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趙正指揮官眼神銳利，“清除程序準備！目標：標記節點！最大功率！覆蓋式清除！”

“等等！”劉依依猛地睜開眼，聲音因為劇痛而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能……覆蓋清除！”

“為什么？！”趙正和鐵顎幾乎同時問道。林小柔的手指也停在了啟動鍵上方。

“那些……不只是數據！”劉依依急促地喘息著，指著那些被黃圈鎖定的、代表被掠奪記憶的光點，“它們是……記憶！是無數人……被掠奪的人生！強行覆蓋清除……等于……徹底抹殺他們存在過的最后痕跡！”她想起了庇護所里那些眼神空洞的幸存者，想起了自己指尖傳遞溫暖時，對方那微弱的回應。“它們……或許……還能回來！”

“回來？怎么回來？”鐵顎一臉難以置信，“那些玩意兒都變成網絡里的鬼了！”

“共鳴……”劉依依強忍著接口的劇痛和意識被撕裂的眩暈感，看向林小柔，“林博士……你的意識波穩定器……能不能……逆向？不是放大輸出……而是……放大輸入？”

林小柔鏡片后的眼睛驟然一亮！“你是說……利用你的意識作為橋梁，將這些被掠奪的、離散的記憶碎片產生的微弱共鳴波……收集、放大、……引導回它們原本的主人那里？！”她瞬間明白了劉依依瘋狂的構想！

“對！”劉依依眼中燃燒著決絕的光芒，“用我的痛苦……作為接收天線……用穩定器……作為信號放大器……把那些……迷失的碎片……還給……該回去的地方！特別是……那些幸存者！”她指向全息投影上代表庇護所幸存者位置的光標。

“太冒險了！”趙正指揮官立刻反對，“你的意識已經重創！承受這種規模的共鳴引導，可能會被徹底撕裂！而且，那些‘幽靈’母體混雜其中，它們攜帶的污染……”

“這是唯一……能救回他們……也徹底凈化‘幽靈’的方法！”劉依依的聲音斬釘截鐵，“強行清除……只是逃避！讓趙正的污染……永遠留在網絡里！只有……讓它們……回歸本源……才能真正……安息！”

林小柔看著劉依依眼中那不顧一切的光芒，又看著屏幕上那些閃爍的、代表被掠奪人生的光點。她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指揮官，我支持劉博士的方案。從技術倫理上，這是唯一尊重被掠奪者人格完整性的做法。從技術風險上……我們有30%的成功概率。但覆蓋清除……成功率100%，后果……是另一種屠殺。”

趙正指揮官看著兩個女人，看著全息投影上那百萬光點，又想起重建委員會會議上關于“尊重生命”的宣言。他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執行引導方案。但……優先保障劉博士的生命安全！設定臨界閾值！”

“明白！”林小柔立刻轉身，雙手在控制臺上化作一片殘影！意識波穩定器被迅速逆向改裝，連接線路重新部署。復雜的能量導流程序和神經保護協議被加載。

劉依依重新閉上眼，身體因劇痛和巨大的壓力而微微顫抖。她將所有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沉入自己意識廢墟的最深處。那些被趙正寫入的冰冷惡意，那些被掠奪時的極致痛苦……這些曾經的噩夢，此刻被她主動喚醒，作為最敏銳的接收器，去捕捉、去感應網絡中那些同源的、離散的記憶碎片發出的微弱哀鳴！

嗡——！！！

意識波放大器發出前所未有的高頻尖嘯！指示燈瘋狂閃爍！連接著劉依依接口的導線劇烈抖動！屏幕上，代表她意識活動的波形圖瞬間沖破了安全閾值，劇烈地扭曲、拉長，如同瀕臨崩斷的琴弦！

與此同時，全息投影上，被黃色光圈鎖定的數百萬記憶光點，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

它們不再無序游蕩，而是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鐵屑，開始沿著某種無形的、由劉依依痛苦意識編織成的“共鳴通道”，朝著一個方向——代表著幸存者庇護所的光標——匯聚、奔流！

一股龐大、混亂、夾雜著無數人悲歡離合、痛苦絕望的記憶洪流，順著劉依依的意識橋梁，被林小柔的穩定器瘋狂放大、引導，如同決堤的星河，朝著“銹帶”西區的庇護所，洶涌灌去！

同一時間，“銹帶”西區，幸存者庇護所。

老喬正皺著眉頭，給一個試圖下床行走卻摔倒在地的年輕男性幸存者包扎膝蓋的擦傷。突然——

嗚——！！！

庇護所內，所有連接著幸存者顱骨接口的、用于監測基礎腦波的簡陋設備，警報燈在同一瞬間瘋狂亮起！刺耳的蜂鳴聲匯成一片！

“怎么回事？！”老喬猛地抬頭，驚駭地看著監測屏幕！

只見屏幕上，所有幸存者的腦波圖譜，在瞬間從近乎平直的死亡線，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爆發出劇烈到恐怖的波動！混亂的尖峰、無序的谷底、高頻的震顫……圖譜瞬間變成一片無法解讀的、代表極度意識風暴的亂麻！

“呃……啊……！”

“頭……我的頭！！”

“不……不要……拿走……”

庇護所內，所有原本眼神空洞、安靜躺著的幸存者，如同被無形的電流同時擊中！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他們抱緊頭顱，發出痛苦到極致的嘶吼和意義不明的囈語！臉上表情扭曲，混合著巨大的痛苦、恐懼和……一種被強行塞入大量碎片的混亂！

記憶的洪流，回來了！以最粗暴、最痛苦的方式！

“依依！快停下！他們承受不住！”老喬對著通訊器嘶吼，聲音都變了調！

追蹤中心。

“警告！引導能量過載！神經壓力突破臨界閾值！劉博士意識海瀕臨崩潰！”刺耳的警報聲在控制室炸響！屏幕上代表劉依依生命體征的曲線如同過山車般沖向危險的紅色區域！

劉依依的身體在輪椅上劇烈地痙攣！口鼻溢出鮮血！后頸接口處的生物凝膠敷料瞬間被滲出的鮮血染紅！她的意識如同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穿刺、攪動！那些被引導的、屬于他人的痛苦記憶碎片，如同狂暴的沙塵暴，瘋狂沖刷、撕裂著她本就殘破的意識壁壘！

同時，一股冰冷、扭曲、充滿趙正印記的污染意識流——源自那個紫紅母體——如同毒蛇般混在洪流中，狠狠噬咬著她意識的根基！

“終止程序！立刻終止！”趙正指揮官厲聲吼道！

“不行！”林小柔的額角布滿冷汗，手指卻如同焊在控制臺上，“現在終止，洪流會失控反噬！劉博士和所有幸存者都會瞬間腦死亡！堅持住！劉博士！集中精神！找到那個母體！把它剝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