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叫你林嘉嗎？”沈沐漁的話剛出口，不用人魚做出反應，她自己就先搖了搖頭，這小人魚雖然和林嘉卻是有點兒相似，但并不相同。
于是許久之后，她再次開口道：“那我叫你沈嘉吧……”
小魚似乎聽不懂她在講什么，腦袋歪向另一邊，白色眼睛一眨不眨。
突然，它開始拍打尾巴，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衣服前襟，冰涼的水讓她打了個寒顫，沈沐漁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人魚也立刻模仿她的表情，咧開嘴露出兩排細密的尖牙——那笑容詭異又天真。
喉嚨里不時發出奇怪的響動：“嘉……嘉……”
隱約間，沈沐漁似乎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似乎是因為得到了回應，沈沐漁更來勁了。
“沈嘉，沈嘉？”
人魚也開心地做出回應。
“嘉……嘉……”聲音有些沙啞，但并不妨礙她喜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嘉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突然，看著看著，沈沐漁莫名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對。
猛地一回頭，她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順著沈嘉的視線，一張照片擺在桌子上。
那個是……她跟林嘉的合照，什么時候放那里的。
冷汗瞬間爬滿了后背，人魚機械的聲音卻仍在繼續：
“嘉……嘉……”
眼睛瞬間睜大，一時間，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
……
“咕嚕“一聲，人魚的肚子發出響亮的抗議。
“餓了嗎？“
扶著浴缸邊緣站起來，沈沐漁一瘸一拐地走向廚房，塑料魚食袋在寂靜的公寓里發出刺耳的“沙沙“聲。
再次回到浴室，沈沐漁看到那小人魚正呆在水里，白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縮。
“嘩”的一聲，一把魚食撒進水里。
往常這個時候，魚食應該早就被吞食一空了才對，偏偏這次，不知怎么的，平常一吃一大袋的魚食無論如何都喂不下去了。
只剩下紅色的顆粒在水面漂浮，無人問津。
“沈嘉？怎么不吃啊？“
一把不行，她又撒了一把，人魚看到那些魚食卻只是用尾鰭掃開那些漂浮的顆粒。
當沈沐漁第三次嘗試時，他干脆轉過身去，灰藍色的背鰭露出水面，像一具漂浮的尸體。
配合滿滿一個浴缸的魚食，顯得極其詭異。
眼看著他肚子里的響聲越來越大，沈沐漁萬分焦急。
正當她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一個名片突然從她懷里掉出來。
“陸溟？”突然，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趕忙撥打了上面的電話。
嘟——嘟——嘟——
每一聲等待音都像錘子敲在心上，三聲響動過后，手機聽筒那邊傳來了陸溟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喂？沈小姐，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陸溟接通的很快，聽到他的聲音，沈沐漁也沒多廢話：
“之前那枚人魚卵，不知為什么，突然開始不吃魚食了，你……有什么辦法嗎？”
……
對面突然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
時間越過越久。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間久到沈沐漁將要以為是不是自己手機斷線了的時候，對面那個低沉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電話那頭陸溟的嘴角抽了抽，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沈小姐，你已經把它養成人形了……對嗎？”
“對。”
……
“沈小姐，你總能給我提供驚喜。我現在已經到您樓下了，方便的話，我可以上去嗎？”
陸溟這話一出，搞得沈沐漁著實驚了一把，這么快？！
然而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叮咚——”一聲清脆的門鈴從屋外響起。
是陸溟來了。
打從這時候起，沈沐漁才意識到，之前這家伙說的那句話，壓根兒就不是在尋求她的意見。
海風的氣息撲面而來，沈沐漁拖著傷腿，“咔噠”一聲打開了房門，一個高大的身影就這樣站在了她面前。
一樣的黑色衛衣，一樣的壓低帽檐，那雙藍得不正常的眼睛在走廊燈光下仿佛是兩團幽火。
不用問也知道，來人正是陸溟。
見到他，沈沐漁一言不發，陸溟卻是搶先開口：
“那枚人魚卵現在在哪里？帶我去看一下。”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急切的樣子，沈沐漁也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帶他去了浴室。
浴室門被猛地推開時，沈嘉正試圖把整卷衛生紙拖進水里。
看到陌生人，它立刻齜牙咧嘴地露出尖牙，尾鰭“啪“地拍起一片水花，陸溟卻毫不在意。
說來也奇，自從變形以后，人魚恢復了孩子大小，所以此刻單膝跪地，陸溟朝浴缸伸手，想要去抓人魚的下巴。
“嘉……嘉……”
陸溟：“你還給它起名字了？”
沈沐漁：“是。”
陸溟:……
站在衛生間門口，陸溟看著在浴缸里面戲水的人魚。
眼睛一斜，又掃過了跪在旁邊，一臉癡迷的表情的沈沐漁，嘴角再次抽搐了起來，終究什么都沒說。
到最后只是開口：“倒也沒什么問題，變態發育，口味變了。再喂他魚食已經不行了，接下來，你可以找點兒生肉喂給他嘗嘗。”
生肉？
一聽到這個詞匯，沈沐漁的第一反應是：“什么生肉？人肉嗎？”
陸溟：……
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今天嘴角第幾次抽了，強行壓住心中的無語，他開口道：“不用，只需要買點牛肉魚肉什么的，喂給她嘗嘗就好了。”
沈沐漁聽他這話下意識松了一口氣，然后接著又再次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浴缸里的人魚，絲毫沒有留他吃飯或者送客的意思。
見他這樣，陸溟也不由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門關上前，沈沐漁再次收到了他的忠告：
“那就這樣了，沈小姐，我先走了，不過我必須得提醒一下你，人魚是一種很狡猾的生物，他們會根據環境擬態出最適合自己生存的樣貌，可不要被它騙了。”
男人臉上笑盈盈地，言辭卻是懇切。
只是沈沐漁明顯有點兒心不在焉，點頭說了一句“嗯”之后，就再次蹲在浴缸前，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里頭的人魚。
唉……
一聲嘆息從她背后響起，看她這樣，想著怕是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給這位女士收尸了。
直到人魚用新長出的犬齒在浴缸邊緣磨牙，沈沐漁才再次反應過來，該給他買肉了。
“大嬸，買點兒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