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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玫瑰協議下的數據牢籠

醫療設備的嗡鳴如同永無止境的背景噪音,滲入骨髓。鎮痛劑帶來的麻木感如同厚重的繭,包裹著蘇璃殘破的身體和意識,但左肩接口處傳來的、持續不斷的冰冷觸感,卻像一根不斷戳刺的針,時刻提醒著她失去的肢體和脖子上無形的枷鎖。

**玫瑰協議。**

那冰冷的條款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意識深處。她的生命與他破損的核心捆綁,她的能力成了他實驗室里的標本,連痛苦都需要他的許可才能釋放。屈辱和憤怒在麻木下燃燒,燒得心口一片滾燙的荒蕪。

囚室的門無聲滑開。進來的不是生化人,也不是機器人,而是洛星沉本人。

他依舊穿著那身柔軟的黑色便服,襯得臉色愈發冷白。敞開的領口下,覆蓋著半透明生物凝膠的傷口下,幽藍核心的光芒微弱而穩定,但搏動間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滯。銀發一絲不茍,琥珀色的眼眸里,昨夜的疲憊被一種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專注所取代。他手里拿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邊緣泛著幽藍光澤的黑色金屬薄片。

“恢復程度符合最低行動標準。”他的目光掃過連接在蘇璃肩頭的監控設備屏幕,聲音平淡得像在宣讀實驗日志。“協議生效。開始第一次數據采集與適應性測試。”

沒有任何詢問,沒有一絲憐憫。他走到床邊,將那個黑色金屬薄片輕輕按在蘇璃完好的右手手背上。薄片邊緣瞬間伸出幾根極其細微的銀色探針,如同活物般刺入她的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和冰涼的數據流涌入感。

“目標:基礎神經響應閾值測定。環境:低負載數據流模擬。”洛星沉的聲音在蘇璃耳邊響起,同時,一段極其簡單、如同溪流般的藍色基礎代碼信息流,通過那金屬薄片,溫和地注入她的感知神經。

蘇璃的身體本能地繃緊。即使是最溫和的數據流,在芯片和左肩接口的雙重存在下,也讓她感到一種被異物入侵的強烈不適。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放松,但精神卻如同拉滿的弓弦,警惕著任何可能觸發痛苦懲罰的指令。

“放松。抵抗會干擾數據準確性,導致無效測試次數增加。”洛星沉的聲音毫無波瀾,目光卻如同手術刀般銳利,觀察著她身體最細微的反應,尤其是左肩接口處監控設備上跳動的數據。“協議條款二:無條件配合研究。無效測試將被視為不合作。”

冰冷的威脅如同枷鎖收緊。蘇璃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抗拒,努力讓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那溫和的數據流如同無害的光帶,在她意識的表層緩緩流淌。

測試枯燥而漫長。洛星沉不斷調整著數據流的強度、頻率和復雜度,從最基礎的邏輯指令到稍具規模的模擬運算。每一次調整,黑色金屬片上的細微探針都會帶來不同的刺激感,蘇璃需要努力壓制身體的自然排斥反應,盡力配合。左肩接口處的指示燈隨著數據流的注入微微閃爍,記錄著能量殘留的細微變化。

時間在冰冷的測試中流逝。就在蘇璃的精神被這種機械的重復折磨得近乎麻木時,洛星沉突然切換了數據流。

這一次涌入的,不再是溫和的光帶,而是一段…帶著強烈情緒色彩的碎片信息!混亂、壓抑、冰冷的憤怒、還有一絲…難以磨滅的悲傷?

嗡!

蘇璃的大腦如同被重錘擊中!眼前瞬間被一片扭曲、破碎的畫面充斥!

*……刺目的白色燈光,冰冷光滑的金屬墻壁……巨大的、由無數管道和閃爍屏幕組成的復雜設備……一個穿著白色研究服的身影背對著她,銀發?……背影在微微顫抖……壓抑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哭泣聲?……不,不是哭泣,是某種……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悲鳴……*

畫面劇烈晃動,視角似乎很低,像是趴在地上……一只覆蓋著黑色手套的、屬于少年的、骨節分明的手,死死攥著一塊染血的、破碎的銀色銘牌……銘牌上刻著一個名字:[█████]……視線猛地抬起,看向那個顫抖的白衣背影……背影似乎察覺到了,緩緩轉過身……

就在蘇璃即將看清那張臉的瞬間!

一股龐大、冰冷、帶著絕對毀滅意志的力量,如同天罰般轟然降臨!粗暴地撕裂了這段記憶碎片!

“呃——!”蘇璃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眼前的畫面瞬間破碎消失!劇烈的頭痛如同鋼針貫穿太陽穴!連接在左肩接口的監控設備猛地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警告!外部高維記憶碎片強制注入!】

【神經過載!排斥反應激增!】

【晶化侵蝕加速!侵蝕度:98.1%…98.3%…】

左肩接口處,那覆蓋著光滑銀色外殼的斷口邊緣,原本被抑制在接口處0.3厘米的晶化侵蝕線,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猛地向前蔓延、燃燒!熾白的光芒瞬間亮起,沿著神經和血管的路徑向上侵蝕!劇痛如同燎原之火,瞬間席卷了蘇璃殘存的左肩和半邊脖頸!皮膚下的血管脈絡在熾白光芒下清晰可見,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晶化爆裂!

“呃啊啊啊——!”蘇璃無法抑制地慘叫出聲,身體在床上劇烈地抽搐!芯片在顱內發出瘋狂的尖嘯,試圖用強效的“安寧”指令壓制這非人的痛苦,卻如同杯水車薪!

“強制中斷!注入神經鎮定劑MAX劑量!物理抑制!”洛星沉冰冷急促的命令響起,他的臉色在警報紅光下顯得異常難看,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是驚怒,還有一種被觸及絕對禁忌的森然殺機!

角落里的醫療艙瞬間啟動,機械臂彈出,冰冷的束縛帶瞬間將蘇璃劇烈抽搐的身體死死固定在床上!另一支粗大的注射針頭狠狠刺入她的頸部血管,冰藍色的液體被強行推入!極致的寒冷瞬間壓倒了灼燒的劇痛,讓蘇璃的慘叫戛然而止,身體如同被凍結般僵直,只剩下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和瀕死般的粗重喘息。

熾白的晶化光芒在強效鎮定劑的壓制下緩緩黯淡、收縮,最終被強行逼退回接口邊緣,留下更大一片被侵蝕的、如同焦炭般死寂的灰敗區域。侵蝕線停在了距離脖頸大動脈僅毫厘之遙的位置——99.3%。

死寂。

只有醫療設備運行的嗡鳴和蘇璃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

洛星沉站在床邊,胸膛微微起伏,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著監控屏幕上那飆升后又驟降的侵蝕度曲線,以及旁邊一個被標紅的、剛剛被強行記錄下來的、極其短暫的數據波動峰值——那是那段被撕裂的記憶碎片留下的最后痕跡。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下顎線條繃緊得如同刀鋒。

他緩緩抬起手,覆蓋著黑色手套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個連接在蘇璃手背上的黑色金屬薄片。薄片上的細微探針無聲收回。

“測試終止。”他的聲音恢復了冰冷,但比之前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壓抑的暗流。“數據污染源:未知高維記憶碎片。觸發源:協議數據庫深層冗余區。已標記隔離。”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床上如同被抽掉靈魂般僵直的蘇璃,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只是一次失敗的實驗記錄。他轉身走向門口,腳步沉穩,卻帶著一種沉重的、無形的壓力。

在門即將關閉前,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判決,清晰地傳入死寂的囚室:

“下次測試前,我會清理掉那些…不該存在的‘垃圾’。”

沉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閉、鎖死。

束縛帶自動松開。蘇璃癱在冰冷的床上,身體依舊在神經鎮定劑的余威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左肩到脖頸的皮膚殘留著被灼燒后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剛才那恐怖的晶化侵蝕和劇痛如同烙印,深深刻在靈魂里。

然而,比身體的痛苦更讓她靈魂戰栗的,是那驚鴻一瞥的記憶碎片!

白色的實驗室……顫抖的白衣背影……壓抑的悲鳴……染血的破碎銘牌……還有……那個即將轉身的……

那悲鳴的聲音…那銘牌上模糊的名字…那個背影…一種冰冷刺骨的熟悉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她的心臟!

一個讓她血液凍結的念頭,在劇痛和鎮定的間隙,不受控制地瘋狂滋生——

那個被洛星沉死死攥著染血銘牌、在記憶中發出悲鳴的少年……

那個在巨大冰冷設備前顫抖的、穿著白色研究服的銀發背影……

他們…是誰?

那段被主腦意志強行撕裂、被洛星塵稱為“垃圾”的記憶……到底隱藏著什么?

為什么…洛星塵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如此……恐懼?

玫瑰協議的枷鎖冰冷沉重。

而枷鎖之下,數據牢籠的深處,被埋葬的過去,正滲出猩紅而致命的謎團。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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