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雨珠子砸在石頭上,劈里啪啦的。
阿旺的喉嚨里滾出一聲悶吼,我后頸的汗毛跟著豎起來——那股靈壓太熟悉了,帶著股腐木混著鐵銹的腥氣,是黑風子。
三個月前在黑風林,這筑基中期的狗東西追了我三天。
當時我剛練氣七層,全靠鉆狗洞、踩陷阱才逃掉。
后來聽說九曜盟懸賞青梧余孽,他這種專挑軟柿子捏的散修,肯定聞著味兒就來了。
我反手把殘頁往懷里塞了塞,指尖摸到母親縫在內襯的青梧山徽,涼絲絲的。
阿旺的尾巴尖輕輕掃過我腳背,這是它在問“打還是躲“。
我低頭看它——這狗跟了我半年,從餓得皮包骨到現在毛色發亮,早不是當初見人就縮的慫樣了。
“躲不了?!拔覍χ漭p聲說,“他循著我上次療傷漏的靈力來的,跑遠了反而留痕跡。“
手指在洞壁上快速抹過,火堆里的余燼被濕泥一壓,滋啦冒起青煙。
我摸出三張低階雷符,兩張嵌進洞口左側石縫,一張粘在右側巖壁,用青苔隨便蓋了蓋——筑基修士神識一掃就能發現,但我要的就是他輕敵。
“裝死?!拔遗牧伺陌⑼哪X袋。
它立刻趴伏在地,肚皮貼著冰涼的巖石,只有一雙眼睛亮得像兩顆夜明珠,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洞外的腳步聲近了。
雨幕里傳來衣料摩擦聲,是黑風子那件青黑道袍特有的沙沙響。
我閉上眼,舌尖抵在上顎,靈力順著逆流訣的路線往奇經八脈鉆——心跳慢了,體溫降了,連指尖的血都涼透。
“小崽子,跑啊?“
聲音炸在頭頂。
我能聽見他靴底碾碎碎石的脆響,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劣質靈香混著汗酸的味兒。
神識掃過我面門時,像有根細針在眼皮上扎,我咬著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開,硬是沒動半分。
“死了?“他蹲下來,手指戳我肩膀。
這一下用了三分力,我肩胛骨幾乎要碎,卻還是裝成死尸似的往下塌。
“九曜盟的懸賞可真金白銀?!八ζ饋?,刀疤從左臉扯到右耳,“就這小身板也配當青梧余孽?
老子......“
話沒說完。
他的手剛碰到我肩頭,右側巖壁的雷符“轟“地炸了。
電流順著他掌心往胳膊竄,他整個人被掀得撞在洞壁上,道袍焦了一片,頭發根根豎起。
我猛地睜眼。
丹田那團憋了許久的靈力順著逆脈沖出去,左掌拍在地上借力,整個人像支離弦的箭撞向他胸口。
“你沒死!“他驚吼著抬臂格擋,護體罡氣勉強撐起。
我這一掌卻沒打實——借著沖勢旋身,右腳勾住他腳踝往回一拽。
他踉蹌兩步,正好撞在左側石縫的雷符上。
“砰!“
第二道雷符炸在他后腰。
他疼得蜷成蝦米,罡氣裂開蛛網狀細紋。
我趁機從腰間抽出短刀,刀背重重敲在他手腕脈門——儲物袋“當啷“掉在地上。
“你不過練氣九層!“他捂著手腕后退,眼睛紅得像要滴血,“怎么可能......“
“因為你當我是待宰的羔羊。“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靈力在奇經八脈里來回竄,燙得喉嚨發緊,“可青梧山的狗,被逼急了會咬人?!?
阿旺突然從腳邊竄出去,一口咬住他道袍下擺。
他慌著踢狗,我趁機欺身上前。
逆流訣在丹田轉了三圈,靈力像開了閘的洪水,速度猛地提了兩成——眼前景物都模糊了一瞬,膝蓋結結實實撞在他丹田。
“咔嚓!“
護體罡氣碎成光點。
他吐著血踉蹌后退,撞翻了洞角的石盆。
我彎腰撿起儲物袋,短刀抵住他咽喉:“九曜盟給你多少懸賞?“
“三、三百靈石......“他抖得像篩糠,“我、我這就走!“
“走?“我盯著他刀疤里滲的血,“把你知道的青梧山消息留下?!?
“我真不知道!“他聲音都破了,“就聽說青梧山不肯跟幽冥海合作,被九曜盟......“
洞外的雨突然大了。
雷聲蓋過他后半截話。
我松開短刀,他連滾帶爬往洞外跑,道袍下擺還沾著阿旺的口水。
“下次再追上來,要的就不是儲物袋了?!拔覍χ秤昂?。
阿旺湊過來嗅儲物袋,尾巴終于翹起來。
我解開口繩,里面滾出十幾張雷符、百來塊低階靈石,還有枚青紋玉簡——我剛碰到玉簡,指尖就像被燙了一下,那紋路竟和殘頁上的青梧山徽一模一樣。
雨還在下。
我把玉簡貼在額頭上,神識剛探進去,就聽見個蒼老的聲音:“青梧山主陳正鴻留......“
洞外傳來飛鳥驚鳴。我猛地抬頭,阿旺又豎起了耳朵。
“怎么?“我摸著它腦袋笑,“還沒打夠?“
它用腦袋蹭我手心,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我望著洞外翻涌的烏云,把玉簡重新塞進懷里——母親說活著最重要,可現在我突然明白,活著,是為了把該問的問清楚,該討的討回來。
雨幕里,似乎有更濃的靈壓在逼近。
我握緊短刀,殘頁上父親的字跡隔著衣服燙著心口。
“阿旺,“我蹲下來和它平視,“下一站,該去九曜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