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怒喝一聲,道印閃爍,寒宿抬手向著漢子的方向打出一道白霧般的玄氣。
漢子本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只聽得寒宿一聲暴喝,心中早已慌了幾分神,又加之寒宿對氣的精妙控制,他只感覺悠忽一下身體便動彈不得,而后一陣天旋地轉,等到平靜下來之后,眼前就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極為年輕的清秀小道士,漢子估摸著這小道士最多也就和自家那小畜生差不多的年紀。
只是漢子活了這么多年,并且能在這種交界地帶活下來,眼力見自然是不差的。他心里清楚,眼前這個看著人畜無害的小道士,恐怕就是那騰云駕霧的仙家中人,不是自己這般凡俗之人比擬的。
“誤會,誤會!”
“仙師大人饒命,俺是村子幸存的村民哩,俺不是壞人吶!”
漢子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面孔,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向寒宿討饒。
寒宿面無表情,心下卻是頗為驚異。
這漢子出現的蹊蹺,若非他自己現身,寒宿萬萬找尋不到此人。
先前他以靈識探查多番,卻始終未曾發現一絲端倪,他當然不是沒有過地下洞窟一類的猜測,只是隨著他靈識探入,卻無有任何收獲。
因此,寒宿沉吟片刻,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男子,而是任由他掙扎求饒片刻之后,方才揮手抹去玄氣束縛,將他放了下來。
“我且問你,你既然是這村子的幸存者,那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幸存者?”
失去玄氣束縛,漢子只覺渾身一松,面對寒宿的問答,他不敢怠慢,
“有的道長有的,除了小人一家之外,還有二三十戶人幸存,這會就呆在谷神窟哩!”
“小人方才只覺得旱熱之氣突然散去,以為是有高人除了那血面怪物,所以才斗膽出來一看,沒想到還真讓俺看到了真仙人吶!”
壯士漢子咧嘴一笑,對寒宿的稱呼已經從“仙師”變為了“道長”。他指了指地窟,一臉得意,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所折服。
“哦?那你對旱尸了解多少?可知道旱尸來自哪里?你所說那谷神窟又是什么東西?”
寒宿眉頭一皺,一連問出了幾個問題。
“這個……俺也知道的不多哩,只是有天夜里村里突然著了火,有人拼命叫喚,死人了!死人了!小的就帶著一家老小逃到谷神窟里去了。”
“哦對了,那血面怪物是小的前幾天沒按耐住,偷偷掀開蓋板看到的,實在是太駭人了,小的看了一眼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眼看漢子還要說下去,寒宿立刻揮手打斷他,示意他接著說下一個問題。
幾番交流之后,寒宿也終于是明白了谷神窟的含義和緣生村事情的前因后果。
谷神窟是村里一年祭祀谷神的地方,因為一般也有藏糧的作用,所以極為寬闊,幾乎和一處地下村落差不多大。
且由與常年祭祀谷神,谷神自然有了靈性,會庇護村民,這也是之前旱尸和寒宿均未發現異常的原因。
只是谷神畢竟法力微弱,能庇護的地方也只有那么點,僅限于洞窟之內,其余地方則只能望洋興嘆。
至于村落的事。
如今正是一年春耕時間。
村民們家里的糧食存量已經逐漸見底,而莊稼又才剛剛種下不久,遠水解不了近渴。于是村里的獵戶便打算照例如往年一樣,去緊鄰的佛首山中獵取一些獵物維持生計。
只是今年卻出了些岔子。
打獵隊才進山沒多遠,就發現了一條常年淌水的溪澗竟然無端干涸了,而且不僅溪水干涸,就連河床都四處龜裂,周圍樹木花草一應枯萎。
遇到這等反常的事,列隊自然是有了返回的心思,只是家中老幼都在眼巴巴的看著,等著吃肉,于是眾人咬了咬牙,又往深處走了一段距離。
果然蒼天不負有心人,獵隊打到了許多獵物,本想著回村好好慶祝一番,只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整只獵隊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他們似乎被一個怪物給盯上了。
眾人之感受得到天地忽然燥熱起來,而且越來越熱,熱的眾人有氣無力,熱得眾人頭暈目眩,直到,一個個爛瘡開始布滿臉頰,全身。
終于,有人死了,燙死了。
然后一個接著一個,陸陸續續有人死亡。
恐懼,無力。
王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村里的,只是當他拖著殘破的身軀回到村后,村所有人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怪物一樣,避之不及。
然后,他也死了。
只留下了一句話,
“怪物!……有怪物!死了,都死了!”
整個獵隊,連怪物的影子都沒看到,就這么全軍覆沒了,村子里頓時恐慌起來。
之后,村里去寺廟里請了僧人來看,只是那僧人看了尸體之后,也是連連搖頭,言說這是有兇戾旱尸作怪,他也無能為力,叫村里人快去縣里上報道宮,只有道宮的人能解決。
只是從上報道宮到道宮來人,中間間隔多少時間誰也說不準,村里眾人只好提早做準備,把各家糧食向谷神窟轉移,做好避難的準備。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那天夜里,怪物襲擊了村落,只有少數離得近的人家來得及逃入地窖之中。
漢子在說到這里的時候遮遮掩掩,撓頭不斷,但寒宿心下卻了然。
其他人,大概是被堵在在了洞外,活活燒死。
對此,寒宿只是面色平靜,未有波瀾。
生死間有大恐怖,他有著深刻體會,在那種情況下,沒人不想活下來,而想活下來,就不能放任旱尸進入谷神窟。
于是,那些沒及時進來的人,便死在了外面。
既是死于旱尸,同樣是死于鄰里。
聽漢子說完,寒宿低頭沉思片刻,整理了一番事情前因后果。漢子則是侍立在一旁,不敢有多余動作。
良久。
寒宿,寒宿轉頭看向漢子。
“佛首山,在哪里,獵隊去的方向,又在何處?”
“還有,你們請來的高僧,是來自那個廟中?”
漢子同樣轉頭看向寒宿,隔著青色綢緞,他仿佛感覺到有一雙冷然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讓他心頭一顫。
他顫抖著,指向北方的一座青翠山脈,惶恐說道,
“那里……就是佛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