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雙耳嗡鳴，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抬眼看著紅衣神靈，難以置信的問道：

“你說那虎妖，是你的坐騎？”

“不錯！”

紅衣神靈冷哼一聲。

他雙臂抱胸，鼻孔中噴出兩道粗氣。

秦陌不由瞪大了眼睛，呼吸變得粗重了幾分。

他不自覺攥緊拳頭，繼續出言問道：

“你身為安平縣的供奉神靈，不僅沒有庇護百姓，反而還縱虎吃人？”

“大膽！你在質問本神？”

紅衣神靈俯身看向秦陌，幽綠瞳孔中燃起怒火。

“一群賤民，能被本神坐騎所吃，是他們祖上修來的福分，是他們求之不得的榮幸！”

感受著他的怒火，匍匐在地的一眾員外豪紳，俱是忍不住渾身顫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半分。

神明威嚴不可觸犯。

這是大乾皇朝人盡皆知的事情。

每一個剛出生的幼童，學到的第一件事永遠是拜神、敬神。

縣令梅之遠這時終于反應了過來。

他自知犯下大錯，不禁心中叫苦，趕忙連聲說道：

“神靈老爺既需要血食喂養坐騎，何不遣人跟我說一聲？

我定會找尋皮肉最嫩的童男童女，用清水細細的洗干凈，給神靈老爺送過去。”

“你在教本神做事？”

紅衣神靈伸出大手，一把抓起梅之遠，瞇眼道：

“本神在這安平縣吃幾個人而已，難道說還需要先給你縣令大人打個招呼？”

“不敢，小人不敢。”

梅縣令一臉驚恐。

“不敢？本神看你膽子倒是大的很吶！”

紅衣神靈隨手一拋，將梅縣令丟到后堂墻上，喝罵道：

“你遣人殺本神坐騎，分明是不將本神放在眼里，你這是在瀆神！看來你這縣令是不想當了！”

聽到這話，梅縣令顧不得沾滿灰塵的官袍，強忍著身體的劇痛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是大乾皇朝有品級的官員，不歸天庭神靈管轄，因此當不當縣令壓根兒就不是紅衣神靈說了算。

而這般道理，紅衣神靈又如何不知？

他之所以這般說，顯然言外之意是要宰了梅之遠！

神靈殺官，往前數三百年，是從未有過之事。

但在這三百年內，卻是屢見不鮮！

故而，梅之遠不由大驚失色，他哭著喊道。

“神靈老爺，天可憐見，您老人家的坐騎可不是我殺的啊！”

話音落地，不等紅衣神靈有所反應，縣令梅之遠忽而轉身，抬手指著秦陌，厲聲喝道：

“是他！是他殺的！”

梅縣令面目猙獰，眼中閃爍恨意。

見他突然把自己給抬出去，秦陌大腦嗡嗡作響。

就在前不久，梅之遠為了在神靈面前邀功，曾親口說是他特意請自己來除虎妖的。

可現如今，他竟是直接把自己給賣了，儼然是要跟他撇開關系，劃清界限。

“真不愧是當官的，變臉術已修煉的爐火純青。”秦陌下意識想道。

而此時，梅之遠拍了拍官袍上灰塵，雙袖一拂，正色凜然道：

“案犯秦陌，早年你在小王莊打殺王員外，如今又打殺神靈老爺的坐騎，可見你生來就是個嗜殺的狂徒。

今日本官按大乾律令，判你二罪并罰，當處以極刑。

來人，將這狂徒押入牢獄，以待秋后問斬！”

說罷，當即便有衙役腰佩長刀，手持鎖鏈從外面涌了進來。

紅衣神靈瞧見這般場面，只是面色冷笑，暫時并未做出反應。

秦陌則是怔在原地，一時之間沒有言語。

直到鎖鏈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才讓他回過了神。

他身軀顫抖，拳頭攥的更緊，只覺胸膛內壓抑無比，似有一股郁結之氣不吐不快。

秦陌沒有去管朝他來的衙役，而是死死的盯著梅之遠，氣急而笑道：

“他遣虎妖吃人，你不去抓他，我殺虎妖救人，你反而要抓我？”

“哪來的虎妖？”

梅縣令冷笑道：“你殺的乃是神靈老爺的坐騎，以下犯上，褻瀆神靈，這是天大的罪過，本官不抓你抓誰？”

“沒錯，似這等狂徒，秋后問斬屬實便宜他了，理應五馬分尸。”

“老朽斗膽請縣令大人處此賊車裂之刑，還安平縣一個朗朗乾坤。”

“……”

堂內的那些員外豪紳們，此時終于抓住了機會，一個個紛紛跳出來大聲怒斥，顯然是想要在神靈老爺面前表忠心。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就在一炷香之前，他們對秦陌還是笑臉相迎，言語之間極盡諂媚。

虛偽在他們身上體現的簡直是淋漓盡致。

“衙役何在？還不速速拿下案犯！”梅縣令再次喝斥道。

進來的衙役不敢違背他的命令，齊齊抽出長刀，架在了秦陌的脖子上，同時用鎖鏈捆住了他的臂膀。

刀刃如霜，閃爍刺目寒光，映照出了秦陌的晦澀眼神。

“呵……”

秦陌忽而發出一聲冷笑。

只見他單臂一震，身上鎖鏈頓時應聲而碎。

十幾名衙役被他掀翻在地，發出痛苦的哀嚎。

秦陌邁開腳步，捏著拳頭朝梅之遠走去。

瞧見這般，梅之源頓時心頭悚然。

他這才回想起了秦陌的本事，他可不是能隨意欺侮的普通百姓，他是得道有成的修行者！

要知道，就連神靈老爺的坐騎，都被他三拳給鎮殺了。

梅之遠可不覺得自己的骨頭能比老虎更硬，怕是秦陌只需要輕輕一捏，就能捏碎他的腦袋。

看到秦陌離自己越來越近，梅之遠眼中不禁泛起濃濃的驚懼。

但想到神靈老爺就在身側，他頓時又膽氣十足，底氣橫生。

秦陌的確本事不小，可那又如何？

難道他還敢在神靈老爺面前造次不成？

梅之遠瞬間閃過諸多念頭，隨即臉色變得更冷，暴喝道：

“狂徒！你要做什么？你莫非要拘捕不成？”

“拘捕？”

秦陌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

“縣令大人先前曾說自己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我聽說好官的骨頭都很硬，所以想拆開縣令大人的骨頭看一看。”

“這廝果然想捏碎我的骨頭！”梅縣令心中大驚。

但不等他有所反應，秦陌忽而一個閃身，如鬼魅般來到了他的身前。

緊接著……

砰！

秦陌一拳轟出，砸在梅縣令的頭上。

梅縣令的腦袋和脖子立馬分了家，他的頭顱向后飛出，在半空時突然炸開。

鮮血和腦漿濺了那些員外豪紳滿頭滿臉。

“縣令大人的骨頭一碰就碎，顯然他根本不是個好官。”秦陌遺憾的搖頭道。

一語落罷，那具無頭尸體晃了晃，隨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后堂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血腥味逐漸逸散到空中，令人聞之作嘔。

“殺……殺人了？”

員外豪紳們顫聲道，眼神中充斥著茫然。

“縣令大人死了！秦陌殺官造反了！”衙役們連滾帶爬的朝外逃去。

那些員外其實也想逃命，但奈何雙股顫顫，渾身發軟，卻是連爬都爬不起來。

秦陌仍舊站在原地，眼神中滿是冷色，身周彌漫殺意。

梅縣令一死，那紅衣神靈終于有了反應。

他又驚又怒的看著秦陌，完全未曾想到他竟敢當著自己的面殺人。

這是對神靈威嚴的嚴重挑釁！

絕對不可饒恕！

“大膽賊子！你先殺小王莊王員外，又殺本神坐騎，如今還殺了朝廷命官，你犯下這等滔天大罪，還不趕緊伏法？”

紅衣神靈猛的一拍桌子，起身暴怒道。

秦陌轉過身，抬頭看著他那猙獰的面孔，終是再難壓制心底火氣。

“老子伏你奶奶個法！”

“你竟敢辱罵本神？”

紅衣神靈瞳孔一縮，難以相信他居然敢對自己不敬。

他的胸膛不由出現劇烈起伏，腰間的四條胳膊同時攥緊了拳頭。

“不敬神靈，罪加一等，本神今日就要將你就地正法！”紅衣神靈散發神威，勃然大怒道。

神威壓制下，眾人只覺喘不過氣來，仿佛要活活窒息而死一般。

但秦陌身形卻是巋然不動，體表血肉泛起玉潔熒光。

他死死的盯著紅衣神靈，瞳孔中沒有絲毫懼色，只有無法掩飾的濃烈殺意。

早在還沒上山修行前，他就看這尊神靈相當不爽了。

若神靈就是來欺壓百姓羞辱良善的，那這算哪門子的神靈？

日夜供奉他，又有什么用？

此等神靈，不要也罷！

“狗屁的神靈，你怕是還少算了一條罪，今日……”

秦陌忽然頓了下，隨后一字一句道：

“我還要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