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這樣想呢？”嘉寧笑意更深，“你聽到剛剛我和翟牧遙說話了？”

“翟牧遙”三個字像細針，精準地刺中了符城極力想要忽視的關鍵。

“別怕，”她呼氣如蘭，酒味摻雜著冷露香涌入他的口鼻，“我待你是認真的，和我在一起，你不想嗎？”

他目光不敢在她如花瓣般柔潤的唇上停留，強迫自己望向她身后粼粼的水面，聲音比平日更沉啞幾分，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緊繃，“殿下喝醉了，某不過一邊塞武夫，何德何能。”

“噓，”嘉寧芊芊玉指直接壓上了他的唇瓣，“我說你能，你便能。”

他眸色瞬間變得暗沉，可他不想做她石榴裙下又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更不想變成翟牧遙那樣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卑微乞憐的可悲男子。

那份清晰的前車之鑒，讓他心頭沸騰的悸動瞬間冷卻了大半。

“殿下玩笑了。”符城后退一步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姿態恭敬卻拒人千里，“今日宮宴既畢，某不便久留，告辭。”

這一次，他轉身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背影挺拔而決絕，幾乎算得上是逃離。

“符城。”

嘉寧忽然出聲叫住了他，語氣玩味，“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嗎？”

符城回頭深深看了嘉寧一眼，那眼神復雜極了——有被撩撥的滾燙，有被點破的狼狽，更有一種被戳中心事后破釜沉舟般的決絕，“公主之姿世上無二，但某，并不喜歡。”

腳步踏在石板上的聲音比來時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將那份萌動的漣漪狠狠踩碎在月下的塵埃里。

嘉寧站在原地，望著那幾乎融入夜色的高大身影，紅唇微抿，眼底最后一絲酒意散去。

“有意思。”她輕啟朱唇，低語喃喃，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方才那一下觸碰帶來的他唇瓣滾燙的觸感。

“公主，他簡直是大膽！”時風上前為嘉寧系上披風，“您看上他是他的福氣，他竟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敢拒絕您，不如去請陛下做主，狠狠叱責他。”

嘉寧擺擺手，非但沒有澆熄她的興致，反而激發出更盛的征服欲，“我就還不信了。”

這個男人，眼神里分明是因她的靠近而繃緊的渴望，耳根那點薄紅也未曾完全褪去。

他那份超乎尋常的理智和控制力，簡直是對她魅力最大的挑戰。

——

那日中秋宮宴后，嘉寧公主發間佩戴的那枚白玉琉璃步搖在蘭京城中掀起巨浪，無數貴女貴婦都在打聽到底哪里有賣這白玉琉璃。

打聽一圈才發現，全蘭京只有珍寶閣一家有白玉琉璃。

珍寶閣言，此白玉琉璃是當年玄女娘娘下凡落地之處發現的奇物，乃是從天宮而來的仙品，每一件都是美輪美奐，前些日子才從地下挖出得見天日。

故價格也是極其高昂，只一件便要整整五萬貫。

聽到這個價格不少貴女都有些退怯，但蘭京總有財大氣粗的富人，大手一揮就買下了這與嘉寧公主一般材質的首飾。

這白玉琉璃每隔一段時間僅出土兩三件，可謂供不應求，貴女們也不再計較價錢，只恨搶到白玉琉璃的不是自己，一時之間有些白玉琉璃竟拍出了十萬貫的天價。

蘭京城中紛紛以有白玉琉璃為榮。

“符兄，你到底是如何讓嘉寧公主在中秋宮宴上戴了白玉琉璃呀？什么時候你和嘉寧公主交情這么好了，你都不知道，僅憑白玉琉璃我們已經賺了百萬貫不止了！”

姬睿之興奮地圍著符城和常鈞繞來繞去，“天啊，兩位兄長，我實在是太佩服你們了！”

“對啊符兄，你是如何讓嘉寧公主佩戴白玉琉璃的？”常鈞意味深長地道。

“行了行了，沒事做了是嗎？”符城避而不答，這讓他怎么回答？

“對了符兄，帶來蘭京的財寶盤纏呢？我這兩日找遍了也沒找到，是不是搬東西沒拿，忘在驛站了？”

符城輕咳一聲，“我一并贈給嘉寧公主了。”

“什么？符兄，你只贈白玉琉璃即可，為什么要將財寶都送出去呀，這可是我們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了，再說這些東西壓根就入不了公主的眼，贈了也是無用啊。”姬睿之急道。

“那白玉琉璃外面炒得多高是外面，你又不是不知它只是個幾文錢的東西，又怎好意思只送公主這個？”符城擺擺手，“好了，那百萬貫還不夠嗎？”

語畢，符城踏出房門，只余下姬睿之和常鈞。

“常兄，你有沒有發覺有些不對勁？”姬睿之還是想不明白。

“你才發覺啊？”常鈞揶揄道：“他那分明是怕只贈白玉琉璃委屈了嘉寧公主，這小子，前二十余載對女子不假辭色，沒想到一動心便盯上了嘉寧公主。”

姬睿之瞪大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他們口中談論的主人公嘉寧公主，正坐在太液池旁喂魚，聽身邊白幼晴繪聲繪色地給她講述蘭京城中這天價的白玉琉璃。

“好一個符城啊。”

那日求她給宋帝說說好話批糧餉是噱頭，想讓她戴著白玉琉璃給他揚名才是真。

“欸，你和那世子到底怎么樣是個什么關系呀，半天也沒個動靜，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白幼晴八卦道：“怎么還有我們嘉寧拿不下的人？”

“你別幸災樂禍了，倒是給我出出主意啊，前十九年我還真沒遇到像他這種的人，誰不是我勾勾手指頭就過來了？”

“我能給你出什么主意？”白幼晴掩唇。

“別裝，我三皇弟原先對你不理不睬現在恨不得日日去找你與你黏在一起，你是怎么把他勾到手的？教教我唄。”

白幼晴嬌嗔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附在她耳畔低語。

“你得學會松弛有度，勾著他吊著他，讓他日日夜夜腦子里想的都是你，讓他去猜你什么意思，患得患失，最后他自己受不住便來找你了。”

嘉寧看著白幼晴，眼神欽佩：“就該你當我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