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曾想過要將頭發留下，甚至留到長發的藝術家那樣的長，可以扎成小辮在背后晃蕩的樣子。但昨晚當jiao和我一起到了那個我剃了兩年光頭的小理發店，當我坐到理發椅上理發師傅問“還剃光嗎”時，我就自然而然的應了聲“是”。于是，在理發師傅的剃刀下，頭發紛紛落地，頭皮開始發白發亮。

開始剃光頭，是在五年前的十月。一天黃昏，北方的秋風將我的頭發吹得又臟又亂，頭腦也又脹又亂。于是，想到經常在一起喝酒的幾個光頭狐友，他們已經多次動員我也像他們那樣剃成光頭。但我一直猶豫，怕這光頭的形象，會令認識我的人感到詫異，也令自己感到不安不自在。

但那天我感到很郁悶，我想改變一下自己的固有形象。于是我走進了街邊的一家小理發店，當女店主聽到我要理光頭時，先打量了我好半天，說天又不熱了，干嗎理光頭啊？見我態度堅決的不作答，就用一只手握著推子，另一只手卻不敢觸摸我的頭皮和頭發。直到將頭發推去大半，才說，你頭上也沒有什么毛病么？原來她是疑心我頭上有皮膚病什么的才剃光頭，所以才摸都不敢。

我只是想打破一下自己的固有狀態。但這樣一點小小的，完全可以自主的事情，真正做起來卻也如此的不易。不但要反復的說服自己，還要顧慮周圍人們的眼光和疑問。我想這個國人傳承久遠的保守稟性，我身上是一點都不比別人少。

在中國，大概有三種人剃光頭是人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一是和尚，他們是在自古傳下來的教規的“強制”下，只要入了寺院門，成了寺院人，就得落發。不落發何以為僧？這光頭就成了他們不同于凡俗大眾的形象標志。二是失去自由的人，他們在高墻之內，接受審訊或刑罰，為了將他們與社會大眾區分開來，也大概是為了羞辱他們，就強行將他們剃了光頭。聽說有的地方為了“和諧”和“人性化”，正在積極實行不強制剃光頭不羞辱的新規矩，那就可能改變這一獨特的國中特色。最后的一種就是一些從事藝術或準備從事藝術，或是在銀屏上顯形露相做表演的人，也常以光頭昭示自己的不同凡響，招人眼目讓人記住，以達到過目不忘的廣告效果。

但是，這些人總的說來，無論如何在我們這個泱泱大國，數量上都無法占據優勢，只能是極少數人。多數的人永遠是多數的樣子，這個一看就知道。因為多數就意味著安全，意味著不擔無謂之險。

我想我不屬于他們中的任何一種。詩人雖也可以勉強列到最后一類里，但卻不是我的角色定位。我剃光頭的惟一理由，當初是因為心里煩，想通過剃光頭改善一下，后來就習慣了，覺得光頭是個省事省錢的便宜事。每天不必去顧慮頭發亂與不亂，也不必再每月去一次理發店，多花一次冤枉錢。2005-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