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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神性人間

時間,在毀滅的臨界點被拉成一根繃緊的、即將斷裂的弦。

深坑上空,熾白的光點穿透厚重的輻射云層,瞬間膨脹為占據整個視野的毀滅之瞳!熾天使之矛的鋒芒尚未真正觸及大氣,那純粹到極致、焚盡一切異端的凈世威壓已如同實質的熔巖瀑布,轟然傾瀉而下!空氣在哀嚎中電離、燃燒!深坑邊緣殘存的金屬殘骸瞬間軟化、熔融,如同灼熱蠟油般流淌!冷青撐起的最后一絲空間屏障如同投入火爐的薄冰,無聲汽化!

【00:00】

猩紅的倒計時歸零。

死亡的熾白,吞噬了視野中的一切色彩。

在這絕對的光明與毀滅降臨前的億萬分之一秒——

一道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決絕的意志,擋在了深坑的中心,擋在了那個懸浮的、覆蓋著混沌光膜的毀滅身影之前!

冷青!

審判長的銀灰色制服在恐怖的熱輻射下瞬間焦黑卷曲,裸露的皮膚泛起駭人的水泡!她張開雙臂,背對著那毀滅的白光,面向趙玉衡!那張被高溫灼烤得扭曲、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殉道者的、燃燒著最后職責的瘋狂!

“趙玉衡——!看看她!”她的聲音被熾熱的能量亂流撕扯得破碎不堪,卻如同最后的號角,穿透毀滅的轟鳴,狠狠撞向那雙異色的瞳孔,“魔都…不是…戰場!”

她的身體,她的意志,她作為魔都審判長的最后尊嚴,在這一刻,化作了投向毀滅熔爐的最后一塊砝碼!不是為了拯救趙玉衡,而是為了喚醒他眼中那點屬于“人”的清明,為了給這座城市,爭取那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一線生機!

而幾乎就在冷青撲出的同時!

深坑邊緣,被艾圖圖死死抱住的牧奴嬌,眉心那點銀白印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純凈的守護光焰熊熊燃燒,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死死鎖定了那個即將被天罰吞噬的身影!

“玉衡——!!!”

沒有聲音,只有一道凝聚了她全部生命力、全部靈魂契約羈絆、全部無法割舍情感的…精神吶喊!如同開天辟地的驚雷,無視了物理的距離,無視了能量的阻隔,狠狠劈入了趙玉衡被毀滅怒意與天外鎖定雙重擠壓的意識核心!

轟——!!!

趙玉衡覆蓋著混沌光膜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右眼那瘋狂流轉、試圖解析天基規則的混沌星穹,在牧奴嬌那泣血般的精神吶喊和冷青決絕撲來的身影雙重沖擊下,瞬間凝固!星穹深處那點屬于“趙玉衡”的銀白清明之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猛地…掀起了滔天巨浪!將翻涌的毀滅怒意狠狠壓下!

左眼燃燒的暴戾金焰,如同被冰水澆灌,劇烈搖曳,幾乎熄滅!

“呃啊——!!!”

一聲混合著極致痛苦、掙扎與某種被強行撕裂的咆哮,從趙玉衡喉嚨深處迸發!覆蓋周身的混沌光膜劇烈波動、明滅不定!頭頂凝聚的四色混沌護盾虛影瞬間潰散!

他的目光,終于徹底、完全地…從鎖定天外的毀滅之瞳上…移開了!

那雙異色的瞳孔,帶著一種被強行從神性高度拽回人間的劇痛與茫然,先是落在擋在身前、如同燃燒火炬般的冷青身上,那焦黑的制服、扭曲的面容、決絕的眼神…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他剛剛被喚醒的清明意識!

隨即,目光穿透彌漫的毀滅光焰與灼熱氣浪,落在了深坑邊緣…那個被艾圖圖抱著、眉心銀光璀璨、眼中燃燒著守護光焰、正無聲吶喊的牧奴嬌身上!

人間的羈絆,守護的執念,城市的責任…在這一刻,如同無數根堅韌的絲線,狠狠纏繞住他即將徹底滑向毀滅神性的靈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扭曲、拉長。

熾天使之矛的毀滅鋒芒,已撕裂了最后的大氣層阻隔!純粹的、焚盡萬物的熾白洪流,距離深坑地表,不足千米!冷青的身體在恐怖的熱輻射下開始碳化、崩解!牧奴嬌眉心的銀白印記因透支而迅速黯淡,鮮血從她眼角、鼻孔、嘴角滲出!艾圖圖發出無聲的、絕望的哭喊!

就在這千鈞一發、萬物即將歸于凈火的剎那!

趙玉衡動了。

他不再抬頭對抗天罰。

他不再積蓄毀滅的力量。

覆蓋著黯淡混沌光膜的雙手,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超越了時間感知的速度,緩緩抬起,在身前…虛抱成圓。

左眼,熔巖暗金豎瞳深處,焚盡萬物的金焰并未熄滅,卻奇異地收斂、沉淀,化為一種…洞悉能量本質、掌控湮滅規則的…絕對冷靜。

右眼,混沌星穹銀白光芒不再流轉,而是徹底內斂,化為兩點深不見底的寒星,倒映著身前撲來的冷青,倒映著遠處燃燒的牧奴嬌,倒映著這片即將毀滅的焦土…一種屬于“人”的、冰冷的痛苦與…決斷,在其中凝結。

“此域…非汝…裁決之地。”

一個平靜、冰冷、卻蘊含著無上意志的聲音,并非通過聲帶發出,而是如同宇宙法則的低語,直接回蕩在這片即將被凈化的空間之中!

隨著這聲低語!

嗡——!!!

以他虛抱成圓的雙手為中心,一個微型的、卻凝練到極致的混沌漩渦瞬間生成!漩渦核心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虛無!

這虛無漩渦出現的瞬間,整個深坑范圍內狂暴肆虐的能量亂流——無論是殘存的圣光余燼、還是電離灼燒的空氣、甚至那即將降臨的熾天使之矛投射下的、先行一步的恐怖熱輻射和凈世威壓——如同遇到了宇宙的歸墟,瞬間被強行拉扯、扭曲、吞噬進那小小的漩渦之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對抗!

沒有毀天滅地的爆炸!

只有…無聲的湮滅!

那足以瞬間碳化超階法師、熔穿戰艦裝甲的恐怖熱輻射,在觸及漩渦邊緣的瞬間,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焚盡異端、凈化萬物的凈世威壓,撞入那深邃虛無,如同投入黑洞的光,再無蹤跡!

甚至連空間本身,都在那微型漩渦的引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線都為之扭曲!

趙玉衡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覆蓋體表的混沌光膜瘋狂閃爍,顏色急劇黯淡,甚至變得有些透明!維持這吞噬萬物的微型歸墟,對他新生的力量而言,是難以想象的恐怖負擔!但他虛抱成圓的雙手,卻穩如磐石!

熾天使之矛真正的毀滅洪流,降臨了!

如同天穹傾塌!純粹的、蘊含著圣城最高凈化意志的熾白光柱,帶著抹除一切的威能,狠狠轟擊在深坑中心!

然而!

這足以瞬間將方圓十數公里化為等離子地獄的毀滅洪流,在觸及那直徑不過數米的微型混沌漩渦時,卻如同撞上了宇宙中最堅固、最深邃的堤壩!

嗤——!!!

沒有爆炸!沒有沖擊波擴散!

只有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湮滅之聲!

熾白的光柱前端,在接觸漩渦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無聲無息地消失!后續的光柱如同奔騰的瀑布沖入無底深淵,源源不斷地被那小小的漩渦所吞噬、湮滅!漩渦的中心,那片深邃的虛無,仿佛連接著宇宙的盡頭,無論多么龐大的能量涌入,都無法將其填滿!

漩渦的邊緣,空間扭曲到了極致,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不斷吞噬光線的絕對黑暗視界!熾白的光柱被強行扭曲、壓縮,如同被吸入漏斗的水流,瘋狂地涌入那黑暗視界之中,然后…歸于虛無!

深坑邊緣,那足以毀滅一切的沖擊波和熱輻射,竟被這小小的漩渦強行束縛、吞噬!冷青碳化的身體停止了崩解,牧奴嬌眉心的銀白印記停止了黯淡,艾圖圖絕望的哭喊凝固在臉上…毀滅,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天地間,只剩下那一道從天而降的熾白光柱,與深坑中心那小小的、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渦之間,進行的這場無聲而驚心動魄的湮滅角力!

趙玉衡懸浮在漩渦之后,身體因巨大的負荷而微微佝僂,覆蓋體表的混沌光膜已黯淡到近乎透明,甚至能隱約看到其下皮膚上重新浮現的、劇烈蠕動的暗金色毒紋!左眼的暗金豎瞳和右眼的星穹銀白,都因力量的過度透支而光芒明滅不定,但他虛抱成圓的雙手,依舊穩定!

時間,在湮滅的寂靜中流逝。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熾天使之矛的能量洪流似乎無窮無盡。混沌漩渦的吞噬依舊穩定,但趙玉衡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劇烈!覆蓋體表的混沌光膜上,甚至開始浮現出細微的、如同瓷器即將崩裂般的裂紋!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從他喉間溢出。強行維持這超越極限的湮滅歸墟,正在反噬他的本源!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沉淀著無盡悲傷、包容與守護威嚴的暗沉血光,毫無征兆地從他意識深處那座巍峨的血色沙丘中彌漫而出!這血光并非直接參與對抗,而是如同最堅韌的粘合劑,瞬間覆蓋在他瀕臨崩潰的混沌光膜之上!沙丘的意志無聲地支撐著他,分擔著那恐怖的壓力!

同時!

眉心處,一點微弱卻純凈堅韌的銀白光焰亮起!牧奴嬌燃燒靈魂契約傳遞而來的最后守護之力,如同涓涓細流,注入他即將枯竭的意志之泉!

左眼的暗金豎瞳深處,那代表腐毒湮滅本源的規則之力,在血色沙丘的支撐和守護之力的注入下,運轉得更加精妙、更加…舉重若輕!

轟——!!!

熾天使之矛的光柱猛地一顫!后繼的能量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衰減!

就是現在!

趙玉衡那虛抱成圓的雙手,猛地向內…一合!

嗡——!!!

那吞噬一切的微型混沌漩渦,隨著他雙手合攏的動作,瞬間…坍縮!

不是爆炸!

而是…徹底的…寂滅!

一個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絕對黑暗與寂靜的點,在坍縮的中心一閃而逝!

緊接著!

以那個寂滅點為中心,一股無形的、純粹的…湮滅波紋,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道漣漪,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

波紋掃過之處——

那從天而降、蘊含著圣城無上意志的熾白光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粉筆畫,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深坑上空被撕裂電離的空氣,瞬間恢復平靜!

殘存的圣光余燼、肆虐的能量亂流…一切非自然的能量痕跡,在波紋掃過的瞬間,歸于最本源的…無!

湮滅波紋擴散的速度超越了光速,瞬間掃過整個深坑范圍,然后…悄然消散于天地之間。

天空,重新變得灰暗。厚厚的輻射云層依舊,但那個代表天罰的熾白之瞳,已消失無蹤。只有大氣層高處殘留的、被強行撕裂又撫平的空間褶皺,無聲訴說著剛才那場超越凡俗理解的對抗。

深坑中心,趙玉衡緩緩放下了合攏的雙手。

覆蓋體表的混沌光膜徹底黯淡,如同耗盡了所有能量的余燼,悄然隱沒于皮膚之下。皮膚上劇烈蠕動的暗金色毒紋也緩緩平復,只留下淡淡的痕跡。他懸浮的高度微微降低,雙腳無聲地觸及了滾燙的、流淌著熔融金屬的焦黑地面。

他微微佝僂著身體,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息和難以言喻的疲憊。灰白的發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額角。左眼的暗金豎瞳黯淡無光,右眼的星穹銀白也蒙上了一層深深的倦意。嘴角,一縷暗紅色的血絲悄然滑落。

新生的神明,在強行擋下天罰后,終于顯露出了屬于凡人的…脆弱與疲憊。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

擋在他身前的冷青,身體依舊保持著張開雙臂的姿勢。她身上的灼傷停止了惡化,焦黑的制服下,微弱的生命氣息頑強地跳動著,人卻已徹底昏迷。

深坑邊緣,牧奴嬌眉心的銀白印記徹底黯淡下去,她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氣息微弱但穩定。艾圖圖抱著她,臉上殘留著淚痕和極致的驚恐,呆呆地看著深坑中心那個佝僂的身影,仿佛還未從剛才的滅世景象中回過神來。

死寂。

一種劫后余生、精疲力竭的絕對死寂,籠罩了這片焦土。

趙玉衡緩緩抬起手,用覆蓋著破損衣袖的手背,輕輕擦去了嘴角的血跡。動作緩慢,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感。

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踏著滾燙的焦土,走向深坑邊緣,走向那兩個昏迷的身影。

腳步落在熔融后又凝固的金屬殘骸上,發出輕微的、咔嚓的碎裂聲。

這聲音,在這片死寂的焦土上,如同新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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