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剛剛喘了口氣,擦著滿頭大汗時,六號車廂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剛子警惕地拉開一條縫。
門外站著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身材不算特別高大,但骨架勻稱,穿著一件剪裁得體的黑色皮夾克,里面是熨帖的白襯衫,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
他面容算不上英俊,但線條硬朗,眼神沉穩,帶著一種鐵血和隱隱的煞氣。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眉骨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非但沒有破相,反而增添了幾分狠厲和故事感。
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精悍的年輕人,眼神銳利,身姿挺拔,明顯是練家子。
“勞駕,找秦老板。”
為首的男人開口,聲音不高,但穿透力很強,帶著一口純正的京片子。
秦遠聞聲,從昏暗的“貨堆”深處走了出來,目光平靜地看向門口。
那男人的目光越過剛子,落在秦遠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越過秦遠的肩膀,看到了車廂內那令人頭皮發麻、堆積如山的貨物堡壘,饒是他見多識廣,眼神中也控制不住地掠過一絲駭然!
整節車廂的貨!
全是他的?!
這個念頭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認知上。
他之前通過特殊渠道高價買到了遠東貿易公司的邀請函,也聽說了秦遠的名頭。
但親眼看到這實打實的、蠻橫無比的“運貨”方式,他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年輕同鄉的實力有多么恐怖!
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是手段、是膽魄、是打通關節的能力!
這種包下車廂集中運貨的模式……
他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甚至開始盤算自己下次是否也能借鑒……
但表面上,他迅速收斂了驚容,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帶著江湖氣的笑容,主動伸出手:“秦老板?久仰大名!在下加代,燕京地界上混口飯吃。”
“這次托秦老板的福,也能去北邊開開眼?!?
“往后在莫斯柯,大家都是老鄉,人生地不熟的,還望秦老板多多關照!”
姿態放得很低,完全是來“拜碼頭”的架勢。
秦遠靠在下鋪邊,剛剛用白手帕擦去手上的浮灰。
此刻他的左手繃帶已拆,僅剩淺痕。
聽到“加代”二字,他目光閃動了下。
據聞這人是入過行伍的,在軍隊里,憑借著出色的訓練和自身的刻苦,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功夫。
退伍之后,盡管家人期望他能穩定不下來,在事業單位工工作。
但加代豪爽的性格根本適應不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于是他選擇留在燕京,與老戰友在夜場中暢飲,展示其不凡的身手和講義氣的性格。
加之他英俊的外貌和風度翩翩的氣質,很快就在圈內積累了眾多朋友,聲名鵲起。
而最出名的一戰,就是替朋友出頭,以一挑五,廢了兩個人。
由此一戰成名。
沒想到,現在竟然來當倒爺了。
看樣子自己還真是給這世界制造了不少波瀾。
秦遠看著這位狠人,臉上并無倨傲,只是平靜地點點頭。
“加代哥客氣了。”
秦遠聲音不高,淡淡道:“遠來是客,路上互相幫襯是應該的,到了莫斯柯,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他的話點到為止,分量十足。
但加代要的就是這句話和他此刻的態度!
他臉上笑容更盛:“有秦老板這句話,兄弟心里就踏實了!”
“叨擾秦老板休息,我們這就走!”
他再次抱拳,很識趣地帶著人轉身離開,沒有過多停留。
加代一行人剛走沒多遠,車廂門口又出現了幾張面孔。
領頭的赫然是“西城老黑”雷澤兵,一個在京城西郊同樣以悍勇著稱的角色。
他身后跟著的三四個兄弟也同樣氣勢洶洶。
然而,當老黑的目光投進六號車廂那唯一的通道,看到里面那足以令人窒息的貨物堡壘時。
他臉上那份在燕京城里慣有的桀驁和彪悍瞬間僵硬了!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他和他身后的兄弟臉上的表情從“老子最屌”迅速變成了一種混合著震驚和敬畏的茫然。
他們原本準備的氣勢洶洶的拜碼頭開場白,似乎都卡在了嗓子眼兒里。
雷澤兵張了張嘴,喉嚨滾動了一下,最終用力咽了口唾沫,結巴道:“秦…秦老板?小弟雷澤兵,西城混的……到了莫斯柯那邊,請多多關照?!?
后面的流程幾乎成了加代的翻版,但敬畏之色更濃。
他們匆匆抱拳說完場面話,像是生怕多留一秒會妨礙到秦遠,便近乎小跑地離開了門口。
而這僅僅是開始。
加代和老黑這兩撥代表著不同區域不同層級的“頭面人物”的拜訪,仿佛打開了閘門。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里,六號車廂的門被敲響了數次。
又有幾波人,或獨自前來,或帶著一兩個心腹,姿態各異,但無一例外都帶著恭敬或謹慎,前來向秦遠“報到”或“拜會”。
“秦老板,我是東城的豁牙李……”
“秦老板,西直門那片兒的兄弟托我給您帶個好……”
“秦老板,南苑的孫二疤子……”
“海淀......”
問候和報名號的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這些人,大部分是在燕京通過遠東貿易公司拿到邀請函的“客戶”,也有的是通過自己的渠道拿到的簽證。
其中有不少是被老張頭劃在第二檔名單上,帶著一幫兄弟吃飯的人物,也有些是第一次跑單幫卻眼光毒辣想提前拜碼頭混個臉熟的。
他們身份各異,性格不同,有的神情熱切巴結,有的帶著試探和謹慎,甚至有些目光深處潛藏著不為人知的野望。
但所有走進或靠近六號車廂門口的人,當他們目光觸及那幾乎被編織袋、尼龍袋和麻袋所填充的整節車廂貨物的時候。
無論他們原本帶著何種心思而來,眼中的神色都在瞬間,高度統一地轉為了強烈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的駭然!
那些貨物袋子層層疊疊,像沉默的山丘,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那種用純粹物資堆砌出的無聲力量,沉重而粗暴地宣告著一個事實。
這節車廂的主人,與他們這些帶著零星幾包貨物、像散兵游勇一樣擠在普通車廂的倒爺,已經不在同一個層面了!
秦遠對于他們的態度,始終平靜應對。
不卑不亢,既不過分熱情,也不刻意疏遠,只是淡淡地點頭,說一句“互相關照”。
他很清楚,這些人是老張頭篩選出的“潛力股”,也是未來在莫斯科可能用得上或需要防備的力量。
今日的“拜碼頭”,既是試探,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站隊”。
當最后一位訪客離開,車廂門終于徹底關上。
斌子、剛子、麻桿兒和武衛國等人,一直站在一旁。
目睹著這一波波形形色色的面孔帶著不同的表情進來,又帶著統一的敬畏離開。
心中激蕩著難以言喻的自豪和踏實感。
尤其是武衛國。
他真真切切體會到了。
什么叫他媽的實力?
什么叫他媽的真正的權勢?!
不靠刀槍棍棒,只靠堆滿整節列車的硬通貨!
第二次K3北上的鋼鐵洪流,便在這樣一種極其特殊的氣氛中,轟隆隆地啟動了。
滿載著遠超上次的貨物,更承載著無數膨脹的野心和隱約成型的階級分野。
刺破北地濃重的秋夜寒霧,朝著那片風雪彌漫、充滿未知與機遇的土地,堅定駛去。
與此同時,秦遠在財富榜上的排名,在急速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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