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丫頭！你先停下！這……這結婚證上的男的，他不是吳毒啊！”

就在向飛飛那條浸過水的麻繩即將綁住寶爺的瞬間，寶爺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如同一道旱天驚雷，硬生生劈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向飛飛的動作，瞬間凝固了。

她保持著一個預備投擲的姿勢，像一尊被按了暫停鍵的雕塑，臉上寫滿了“你在逗我”的表情。

“哈？”她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因為過度憤怒而產生了幻聽，“你說啥？他不是地頭蛇還能是誰？難不成是玉皇大帝下凡普渡我這個窮鬼來了？”

“再說了，”向飛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不是吳毒，能那么好心放了你？還給你塞了兩萬塊？你當他是慈善家啊！”

“這……給我塞錢的不是他呀！”寶爺急得滿頭大汗，從她手里一把搶過那個紅得刺眼的結婚證，像拿到了什么燙手的山芋，“可我看得真真的，綁我那小子，長得瘦瘦切切，穿著豹紋，梳著油頭，笑起來跟個麻桿似的，跟你這本本上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向飛飛的心，咯噔一下。

雖然她覺得寶爺這老頭子平時嘴不靠譜，眼神也不太好使，但看他此刻這副信誓旦旦、賭咒發誓的模樣，又不像是裝的。

“不可能，”她嘴硬道，“你肯定是老眼昏花看錯了。”

“我眼神再不好，也分得清誰是誰啊！”寶爺氣得吹胡子瞪眼，“丫頭你不知道，雖然我一直想讓你嫁個富二代，一步登天，但你也不能沒弄清楚是誰，就胡來啊！”

“哦——”向飛飛恍然大悟，拖長了聲音，用一種看穿一切的眼神看著他，“搞了半天，您老是嫌貧愛富啊！我還以為你多心疼我呢，原來是嫌棄我找的女婿不夠有錢，丟了您的老臉是吧，臭老頭！”

“哈哈，哪有，哪有……”寶爺被戳穿了心思，尷尬地搓著手，但還是堅持道，“不過，丫頭，這人真的不是吳毒，你得去查查……”

就在爺孫倆大眼瞪小眼，一個嘴硬不信，一個急于辯解的時候——

“咚咚咚。”

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向飛飛和寶爺同時一愣，對視一眼。

這么晚了，會是誰？

“誰啊？”向飛飛警惕地問道。

門外，傳來一個被刻意壓低了的沙啞男聲：“送快遞的。”

送快遞的？

向飛飛皺了皺眉。她最近沒網購啊，就算有，哪家快遞公司這么敬業，晚上九點還上門服務？

有詐！

她悄無聲息地從鞋柜旁邊抄起一根棒球棍，藏在身后，然后沖寶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出聲。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去。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衣，頭上戴著鴨舌帽，臉上還捂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

這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送快遞的，倒像是準備入室搶劫的。

向飛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握緊了手里的棒球棍，打開了門的一條小縫，警惕地問道：“你找誰？”

“是你，在黑網上接了我們配制毒藥的單子？”男人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反而開門見山地問道。

向飛飛瞳孔一縮。

原來是“客戶”。

為了搞錢，她偶爾會匿名在一些灰色地帶的網站上，接一些私活兒。比如，幫某個被出軌的富婆，配制一點能讓渣男“重振夫綱”的藥粉。

都是些無傷大雅，但效果拔群的小玩意兒。

“沒錯，”向飛飛迅速切換到生意人模式，神情冷漠地看著他，“錢，帶夠了嗎？”

“只要你做的東西有用，”黑衣男聲音沙啞地說道，“以后，錢少不了你的。”

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樣，陰冷而狠戾。

向飛飛心里暗罵一聲晦氣，最煩和這種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做生意。

但為了錢，她忍了。

“東西在這里，”她從兜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遞了過去，“你可以先驗驗貨。”

吳天接過紙包，用戴著黑手套的手將其拆開，里面是一撮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灰色粉末。他湊近聞了聞，確認了里面某種特殊藥材的味道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鈔票，扔在了門口的鞋柜上。

目測，至少三萬。

“這東西有劇毒，無色無味，但見血封喉，”向飛飛本著售后服務的精神，冷冰冰地提醒了一句，“你自己用的時候，千萬小心，別把自己給毒死了。”

黑衣男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轉過身，迅速消失在了漆黑的樓道里。

直到那股危險的氣息徹底消失，向飛飛才松了口氣，關上了門。

她拿起鞋柜上那沓鈔票，熟練地數了一遍，臉上露出了財迷的笑容。

然而，她一回頭，就對上了寶爺那一雙充滿了震驚、憤怒、還有一絲……恐懼的眼睛。

“向飛飛！”寶爺的聲音都在發抖，“你……你還敢賣這種要人命的毒藥？！”

他一把搶過向飛飛手里的錢，狠狠地摔在地上，氣得渾身發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這是在玩火，是會出人命的！”

向飛飛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吼得一愣。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寶爺發這么大的火。

平時無論她怎么闖禍，怎么氣他，他最多也就是吹胡子瞪眼，罵兩句“不孝孫女”，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眼中帶著真正的恐懼和后怕。

“我……”向飛飛有些心虛，但還是嘴硬道，“我就是賺點外快而已，又沒殺人放火……而且你欠了這么多賭債……”

“你給我閉嘴！”寶爺指著她的鼻子，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從今天起，不準你再碰這些害人的東西！聽到沒有！”

說完，他看也不看地上的錢，便重重地哼了一聲，摔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向飛飛愣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里五味雜陳。

“吼什么吼，就算有人誤吃，本姑娘也能給他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