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腳步一頓。是蘇軟。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外套，眼睛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兔子，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看起來有些舊但很干凈的帆布包。她站在圖書館門口的柱子旁，似乎等了很久，看到林晚出來，立刻小跑著上前。

顧嶼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前半步，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微微擋在林晚身前，臉上的陽光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帶上審視。

“有事？”林晚看著蘇軟，語氣平淡。她對蘇軟沒有惡感，但也談不上好感。在“劇情”里，這個女孩是導致“林晚”悲劇的導火索，但現在的林晚很清楚，真正的禍根是陸澤和那操蛋的命運。蘇軟，不過是個被推上舞臺的道具。

“學姐…對不起！”蘇軟的聲音帶著哽咽，深深地鞠了一躬，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都是因為我…陸澤同學他…他才總是找林晚學姐的麻煩…還有…還有林家的事…我聽說…都是因為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哭得肩膀都在顫抖，顯得無比自責和惶恐。

林晚沉默地看著她。這熟悉的臺詞，這熟悉的“受害者”姿態……真是諷刺。在“劇情”里，每一次蘇軟的眼淚，都能成功激化“林晚”的嫉妒，讓“林晚”做出更瘋狂的舉動，最終萬劫不復。

“蘇軟同學，”林晚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你搞錯了幾件事。”

蘇軟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茫然地看著她。

“第一，陸澤找誰的麻煩，是他的個人行為，與你無關，更不需要你替他道歉。第二，林家和陸家終止合作，是純粹的商業決策，與你個人沒有絲毫關系。你，”林晚頓了頓，語氣清晰而直接，“并沒有重要到能影響兩個集團決策的地步。所以，不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也不必向我道歉。”

這番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蘇軟的眼淚，也讓她臉上那副楚楚可憐的自責表情僵住了。她似乎完全沒想到林晚會是這種反應——沒有憤怒，沒有指責，甚至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剝離所有情感色彩的陳述事實。

蘇軟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她準備好的那些“都是我的錯”“求學姐原諒”的臺詞，在林晚這堵冰冷的、邏輯分明的墻壁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旁邊的顧嶼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趕緊低頭假裝咳嗽掩飾。他看著林晚那副“就事論事、別來碰瓷”的冷淡模樣，只覺得他家晚晚簡直帥炸了！邏輯清晰，直擊要害，把對方精心準備的道德綁架劇本撕得粉碎！

“可是…學姐…”蘇軟還不死心，眼淚又涌了上來，試圖再次營造那種被誤解的柔弱感，“陸澤同學他最近心情很不好，總是…總是發脾氣…我真的很擔心他…學姐，你能不能……”

“不能。”林晚干脆利落地打斷她，眼神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清晰的不耐煩，“他的心情好壞是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也沒有義務去安撫他。蘇軟同學，如果你真的關心他，應該去找他本人，或者他的家人朋友，而不是在這里找我這個‘前·麻煩制造者’。”她刻意加重了“前”字。

“最后，”林晚看了一眼蘇軟緊緊攥著的帆布包，“如果你是擔心陸澤遷怒你，或者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保證’，那大可不必。我對他，以及與他相關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興趣。麻煩讓讓，我們要去吃飯了。”

說完，林晚不再看她，直接繞過呆若木雞的蘇軟，徑直向前走去。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顧嶼立刻跟上，經過蘇軟身邊時，他腳步微頓，臉上重新掛起那副陽光燦爛、人畜無害的笑容，語氣甚至帶著點“好心”的勸慰：

“蘇軟同學，聽我們晚晚一句勸，別想太多。有些包袱，該扔就得扔，背著多累啊！還有啊，”他微微俯身，靠近蘇軟耳邊，聲音壓得很低，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像淬了毒的針，“眼淚這招，對我們晚晚沒用。下次再玩這套……小心把你自己淹死哦。”

那聲音里的寒意，讓蘇軟猛地打了個寒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連哭都忘了。她驚恐地看著顧嶼那張依舊笑得陽光的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顧嶼說完，直起身，又恢復了那副陽光開朗的樣子，快走幾步追上林晚，聲音瞬間切換成軟乎乎的抱怨：“晚晚！餓死啦！那家簡餐店的糖醋排骨限量供應，去晚了就沒了！快走快走！”

林晚沒回頭，也沒問顧嶼剛才對蘇軟說了什么。她只是加快了腳步。陽光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驅散了剛才那場無聊鬧劇帶來的最后一絲陰霾。她清晰地感覺到，那根曾經無形中束縛著她、將她拖向深淵的“劇情”線，正在被她自己，一點一點，堅定地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