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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宮女露馬腳(上)

夜晚沉得像浸透了墨汁的厚絨布。

一絲風也透不進,唯有更漏的滴水聲,清晰得刺耳,一聲,又一聲,敲打著空曠殿宇的死寂,也敲打著人心深處緊繃的那根弦。

沈明薇背對著殿門,獨自立在紫檀木書案前。

案上,一盞孤燈如豆。

昏黃的光暈,只勉強照亮方寸之地,將她投在冰冷金磚地上的影子,拉得細長而孤獨,邊緣模糊。

她的左手裹著細棉布,布條潔白,卻隱隱透出底下尚未愈合傷口滲出的淡紅藥漬。

右手攤開。

掌心,靜靜躺著幾粒剛從袖中取出的、深褐近黑的細小顆粒。

那是徐嬤嬤昨夜從沈府后園西角門老槐樹下,東北三尺深的地下,拼著命挖出來的東西——兄長沈崇遠去歲冬月寒痹發作時,煎熬湯藥所余的藥渣殘粒。

指尖捻起一粒。

湊近燈下。

顆粒堅硬,帶著泥土的腥氣和一種被時光掩埋、卻依舊頑強透出的、霸道辛烈的藥味。

川烏、草烏、細辛…那些大熱峻烈之品的味道,霸道地沖入鼻腔,帶著灼人的熱意,刺穿了這殿宇里沉沉的藥氣和死寂。

仿佛又看到了兄長病中蜷縮在榻上,忍受關節劇痛、提筆時手指僵冷顫抖的模樣。

這沉默的藥渣,是時光也無法磨滅的鐵證!

足以撕碎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孫德海那本彈劾奏章里,關于兄長“親筆密信”最惡毒的謊言!

足以證明那“筆力遒勁”、“行文流暢”的所謂罪證,是何等荒謬的偽造!

一絲微弱的希望,在她冰冷的心底艱難地閃爍了一下。

旋即,又被更沉重的陰霾覆蓋。

藥渣找到了。

但江太醫指出的關鍵人證——那個負責煎煮藥湯、伺候熏蒸的老仆青禾,依舊杳無音信。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徐嬤嬤昨夜親自帶人,幾乎翻遍了沈府內外,掘地三尺,問遍所有可能知情的老仆,得到的答案只有搖頭和茫然。

青禾,一個沉默寡言、在沈府內院伺候了十幾年的老仆,竟在兄長病愈之后,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沒人知道他為何離開。

更沒人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這絕不是巧合!

沈明薇的指尖猛地收緊,那粒深褐的藥渣深深硌入掌心尚未愈合的傷口,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劇痛讓她混亂的頭腦獲得一絲短暫的清明。

寒意,卻順著脊椎無聲地爬了上來。

滅口?

還是…更可怕的脅迫?

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對手早已洞悉了她的反擊路徑,并搶先一步,斬斷了這至關重要的一環!

藥渣雖在,可若無青禾這個經手人的證詞,效力便大打折扣。

王太醫那邊,江憲也派人遞了消息回來,說是風寒加重,臥病在床,府邸四周似有“生人”徘徊,暫時難以接觸。

兩條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窗外,深秋的寒風嗚咽著掠過殿檐。

詔獄的腥氣,絲絲縷縷地滲了進來,纏繞上她的脖頸。

兄長的臉在昏昧的光線下晃動,蒼白,染著血污,在冰冷潮濕的詔獄深處,承受著她無法想象的酷刑。

三日之期…

蕭景琰冷酷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時間像冰冷的沙,在指縫間飛速流逝。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嗆入肺腑,激得喉頭一陣腥甜翻涌。

強行壓下。

不能倒!

沈明薇!

你絕不能倒!

就在這時,寢殿通往偏殿的厚重錦簾被無聲地掀起一道縫隙。

徐嬤嬤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

她身上帶著一股室外的寒氣,鬢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溝壑縱橫的臉上帶著長途奔襲后的疲憊和一種老獵手般的凝重。

腳步輕得幾不可聞,幾步便來到沈明薇身后,無聲地跪伏下去。

“娘娘。”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風霜的沙啞,卻字字清晰,刺破了殿內的死寂。

沈明薇沒有回頭。

只從喉嚨里極輕地“嗯”了一聲,指尖依舊無意識地碾磨著掌心那粒堅硬的藥渣。

“青禾的下落…”徐嬤嬤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沉重,“老奴帶人,查遍了沈府內外,連帶京中幾處他可能投奔的遠親故舊…皆無蹤跡。此人…”

沈明薇捻動藥渣的指尖,微微一頓。

心,沉入更深的冰窟。

果然。

“不過…”徐嬤嬤話鋒一轉,渾濁的老眼里驟然閃過一道銳利如鷹隼的精光,“在查訪青禾時,老奴意外發現一件蹊蹺事。”

沈明薇緩緩轉過身。

昏黃的燈光映亮她蒼白如紙的臉,深潭般的眸子沉靜地看向徐嬤嬤:“說。”

“青禾有個同鄉,在永和宮當差,是個負責漿洗的粗使嬤嬤。”徐嬤嬤語速加快,帶著一種抓住線索的急切,“據她說,就在大公子病愈后不久,青禾曾悄悄找過她一次,神神秘秘的,塞給她一小包碎銀子,托她…幫忙打聽永和宮林才人身邊一個叫春桃的二等宮女,平日里喜好些什么,常去哪些地方走動。”

“春桃?”沈明薇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這個名字,她有些印象。

林婉柔身邊那個最得臉、也最張狂的貼身宮女。

永和宮。

林才人。

沈明薇眼底的寒潭深處,無聲地掠過一絲冰封的漣漪。

那個在御花園涼亭里,杏黃宮裝鮮亮、笑聲張揚、毫不掩飾地貶損她、拉攏妃嬪、野心勃勃的新晉寵妃。

柳明玥剛被打入冷宮,她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想取而代之。

原來,她的手,伸得比她想象的更早,更遠。

“那嬤嬤只當是青禾看上了春桃,想攀高枝,也就隨口應了,并未深究。”徐嬤嬤繼續道,“后來青禾再沒找過她,她也就把這事忘了。直到老奴去查問…”

“青禾一個老實巴交的內院老仆,平素寡言少語,怎會突然對永和宮一個二等宮女如此上心?”沈明薇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洞悉的寒意,“還特意花錢托人打聽她的行蹤喜好?”

“老奴也覺得此事透著古怪。”徐嬤嬤眼中精光閃爍,“便順著這條線,讓人暗中盯緊了永和宮那個叫春桃的宮女。”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發現獵物的興奮:“這一盯…還真盯出了東西!”

“哦?”沈明薇的目光驟然銳利。

“就在今日未時三刻,”徐嬤嬤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釘子砸入木板,“春桃告假出了宮,說是去東市采買些胭脂水粉。她確實去了東市有名的‘凝香齋’,但只在里面略轉了轉,并未買任何東西。出來后,她七拐八繞,專挑僻靜小巷走,最后…竟溜進了朱雀大街后巷,一家毫不起眼的小茶館‘一品香’!”

“一品香?”沈明薇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那茶館門臉破舊,生意冷清,平素多是些販夫走卒歇腳。”徐嬤嬤眼中閃爍著老辣的算計,“可春桃進去后,并未在大堂停留,而是熟門熟路地直接上了二樓最角落一間臨街的雅間!老奴的人扮作賣炭翁,在對面巷口盯著。約莫過了半盞茶功夫,雅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您猜,老奴的人從那縫里,瞥見了誰?”

徐嬤嬤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沈明薇,一字一頓:“右丞相李甫李大人府上的外院二管家…王順!”

“王順?”沈明薇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混雜著滔天怒火和徹骨冰寒的氣流,猛地沖上她的頭頂!

李甫!

前朝新貴之首!

柳明玥背后那只最陰險的推手!

兄長沈崇遠被彈劾下獄的幕后元兇之一!

他府上的管家,竟私下秘密會見林婉柔的貼身宮女?!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后宮那個看似只知爭寵、野心勃勃的林才人,早已與前朝新貴勢力勾結在了一起!

意味著針對沈家、針對她的陰謀,早已超出了后宮婦人爭風吃醋的范疇,是一張由前朝后宮共同編織的、要置沈家于死地的天羅地網!

柳明玥是明槍。

林婉柔…便是暗箭!

“好…好得很!”沈明薇喉間發出一聲極低、極冷的輕笑,笑聲里充滿了無邊的諷刺和刻骨的殺意,“原來藏在這!永和宮…林才人…真是小瞧了她!”

她猛地攥緊了左手,掌心那粒堅硬的藥渣深深嵌入傷口,劇痛伴隨著溫熱的液體滲出,染紅了裹著的細棉布。

她卻渾然不覺。

“盯死了!”她聲音嘶啞,字字淬著寒冰,“那個春桃!還有那個王順!他們說了什么?傳遞了什么?下一次何時見面?本宮要…一清二楚!”

“老奴明白!”徐嬤嬤眼中精光爆射,枯瘦的身體挺得筆直,“人手已經撒出去了!只要他們再碰頭…定叫他們插翅難逃!”

沈明薇緩緩攤開染血的左手。

那粒沾著血污的藥渣,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更加暗沉猙獰。

“青禾的失蹤…恐怕也與這永和宮脫不了干系。”她聲音冷得掉冰渣,“他托人打聽春桃行蹤…或許,就是發現了什么不該發現的秘密…”

一個老實巴交的老仆,無意中窺見了主子與權臣勾結的秘密…

下場會是什么?

沈明薇不敢深想。

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感洶涌襲來。

“娘娘…”徐嬤嬤看著沈明薇掌心刺目的紅,聲音帶著擔憂。

“無妨。”沈明薇打斷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走到書案前,拿起一支紫檀狼毫,飽蘸濃墨。

筆鋒懸在鋪開的雪浪箋上方,凝滯不動。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緊繃如弦,冰冷如刃。

片刻,筆鋒落下。

墨跡淋漓,力透紙背——

永和宮。春桃。

然后,在“春桃”二字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永和宮。

午后的陽光透過高麗紙窗欞,暖洋洋地灑進來,驅散了深秋的一絲寒意。

殿內彌漫著甜膩的暖香,是上好的鵝梨帳中香,絲絲縷縷,纏人欲醉。

林婉柔歪在鋪著錦繡軟墊的貴妃榻上,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杏子黃軟煙羅寢衣,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她剛午憩醒來,一張俏臉白里透紅,眼波流轉間帶著慵懶的媚意。

春桃跪在榻邊的小杌子上,正小心翼翼地捧著她一只纖纖玉足,用溫熱的玫瑰香露浸潤過的細棉帕子,輕柔地擦拭著,動作嫻熟而討好。

“嗯…力道再重些…”林婉柔閉著眼,舒服地喟嘆一聲,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今兒這香露味道倒是不錯。”

“是才人您調教得好。”春桃笑得一臉諂媚,手上力道加重了些,“這是按您前兒說的方子,加了新采的茉莉花露和一點點薄荷腦,又清爽又滋潤。”

林婉柔滿意地“嗯”了一聲,享受著足底傳來的舒適觸感。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睜開眼,水波瀲滟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前兒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春桃擦拭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臉上笑容不變,聲音壓得更低:“才人放心,東西…已經穩妥地送出去了。王管家那邊也回了話,說…一切順利,只等風再大些。”

“風再大些…”林婉柔紅唇勾起一絲得意的弧度,“好…好得很。沈家那棵大樹,根須再深,也經不起這四面八方的狂風!等它倒了…那空出來的位置…”

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伸出染著鮮紅蔻丹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心口的位置,眼中閃爍著赤裸裸的野心和貪婪。

春桃會意,立刻奉承道:“才人您洪福齊天,聰慧過人!那坤寧宮的位置,遲早是您的囊中之物!到時候,這滿宮的奴才,都得仰仗您的鼻息呢!”

林婉柔被捧得心花怒放,咯咯嬌笑起來,聲音像銀鈴般清脆悅耳,在暖香浮動的殿內回蕩。

“就你嘴甜!”她伸出涂著蔻丹的手指,親昵地戳了一下春桃的額頭,“去,把昨兒新得的那盒螺子黛拿來,本宮要好好描描眉。”

“是!”春桃連忙應聲,放下手中的棉帕,起身去取妝臺上的螺子黛。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林婉柔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她腰間懸掛的一個小巧的、不起眼的靛藍色舊荷包。

那荷包針腳有些粗糙,顏色也洗得發白,與她身上嶄新的宮裝格格不入。

林婉柔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春桃,”她聲音帶著一絲挑剔,“你這荷包…也太舊了些。回頭去庫房挑塊好料子,自己做個新的。跟著本宮的人,穿戴得寒酸了,沒的叫人笑話!”

春桃取螺子黛的手猛地一僵,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了一下腰間的舊荷包,眼神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堆起更加諂媚的笑:“是…是奴婢疏忽了!這破荷包用了好些年,是奴婢鄉下娘親留下的念想…一時舍不得丟…污了才人的眼,奴婢該死!這就去換!”

她說著,慌忙將那舊荷包解下,胡亂塞進袖袋里。

林婉柔看著她慌亂的動作和強作鎮定的表情,心中莫名地掠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又被即將“描眉畫黛”的興致取代。

“罷了罷了,念在是你娘親的遺物,留著也無妨。”她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快把螺子黛拿來。”

“是!謝才人恩典!”春桃如蒙大赦,趕緊捧著螺子黛盒子,小跑著回到榻邊。

只是那塞進袖袋的手,卻下意識地緊了緊,將那舊荷包攥得死緊,指尖微微發白。

坤寧宮。

“娘娘,”徐嬤嬤立在沈明薇身側,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長途奔襲后的風霜和一種捕獵前的興奮,“‘一品香’那邊…又有動靜了!”

沈明薇正倚在窗邊軟榻上,指尖捻著一枚邊緣溫潤的羊脂白玉佩。

“靜水流深”四個古拙小篆在昏昧天光下流淌著沉靜內斂的光澤。

聞言,她捻著玉佩的指尖微微一頓,抬起眼,深潭般的眸子看向徐嬤嬤。

“還是那個雅間?”她聲音平靜無波。

“是!”徐嬤嬤重重點頭,“未時剛過,王順那老狐貍就先進去了。半盞茶后,春桃那丫頭也鬼鬼祟祟地溜了進去!老奴的人扮作堂倌送熱水,在門外聽得真真兒的!雖然壓低了嗓子,但幾個詞兒…像‘藥渣’、‘老仆’、‘封口’…斷斷續續飄了出來!”

“藥渣…老仆…封口…”沈明薇低聲重復著這幾個字,唇邊緩緩勾起一絲極冷、極厲的弧度。

果然!

青禾的失蹤,與永和宮脫不了干系!

與那林婉柔、與李甫府上,脫不了干系!

他們是在滅口!是在斬斷她為兄長翻案的證據鏈!

一股冰冷的殺意,從她眼底彌漫開來。

“還有,”徐嬤嬤眼中精光更盛,“老奴的人看得真切!春桃進去時,腰間掛著一個靛藍色的舊荷包。出來時…那荷包就不見了!”

“荷包?”沈明薇眸光一閃,“什么樣的荷包?”

“靛藍色,洗得發白,針腳粗糙,看著有些年頭了。”徐嬤嬤描述道,“不像是宮里的東西,倒像是…民間粗使婆子用的。”

沈明薇捻著玉佩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靛藍…舊荷包…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她腦中閃過。

青禾托那個永和宮漿洗嬤嬤打聽春桃行蹤…

一個內院老仆,一個漿洗粗使嬤嬤…

他們的舊物…

“那荷包…”沈明薇的聲音帶著一種異樣的冷靜,“必定在他們傳遞之物中!王順帶走了它!”

徐嬤嬤渾濁的老眼驟然一亮:“娘娘英明!老奴也是這般想的!那荷包里…定有乾坤!”

沈明薇緩緩站起身。

寬大的素白寢衣下擺拂過冰冷的金磚地面。

她走到書案前。

目光落在雪浪箋上那個墨色濃重的圈——“春桃”。

“盯緊王順。”她聲音冷得掉冰渣,“他得了東西,必定要帶回李府交差。想辦法…把那荷包弄到手!但,絕不能打草驚蛇!”

“是!”徐嬤嬤斬釘截鐵,“老奴親自去辦!保管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不。”沈明薇卻抬手制止了她。

徐嬤嬤一愣。

沈明薇轉過身,昏昧的光線下,她的臉色蒼白依舊,眼底卻燃燒著冰封的火焰。

“一個管家,一個宮女…不過是兩條小蝦米。”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森寒,“抓了他們,除了打草驚蛇,逼得林婉柔和李甫狗急跳墻,還能得到什么?”

她指尖輕輕點在那“春桃”二字上。

“本宮要的…是林婉柔參與構陷朝廷重臣的鐵證!是讓她…再也翻不了身!”

她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鋒,直刺徐嬤嬤:“那個舊荷包,是關鍵。但它…更是魚餌。”

“娘娘的意思是…”徐嬤嬤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永和宮那邊…”沈明薇唇邊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林才人不是最愛惜羽毛,最喜在人前顯擺她的‘寬厚仁善’么?”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寒意。

“徐嬤嬤,去將本宮妝奩里,那對先帝賞賜的羊脂白玉纏枝蓮紋鐲取出來。”

徐嬤嬤立刻會意,快步走向寢殿角落那個不起眼的紫檀木柜,依言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異常精致的金絲楠木匣子。

匣子打開。

里面鋪著明黃色軟綢,一對玉鐲靜靜躺在其中。

鐲子通體無瑕,潔白如凝脂,觸手生溫,內壁以極細的金線嵌出纏枝蓮紋,精美絕倫,價值連城。

這是沈明薇冊封皇后時,先帝親賜的寶物之一,平日極少佩戴,珍而重之。

“取一只。”沈明薇命令道。

徐嬤嬤小心翼翼地將其中一只玉鐲取出,雙手奉上。

沈明薇接過那只溫潤的白玉鐲。

指尖感受著那細膩微涼的玉質。

她垂眸凝視了片刻。

然后,手腕極其沉穩地一轉——

“啪嗒!”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顫的碎裂聲在死寂的寢殿內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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