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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橄欖樹》

嘉定一中的操場在夜色中沉寂,白日里青春洋溢的喧囂被黑暗吞噬。

一場重要的夜戲剛剛結(jié)束,一整天的拍攝幾乎耗盡了所有人的心力。

監(jiān)視器后,李軒導(dǎo)演喊下“Cut”時,眾人緊繃的神經(jīng)才松弛下來,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上。

“收工,大家辛苦了,抓緊時間收拾!”執(zhí)行導(dǎo)演的聲音透過喇叭響起,帶著一絲解脫。

然而,天公不作美,就在場務(wù)們開始忙碌地拆卸燈光設(shè)備、演員們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返回休息區(qū)時,毫無預(yù)兆地,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了下來。

起先只是稀疏的幾點,轉(zhuǎn)瞬間便連成了線,織成了幕,狂風卷著冰冷的雨水,毫無憐憫地抽打著地面和暴露在外的設(shè)備。

初夏的暴雨,來得迅猛而狂野。

“快,快,把設(shè)備往大棚里搬!”

“演員組,都進大棚避雨,動作快!”

現(xiàn)場瞬間一片混亂,呼喊聲、腳步聲、雨點砸在帆布和金屬上的巨大聲響交織在一起。

眾人狼狽地沖向不遠處臨時搭建、用于存放部分道具和設(shè)備的巨大綠色帆布大棚。

棚內(nèi)空間不小,但此刻擠滿了人,演員、助理、燈光組、錄音組、場務(wù)……混雜著汗味、雨水濕氣、以及帆布特有的氣味。

昏黃的應(yīng)急燈掛在棚頂,光線昏暗,勉強照亮擁擠的人群。

外面是震耳欲聾的雨聲和風聲,棚內(nèi)則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疲憊和無奈。

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帶來陣陣涼意。

“這鬼天氣,早不下晚不下!”黃博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fā),抱怨著,一屁股坐在一個墊著防水布的箱子上。

“就是,累死累活拍完,還得淋成落湯雞!”俞云嘯也附和著,脫下濕透的外套擰水。

劉藝菲在劉曉麗的保護下擠進棚子,頭發(fā)和肩頭也濕了一片,她安靜地找了個角落,用劉曉麗遞來的干毛巾擦拭著。

陳鋒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背靠著冰冷的金屬支架,看著外面白茫茫的雨幕,眼神有些放空,似乎還沉浸在剛才角色激烈的情緒里。

氣氛有些沉悶,疲憊、濕冷、歸途受阻的煩躁感在棚內(nèi)無聲地蔓延。

“喂喂喂,都蔫吧了干嘛?”黃博的大嗓門打破了沉寂,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臉上又掛起了那標志性的、能活躍氣氛的笑容。

“難得老天爺留咱們在這兒開個‘雨夜派對’,干坐著多沒勁,來點節(jié)目啊,誰先來唱首歌?活躍活躍氣氛!”

他目光掃視一圈,最后落在俞云嘯身上:“云嘯,來,你可是咱們劇組的‘情歌小王子’,來一首,就唱你上次在KTV嚎的那首《愛如潮水》!”

眾人被黃博的提議逗樂了,沉悶的氣氛松動了一些。

俞云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但在大家的起哄聲中,還是清了清嗓子,站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沒有伴奏,他的聲音在嘈雜的雨聲中響起,清唱起那首耳熟能詳?shù)牧餍星楦琛?

歌聲不算完美,甚至在高音處有些微的顫抖,但那份投入和真摯的情感,卻穿透了雨聲,在昏暗的棚內(nèi)流淌開來,帶著一種別樣的感染力。

一曲唱罷,掌聲和口哨聲響起,氣氛明顯熱絡(luò)起來。

“GIGI!GIGI!來一個!”有人開始喊飾演GIGI的官嘉麗。

李麗珍性格活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站起來,唱了一首節(jié)奏輕快的粵語歌,聲音清脆甜美,帶著少女的俏皮,引得大家跟著節(jié)奏輕輕拍手,棚內(nèi)充滿了輕松的笑聲。

輪到劉藝菲了。

“茜茜,來一個!”黃博帶頭起哄,眾人也跟著附和,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個安靜的角落。

劉藝菲的臉頰在昏暗燈光下微微泛紅,下意識地往劉曉麗身后縮了縮,眼神里帶著明顯的羞怯和抗拒。

她習慣了在鏡頭前扮演藍菲琳的清冷,卻很少在這么多人面前展示真實的自己唱歌。

“茜茜,去吧,”劉曉麗溫柔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輕聲鼓勵,“就唱你平時喜歡的那首《橄欖樹》,沒事的,大家就是熱鬧一下。”

或許是媽媽的鼓勵,或許是棚內(nèi)此刻難得的輕松氛圍,劉藝菲猶豫了一下,終于輕輕點了點頭。她慢慢站起身,走到人群讓出的一小塊空地中央。

昏黃的燈光從斜上方灑下,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影和略顯緊張的側(cè)臉輪廓。

棚內(nèi)安靜下來,只剩下外面嘩啦啦的雨聲作為背景音。

她微微低下頭,雙手無意識地交疊在身前,深吸了一口氣。

再抬起眼時,眼神里少了幾分藍菲琳的清冷,多了幾分屬于劉藝菲自己的純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沒有伴奏,沒有麥克風。

她輕輕啟唇,空靈、純凈、帶著一點點天然稚氣的嗓音,如同山澗清泉般流淌而出:

“不要問我從哪里來,

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

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是那首帶著淡淡鄉(xiāng)愁和漂泊感的《橄欖樹》。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水汽,在雨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空靈、悠遠,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

她的咬字很輕,尾音帶著自然的顫音,像羽毛輕輕拂過心尖。

沒有技巧的炫技,只有最本真的情感流露,那份遠離故土的悵惘和對未知遠方的向往,被她清澈的嗓音詮釋得純凈而動人。

棚內(nèi)徹底安靜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黃博都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只有外面連綿不絕的雨聲,如同天然的伴奏,敲打著帆布棚頂,也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陳鋒靠在冰冷的支架上,目光穿過昏暗的光線,落在場地中央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昏黃的燈光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隨著歌聲的起伏微微顫動。

她的側(cè)臉線條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柔和而專注。

那空靈的歌聲,仿佛不是從她口中發(fā)出,而是從這雨夜深處、從某個純凈的靈魂里自然流淌出來,帶著一種洗滌人心的力量。

一種難以言喻的觸動,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陳鋒心底漾開一圈圈漣漪。

那不再是石延楓對藍菲琳的審視,而是一個少年,被眼前這份純粹的美好所擊中的瞬間悸動。

歌聲還在繼續(xù),空靈而憂傷: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

為了山間清流的小溪,

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流浪……”

陳鋒的目光沒有離開劉藝菲。

他聽著雨聲,聽著歌聲,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動并未平息,反而隨著旋律的流淌,漸漸匯聚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那情緒在胸中翻涌,尋找著出口。

當劉藝菲唱完最后一句“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時,聲音漸弱,如同嘆息般消失在雨聲里。

棚內(nèi)陷入了更深的寂靜,仿佛時間都停滯了幾秒。

隨即,掌聲如同遲來的潮水,熱烈地爆發(fā)出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持久!

“太好聽了!”

“藝菲,你這嗓子絕了!”

“天籟之音啊!”

“再來一首!”

劉藝菲的臉頰瞬間紅透,像熟透的蘋果,她有些慌亂地鞠了個躬,飛快地跑回媽媽身邊,將臉埋在劉曉麗的肩膀上,只露出通紅的耳尖。

劉曉麗笑著摟住她,眼中滿是驕傲。

掌聲和贊美聲中,陳鋒依然靠在原地,他沒有鼓掌,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

他看著那個害羞躲進媽媽懷里的身影,心底那份翻涌的情緒似乎找到了一個模糊的旋律。

他微微側(cè)過頭,目光投向棚外無邊的雨幕,嘴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一段輕快、明朗、帶著初夏青草氣息和少年憧憬感的旋律片段,如同清泉般,從他心底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在唇齒間化作無聲的哼鳴:

“啦啦啦……啦……啦啦……啦……”

旋律簡單卻充滿活力,帶著陽光穿透雨云的希望感,與他此刻心底那份被歌聲和雨夜觸動的情愫奇妙地共鳴著。

這旋律,與《橄欖樹》的憂傷截然不同,卻同樣源自這個雨夜,源自那個被燈光勾勒的側(cè)影。

沒有人聽到這微弱的哼鳴,它只存在于陳鋒的唇齒之間,和他被雨聲與歌聲浸潤的心底。

這是屬于他自己的、尚未成型的、關(guān)于青春和心動的第一聲回響。

暴雨依舊在棚外肆虐,而在這個擁擠、潮濕、彌漫著汗味和帆布氣息的臨時避風港里,一首歌剛剛落幕,另一段旋律的種子,卻在某個少年的心中,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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