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妖先生，我們是有一套完整的未成年人保護法的。”
姜翩認真的說道：“你在未經監護人允許的情況下，擅自和那孩子達成約定，是明顯的違法行為，不會被認可的。在天師與妖怪共同制定的規則中，曾明確規定，妖怪也要尊重、遵守人類國度的律法。”
像是求證一般，他扭頭看向小狐貍和趙恒毅：“是這樣吧？”
說起來規則中能有這么一點，就要感謝古代天師們的長遠目光了，他們是最不相信古代王朝能千秋萬代的那一類人，對皇權沒什么敬畏，要保護的也從不是一朝一代，而是全部人類。
這才在確立規則時，點明妖怪要遵守的不是哪一朝的律法。
“沒錯沒錯！的確有這一點！”
小狐貍立刻搶先回答，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夢妖：“所以你觸犯規則了，夢妖！”
“這……”
夢妖顯然有些懵，它實在沒想到姜翩會從這一點否定它的行為，并且立刻就讓它成了觸犯規則的違法妖怪。
這讓夢妖有些緊張，要知道天師與妖怪共同制定的規則中，有一點是很明確的，就是如果有妖怪違反規則，天師是可以直接將妖怪拿下，先斬后奏的。
事后被拿下的妖怪的庇護者，在確鑿的證據面前，也不能多說什么。
夢妖想到這點，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心里猶豫著是立刻轉身就跑，還是趕緊認錯求饒。
至于怒喝一聲，和眼前這兩天師一妖怪拼了……那必然是拼不過的，不說它的庇護者還沒有醒，就是醒了，多半也不會直接和天師敵對。
“咳。”
趙恒毅咳嗽一聲，適時出來打圓場，他看向夢妖，想了想：“夢妖先生，你是最近才蘇醒的嗎？”
“……是的，就在半個月前。”
夢妖點點頭。
“那么想來是夢妖先生對這個時代的律法還不了解，這才犯了這樣的錯誤，可以理解。”年輕天師語氣溫和：“這次就算了，不過夢妖先生需要保證下次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是是，我記下了，多謝這位大人。”
夢妖松了口氣，同時總感覺哪里不對，它明明是赴約而來，怎么三言兩語間，就成了要悔改并做出保證的罪妖了？
它睜著眼睛，努力想著，最后還是想不明白，于是果斷放棄。
現實世界果然太復雜了，所以它才這么喜愛夢境。
“這只妖怪感覺很不聰明啊。”
夏空在姜翩身邊小聲嘀咕著，姜翩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同樣沒想到這只夢妖這么好忽悠。
而且能讓聰明的不明顯的幽魂小姐都覺得它不聰明，那么它就是真的不聰明了。
但仔細想想，和姜翩這邊的陣營比起來，毫無戰力、只能讓自愿的人入夢的夢妖，的確沒有太多別的選擇。
事實上夢妖此時還有些慶幸，這次遇到的兩位天師都是秩序陣營的，而不是與惡妖合作的獵妖天師，不然它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變成一道可口的兔類美食了。
“兩位大人……”
夢妖有些拘謹，小心翼翼地看向姜翩和趙恒毅：“我可以和那孩子再聊一聊嗎？他是我蘇醒后，遇到的第一個朋友。”
那是與它分享食物，一同玩耍，擁有許多快樂時光的朋友，也正因此，當自己的朋友表示想永遠這么快樂的時候，它才會毫不猶豫的幫助他進入夢境。
——哪怕這樣做很大概率會引來天師。
夢妖在心中做下決定，如果自己的朋友仍然不愿意醒來，那么即使會觸怒這兩位人類天師，它也要守護朋友的美夢。
夢妖最是信守承諾，答應過的事就絕不反悔。
人類可以反悔，可以出爾反爾，但夢妖不會。
姜翩和趙恒毅對視一眼，點點頭，沒有拒絕夢妖的請求，只是請它稍等一下，等那孩子從夢中醒來，和父母交談后，再和他見面。
不多時，臥室內的孩子醒過來。
兩人兩妖一幽魂在外面等著，臥室內的聲音傳出，先是程家夫婦的哭聲，一聲聲“你要嚇死媽媽啊”的喜極而泣，同時也有著男人如釋重負的嘆息。
再接著，就是由喜向怒的轉變。
“胡鬧！”
“你氣死我了！”
“還睡不睡？！還做不做夢了！？”
孩子的哭聲有節奏的響起。
外面的人和妖面面相覷。
夏空悄摸摸湊過去，想穿墻看一眼孩子童年圓滿的精彩畫面，被姜翩不動聲色的拉住。打孩子嘛，有什么好看的。
幽魂小姐眨了眨眼睛，拿出手機對姜翩晃了晃，小聲道：“我給你拍下來。”
拍來下做什么？
難道他會想要看這個？
姜翩不滿地皺起眉毛，放開手，讓幽魂小姐自己去反思這錯誤的推斷。
雖然沒有明說，但姜翩相信，以他和夏空的默契，對方一定能領悟他的意思。
于是幽魂小姐興沖沖舉著手機穿墻去看戲了。
夢妖聽到哭聲，先是緊張擔憂，望著臥室門口，兩只前爪不安地動彈著，似乎想要沖進去，卻又礙于兩位天師盯著它，讓它不好行動。
但慢慢的，夢妖便變得平靜下來，沉默地聽著臥室內傳來的交談聲，忽的嘆了口氣。
“兩位大人。”
夢妖很是失落，一雙耳朵耷拉著：“我想，我不用再見他了，我的朋友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
“你確定？”
姜翩有些意外。
“嗯，確定。”夢妖慢慢點頭：“您說的對，他還是個孩子，沒有成熟的自主決斷能力。我只是恰好在他孤單的時候出現，現在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夢妖有些失落和無奈，但更多的卻是習慣：“我還出現做什么呢？就讓他把遇到我的事情，也當做一場夢吧。”
“胡說！”
小狐貍忽然怒視著它，訓斥道：“難道你們不是朋友嗎？就算要離開，也要大大方方的告別才行，這樣才沒有遺憾！突然的失蹤只會感動你自己，你這個蠢妖怪！”
“我……”
夢妖愣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現在，進去！”
涂山白伸出爪子指向臥室，表情嚴肅：“去和你的朋友聊一聊，去親自確認，是不是你們真的不再需要彼此，然后再道別離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