瞬間,金衣人再次飛射后退,掠過長空,一把抓起一人,兩人向遠處鳴鳳山飛馳。

素玄只是一怔神,立即恢復,衣袖一拂,追了過去。

三人很快消失于眾人視野,快得無人能夠追及。

眾人拼命往那個方向看,隱約只見一點淡金光芒詭異地遠去,而那玉白之色緊追之后,隨即便因為跑得太快離得太遠,所有光點都淹沒在黑暗里,再也無法辨識。

秦長歌懶懶坐下,她不想去追,她的輕功和素玄還有距離,是追不上的。

少頃,聽得遠處,鳴鳳山方向,一聲大響。

華光崩裂,有白光起于天際。

眾人紛紛站起。

又過了一會兒,白影如飛鶴一閃跨越天際,背對著眾人,穩穩落于平臺之上。

眾人不知怎的都松了口氣,也忘記自己先前的來意好像是覬覦重寶,紛紛欲待上前恭賀得勝歸來的素玄,還有人想要趁機攀攀交情——看素幫主的武功,如此驚世駭俗,能得指點一招半式也好啊,還有今天出手的幾位絕頂高手,大約都是素幫主的朋友吧。說不定也能攀個交情。

素玄卻始終沒有回身,只是擺擺手,自有熾焰幫眾上前應對眾人。

此時他架子再大,也沒人敢叫囂“血洗熾焰”了,強橫至絕的武力,本就比任何輕飄飄的言語都管用。

眾人訕訕退去,面目全非的熾焰總壇在經歷一天一夜的喧囂爭斗之后,終于恢復寂靜。

夜蟲重新開始輕鳴,風里有碧草飄搖,全不受剛才摧毀一切的真氣影響,這世間剛折柔不折,越是卑微的生命,往往越能生存長久。

天邊的曙色微露,清爽的夏風里,一縷陽光照上眾人面龐,熾焰幫眾帶著敬慕驕傲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幫主。

素玄卻只是負手背身而立,身姿挺拔,只是不知怎的,看起來有些沉郁。

眾人的目光都投在他頎長的背影上,包子奔上前去,秦長歌緩緩移步。

“師父你……”

素玄突然晃了晃身子。

輕輕一咳。

“噗!”

爛漫鮮艷的鮮血突然如煙花飛射,灑在潔白的石臺之上,畫了一幅筆致凄厲的梅花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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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群像+輕松搞笑+高甜寵妻】【有仇必報小驕女X腹黑病嬌九皇子】《與君歡》作者古言甜寵新作!又名《山河美人謀》。磕CP的皇帝、吃瓜的朝臣、大事小事都要彈劾一下的言官……古風爆笑群像,笑到停不下來!翻開本書,看悍婦和病嬌如何聯手撬動整個天下!未婚夫又渣又壞,還打算殺人滅口。葉嬌準備先下手為強,順便找個背鍋俠。本以為這個背鍋俠是個透明病弱的“活死人”,沒想到傳言害人,他明明是一個表里不一、心機深沉的九皇子。在葉嬌借九皇子之名懲治渣男后。李·真九皇子·策:“請小姐給個封口費吧。”葉嬌心虛:“你要多少?”李策:“一百兩。”葉嬌震驚,你怎么不去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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