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餓鬼道·米缸里的元嬰
- 殘命燃燈錄
- 悖論之影
- 5869字
- 2025-06-27 20:02:27
第七章:餓鬼道·米缸里的元嬰
雨水收斂了聲勢,轉而化做綿密冰冷的絲線,無聲無息地滲入黃泥巷每一寸飽吸油脂的泥地,蒸騰起更濃重、更粘稠的腐濁氣味。巷子深處,幾間低矮土坯房如同泡在污水里的破瓦罐,無聲地承受著這深秋的寒意。
一扇歪斜變形、被污垢糊成暗褐色的門板,被小石頭用盡力氣推開一小條縫,銹蝕的門軸發出尖銳刺耳的吱嘎聲,在寂靜的雨巷里撕開一道口子。一股遠比外面彌漫的死腐氣更加濃烈、更加具體的惡臭瞬間沖了出來!像是成堆的腐肉內臟在封閉悶罐里漚爛了千百年的終極氣味,混雜著濃烈刺鼻的甜腥霉味,劈頭蓋臉地糊了過來。
小石頭早有準備,卻還是被熏得眼前一黑,猛地后退一步,用手死死捂住口鼻,小小的身體抑制不住地干嘔。他臉上殘留的血污和驚恐并未完全褪去,此刻又添了一層難言的惡心,指著門內,顫抖得說不出連貫的話。
李不言落后兩步,靜靜立在泥濘的巷中。雨水順著他破舊斗笠的蓑草邊緣淌下,在布滿油污、深陷泥漿的鞋尖前滴落。對那股駭人的惡臭,他如同無知無覺的石像,連眉頭都沒有多皺一下。渾濁的目光透過雨幕,越過了因惡心而佝僂的小石頭,落在門內那片濃稠的幽暗上。那不是單純的霉腐,其中還夾著一絲奇特的、凝滯的甜腥,像是腐敗的血塊裹著陳年蜂蜜,更深處,似乎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被污濁層層包裹的微弱靈氣波動。
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活物的悸動,穿過腥臭的空氣和雨水的冰冷,遙遙投注在他懷中那盞沉寂的銅燈深處。燈壁仿佛沉睡的古獸,懶洋洋地蠕動了一下胃囊,傳遞出一種原始的、對某種高能量“養料”的純粹覬覦。這貪婪的渴求,源自燈油本身的本質,與他本人意志無關。
沒有絲毫猶豫。李不言一步踏過門檻。
屋內光線昏沉如同墓穴??諝庥譂裼掷洌敕胃瓗е槹愕拇掏?。借著半開的門縫透入的慘淡天光,隱約可見一個灶臺,灶膛里積著陳年冷灰。角落堆著些破舊家什,掛著厚厚的蛛網。然而,最令人作嘔的氣味源頭,正對著門口方向。
一只半人高的粗陶大缸。
缸體本身布滿污漬和蛛網裂痕,顏色早已辨不出本來面目。厚厚的藤編缸蓋被挪開了一半,斜靠在缸壁上。一股濃白中泛著污綠惡氣的濕霧,正從那開口處綿綿不絕地溢出,在陰冷的空氣中凝成一股股肉眼可見的扭曲煙柱。缸口邊緣糊著一層厚厚的、粘稠欲滴的暗褐色膿狀物。
李不言的腳步停在距缸口三尺之外。目光沉凝如水,透過那蒸騰翻涌的腐敗白霧,直射缸底。
缸底沉積著厚厚一層失去了所有光澤、呈現出一種病態死灰白的米粒。那些米粒早已不是糧食,如同浸泡在污穢尸油里發脹發爛的蛆蟲,密密麻麻地粘連堆積著,表面布滿了坑洼腐爛的孔洞,流淌出黏糊糊的灰綠色汁液。
無數黑色的小蟲。
多如牛毛。小的比芝麻粒還小,大的不過指甲蓋大。形態扭曲丑陋,有的像僵死蜷縮的蚊蚋,有的像剝了殼只剩軟肉的甲蟲幼體。它們就在那腐敗的米粒爛泥中蠕動!翻滾!鉆行!啃噬!蟲體碰撞摩擦,發出極其細微、令人頭皮炸麻的“沙沙……沙沙……”聲。那聲音如同億萬蛀蟲在人的顱骨深處瘋狂啃噬,順著耳膜鉆入腦中,碾磨著理智??諝饫锲≈毿〉南x體和蛻下的干癟蟲殼。
這些污穢并非毫無規律。在缸底中心那片最粘稠、如同黑油淤泥般的區域,蟲子的活動明顯避開了一個中心點。
那里,蠕動著一只異類。
那“米蟲”足有成人手指長短粗壯!它不再是那種小型的、扭動的蠕蟲形態。它更像一只被活活剝了皮的巨大蛆蟲,體表沒有完整的硬殼,只有一層坑坑洼洼、散發著惡臭的腐爛蠟質膜。這層膜早已多處破裂,翻卷出下面不斷滲出污黃膿水的爛肉!無數細微的、淡黃色的米蟲幼體在它的傷口爛肉里鉆進鉆出,如同在腐肉上開鑿出無數微小的礦洞!這景象駭人至極,仿佛它是這片污穢之地的活體母巢!
然而,更詭異的并非這腐爛巨蟲本身。
在這巨蟲肥碩腐爛、不斷流淌著膿液和尸油的軀殼內部深處!
一點極其微弱、似乎隨時會湮滅的淡青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穩定地搏動著!透過那半腐爛半透明的蟲體組織,隱約可見光芒的核心——
一個人形!
一個微小到不足寸許、蜷縮如初生嬰兒般的形體!
它通體呈現一種介于玉石和靈魂虛影之間的奇異質感。五官依稀能辨出清秀稚嫩的輪廓,長發似青絲纏繞。本該是純凈的靈體,此刻那微小的軀體上,卻布滿了蛛網般的、漆黑的裂痕!裂痕不斷蔓延、交織,如同瀕臨碎裂的琉璃,每一道裂隙深處都流淌出污穢粘稠的暗紅血光,仿佛在拼命侵蝕、污染這最后的元胎本質!這微型人形緊閉著眼,眉頭痛苦地緊鎖著,嘴唇卻在一張一翕,似乎在艱難地喘息著。
元嬰!
一個本該寄宿于修士紫府識海、凝練精純法力與魂魄本源、象征超凡脫俗的高階存在!
被污染!被撕裂!如同一件被徹底玷污打碎的珍寶,強行塞入了一只最低賤、最污穢、專食腐肉的米蟲體內!
元嬰意識的本能掙扎與米蟲骯臟污穢的生機需求,兩種截然不同的“生”之欲望在腐敗的缸底交融碰撞。時而,是元嬰試圖引動哪怕一絲微薄天地靈機滋養修復己身,卻被污穢蟲體和缸中濃厚死氣反復沖刷中斷,引得更激烈的黑色裂痕泛起;時而又轉變為那巨蟲感受到元嬰本源散發出的微弱滋養之力,貪婪地收縮腐肉,試圖汲取那股力量壯大自身污穢生機,引得蟲體內部膿液激烈翻涌。
正是這種激烈而扭曲的沖突,散發出那絲被層層污濁包裹掩蓋的、如同腐朽沼澤深處滲出磷火的微弱靈力波動!它像一盞即將熄滅的幽燈,努力閃爍卻被污穢濃墨重重包圍。
幾乎在李不言目光鎖定那掙扎元嬰的瞬間!
背上銅燈猛地一跳!
并非被背負者身體的細微動作帶動。是燈體內部深處,某種沉寂而冰冷的“核心”如同被從沉睡中驚醒的饕餮巨獸,驟然張開了無形的巨口!一股純粹針對精純靈性本源、前所未有的狂暴吞噬意志,順著緊密相連的血脈和神魂通道,狠狠撞入李不言的感知深處!
這意志如此純粹,如此蠻橫,帶著一種古老、冰冷、終結萬物生機后積蓄的沉沉死意。它完全無視那元嬰外層層包裹的污穢蟲殼與米粒爛泥,仿佛那些只是附在食物表面令人作嘔的塵土,它的核心目標只有一個——撕開那層污穢外殼,將那點蘊含道基力量的元嬰本源徹底嚼碎、吞噬、化為滋養燈油洪流的一部分!
這貪婪的意志之強烈,遠超之前吞噬普通死氣怨念時的千百倍!仿佛一頭餓了萬年、終于聞到稀世珍饈氣味的深淵魔物!
“嗚……”
缸底那腐爛巨蟲體內的微型元嬰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鎖定的、冰冷到凍結靈魂的毀滅性注視!它蜷縮的身體極其猛烈地一顫!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污黑裂痕爆發出刺目的暗紅光芒!一種混合著極端恐懼、滔天怨毒和最后絕望掙扎的精神波動,如同失控的狂潮,轟然爆發!直接刺穿厚厚的蟲殼和污物,如同無數無形毒針,狠狠扎向靜立缸前的李不言!
李不言枯槁的身軀如同狂風中的枯樹,被這股劇烈的精神風暴沖擊得微微一晃!并非神魂動搖,而是這股源于核心破滅恐懼的掙扎意念中,蘊含的“求生不得”的極致絕望與“本源被覬覦”的暴怒詛咒,激起了銅燈深處那沉墜物更加狂躁的吞噬風暴!
他猛地閉上眼!
并非被攻擊所傷,而是以自身意志強行壓制那幾乎要從銅燈中破體而出、撲向米缸的冰冷餓鬼!
同時,那深藏于泥丸宮內、被八道死亡印記反復磋磨凝練出的心神核心驟然催發!
枯寂!
一種萬物凋零、生機絕滅的枯寂意志!如無形羅網,罩向缸中!此念非攻非守,旨在隔絕一切外在侵擾探查!如同寒冬萬物蟄伏,強行壓制躁動!
缸中那爆發出的、扭曲恐怖的元嬰精神尖嘯驟然一滯!
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毒蛇!整個缸底蟲群的“沙沙”聲,連同那巨蟲軀殼深處污血的蠕動聲都仿佛瞬間減弱了一個層次!那瘋狂搏動的暗紅裂痕光芒也被強行壓暗、收斂!
有效!
但李不言臉上瞬間褪去了最后一絲血色!強行催動枯寂意志封鎖元嬰波動,如同在即將沸騰爆炸的油鍋上覆了一層千斤寒冰,代價是心神劇烈消耗!枯槁的面容下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虛弱!
不能再等!需先設法隔絕那蟲體暴動,再嘗試溝通這已被扭曲的元嬰!若有半分清醒意識殘留,尚有一線生機!
念頭電轉,李不言那枯瘦、布滿老繭的右手快如鬼魅般探入懷中!沒有掏出符箓法器,僅僅是捻起數粒粘在蓑衣內側邊緣、被他體溫捂得微溫、細如塵埃的微小泥粒!這泥粒沾裹著極其微量的、他指尖溢出的混著汗漬油污的氣息!他手腕一抖,五指張開如同散花!幾粒泥星瞬間脫手!并非射向米缸,而是精準地撒向缸口四周地面幾點毫不起眼的角落痕跡——那是污穢氣息流轉間自然形成的幾個“節點”!
噗!噗!噗!噗!
泥粒落地微響!毫不起眼!然而,就在四粒泥星嵌入地面那幾處不起眼油污痕跡的瞬間!
嗡!
一層肉眼完全無法看見的力場瞬間展開,如同一個極淡極薄的無形氣泡,瞬間將整個米缸及其下方三尺地面罩在其中!缸口翻騰的污白濕氣陡然被約束、壓下!缸底“沙沙”的蟲鳴如同被悶進了罐子!甚至那巨大米蟲傷口滲出的膿液流淌都仿佛粘滯了一瞬!
一個極其簡陋、卻臨時阻隔污穢氣場、安撫躁動生靈的無爭靜心結界!借的正是此間污穢死氣自身流轉之勢!
李不言指尖微勾,凌空對著缸內那腐爛巨蟲的位置輕輕一點!一點極其微弱、卻飽含精純生機的暖意,被他小心翼翼從眉心那道深埋的裂痕縫隙中艱難抽取出微弱的一絲,裹在那股枯寂意志中,化作無形安撫波紋,如同春雨滲入龜裂大地,緩緩探向那藏匿元嬰的污穢軀殼深處!
這安撫之力如同一點溫熱的火星,輕柔地試圖觸碰那被污染禁錮、瀕臨崩潰的元嬰核心。
就在這點暖意與枯寂之力交融的波紋,即將滲入那腐爛蟲體、觸及元嬰表面的剎那——
異變陡生!
那原本蜷縮在巨蟲體內、似乎已被枯寂意志強行壓制、身上暗紅裂痕都收斂黯淡的微型元嬰,猛地睜開了雙眼!
不是人類嬰孩純凈懵懂的眼神。
那是一雙完全被渾濁的、如同凝固血漿般暗紅色占據的眼球!眼球深處燃燒著如同惡鬼般瘋狂嗜血的暴戾光芒!所有的痛苦、掙扎、恐懼都被這純粹的邪惡貪婪取代!仿佛它早已不是元嬰,只是一個披著元嬰外殼的貪婪邪物!
“嗬……嗬……”
一股極端怨毒、又混合著某種破釜沉舟狂喜的精神嘶嚎猛地震蕩而出!
“呲啦——!”
整個腐爛巨蟲的污穢軀殼,如同被撐到極限的膿包,轟然炸裂!
粘稠、滾燙、散發著劇毒腥臭的污黃膿液,混雜著爛肉碎塊和無數細小米蟲的斷肢殘骸,如同數十上百道激射的毒箭,密密麻麻、毫無死角地朝著近在咫尺的李不言劈頭蓋臉地噴射而來!
太快!太近!太突然!
那膿液帶著濃烈的腐蝕性,空氣瞬間被灼燒出刺鼻的青煙!最致命的是,無數被炸裂的細小蟲子尸體和蘊含其中的污穢煞毒,一旦沾身,足以瞬間侵入經脈肺腑!
李不言眼中瞳孔驟然收縮!
面對這近在咫尺、無從閃避的污穢暴雨!他枯瘦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擠壓收縮!寬大的蓑衣在背后猛地鼓蕩!身體的核心骨骼在極致的危機下爆發潛力,如同被壓縮的彈簧般向內塌陷!
然而,依舊不夠!
就在這致命的污穢洪流即將觸體濺射的瞬間——
一道微弱到極致、卻極其銳利的青光,從那爆開的蟲尸膿雨核心猛地射出!速度快如閃電!目標,赫然是李不言胸口那盞沉寂的銅燈!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那元嬰殘存的本體!裹挾著它積攢的最后本源力量與瘋狂的執念,無視了一切障礙、距離和防御,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燃燒著自身最后的那點靈質光輝,誓要在被吞沒前爆發出最后的毀滅詛咒!
青光之后,才是鋪天蓋地的膿血箭雨!兩者配合得天衣無縫!
生死一瞬!
李不言眼中厲色暴閃!枯寂意志再也無法維持!體內氣血翻騰!
銅燈內,那貪婪冰冷的核心發出無聲的、近乎狂喜的嘶鳴!對那撲來的精純元嬰本源,它已勢在必得!連帶著李不言的身體氣機,都因它的暴動而出現了極其細微的空門!
躲不開!
擋不住!
只能……吞!
他眼中掠過一絲決絕的冰冷!一直攏在袖中、緊握著插在腰帶上燒火棍枯槁左手,手指驟然松開棍身!以臂為軸,五指箕張如鉤,帶著一股近乎撕裂虛空的兇猛氣勢,閃電般反向探出!抓向的不是那點致命青光,而是——自己的胸膛前方、銅燈懸掛之處!
他要主動接觸!
讓銅燈自己“吃”了這蘊含毀滅詛咒的“餌”!
就在他手爪即將觸及懷中銅燈位置、那點貪婪核心已經迫不及待要脫離燈體探出的剎那——
噗!
一聲輕響!
一道破舊的灰影,帶著被污血浸透的沉重濕氣,猛地撞在李不言身前!
是那件蓑衣!
在劇毒膿雨撲面、元嬰青光破空的前一瞬,李不言猛地用左手抓住了蓑衣后領!雙臂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和技巧!以蓑衣為盾牌,借助這股反向拉扯旋轉的巨大扭轉力!整個身體借著蓑衣甩動形成的旋弧,向側面暴退!
嘩——!
劇毒的膿液狠狠潑濺在蓑衣表面!嗤嗤作響!濃煙滾滾!
那道致命青光,穿透了蓑衣上炸開的窟窿,與李不言擦身而過,直撲銅燈!
然而,這瞬間的空檔和角度的變化已經足夠!銅燈釋放出的那股貪婪核心之力終于徹底具現!一個針尖大小的、漆黑如墨的無底漩渦,在李不言胸口前方半寸處的虛空驟然浮現!
噗!
那蘊含著元嬰最后瘋狂詛咒與精純本源的青芒,不偏不倚,一頭扎進了那點黑色漩渦之中!
如同水珠落進了海眼!無聲無息!連一絲漣漪都未曾驚起!
吞噬完成!那針尖大的黑色漩渦滿足地閃爍了一下,瞬間縮回銅燈深處!燈壁內部猛地傳來一次劇烈的、仿佛吃飽后滿足的痙攣鼓動!
就在這青光被徹底吞噬的瞬間!
李不言眉心中那道時刻鎮壓著魂魄傷勢的細微裂痕深處,驟然流過一道微不可察的暖意!仿佛是久旱瀕臨斷絕的河床里,被硬生生灌入了一股溫潤的靈泉!連那沉甸甸壓在脊梁和神魂上的無盡枯寂與疲憊,都如同被這暖流沖刷掉了一層厚重的油污,竟生出了一絲極其微弱、又極其清晰的……飽足感?一種源于生命本源被滋養后的本能充盈!
這感覺太詭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膩!如同飲鴆止渴!
“嗡——”
一股巨大的、仿佛源自大地深處的沉悶震動,順著腳下飽吸油脂的泥地猛然傳遞上來!整間屋子都在搖晃!
泥缸里的污液劇烈地晃動!水缸深處,鎖龍井方向,一聲更加清晰、帶著無邊痛苦與深沉悲憤的悠長龍吟,轟然穿透地層,混合著泥土和腐朽的氣息,悶雷般炸響!
李不言枯槁的臉上沒有半分輕松,剛剛泛起的那絲病態的滿足感被更為深重的寒意取代。銅燈在他懷中愈發沉重冰冷,燈壁上仿佛又鍍上了一層無形的鉛塊。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燈油深處那新添加的精純“燃料”,正在冰冷的油液中緩緩沉降。
“唔!”一聲痛呼。小石頭剛才想上前幫忙,被李不言暴退時帶起的氣流刮倒,撲在門框上,揉著撞痛的肩膀,驚懼地望著屋內一片狼藉。
就在這時——
一道極其微弱的青光!
不同于元嬰那暴烈撲燈的決絕,這道光極其微弱,幾乎被屋內彌漫的污穢死氣掩蓋。它如同瀕死者最后的回光返照,猛地從那口污穢的大缸深處——那片腐敗米粒和巨蟲破碎殘骸堆積得最厚、如同黑色淤泥般的中心區域——猝然迸射出來!
青光搖曳,瞬間撕裂了厚厚的污穢屏障!它所顯露的并非新的元嬰,而是一道烙印在缸底厚實淤泥中、早已被污穢浸染得近乎不可辨的古老紋路!那紋路殘缺不全,但每一道殘留的線條都透著一股來自地脈深處的、禁錮與鎮封的氣息,隱約指向遙遠的地底深處某個存在!
線索?殘存的封印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