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劍宗,
名源‘衍萬法,化一劍’這六字箴言,昔日南岸無可爭議的巨擘,轄三國疆域,南桑國亦在其羽翼之下。
然風云突變,其為應策天、太白兩大聯盟之召,于數十年前舉宗精銳盡起,北遷萬里,入駐了那蒼茫的北漓之地,只于此處留一分宗,勉力維系。
這些年來,由于盛景不再,威勢自散,昔日依附的大小勢力也早已漸次離去,此地分宗日益沉寂,幾近銷聲。
如今這空蕩的山門后,僅能見著零星的幾名弟子。
白榆便在這其中之一。
方才他憑借筑基中期的修為和前世對衍劍宗諸多入門考校的熟稔,不出一個時辰,他便已換上了一身制式青袍,混跡于新入門的弟子之中。
腳下踏著略顯蕭索的青石小道,白榆兩眼依次掃過兩旁還算熟悉的亭臺樓閣以及那試劍坪上的演武石,心中突然泛起一絲微瀾。
前世劍宗鼎盛之時,此地萬劍齊鳴,劍氣凌霄,各峰長老御劍往來如流星,弟子如蟻般云集,何等煊赫?
再看如今,亭臺樓閣空無一人,宏偉的試劍坪上雜草叢生,就連那演武石上的劍跡滄桑都被塵土抹了去。
物是人非,前世交好的李家……想必也隨主宗去了北漓吧。
“……”
一絲微不可察的嘆息消散在山風中。
白榆回過神來。
紫金燭水,他勢在必得。
而要想取之,那就必須先躋入內門弟子的行列。
不過好在,隨著此地劍宗的衰落,成為內門弟子的門檻也大幅度降低了下來。
如今的內門之徑,簡化為了兩種。
其一,最為通俗的一道,天賦為上。
其二,通過積攢海量的宗門貢獻點去兌換內門弟子的名額,數為十萬。
眼下,白榆僅是筑基中期的實力,還身無靈根,那便只能看向第二種門徑。
可這十萬貢獻點,也并不簡單。
尋常弟子做些灑掃、采藥、巡山、謄抄典籍這類初級宗門任務,勤勉不輟的話,怕也得數十年之功方能湊齊。
而白榆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浪費于此。
于片刻的頭腦風暴后,他腦海內浮現出另一個不尋常的法子。
上交。
宗門有規,弟子可將自身所得的天材地寶、功法秘籍乃至自煉器物等等上交宗門寶庫,依其價值換取相應貢獻點。
說其不常規是因為此法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都頗為雞肋。
畢竟有幾人愿意將自身的機緣割讓出來去作上交?
但對白榆來說,此法倒是有了大用。
不過,白榆是斷然不可能于此浪費那些前百世所積累起的奇珍異寶的,他還有一個更為絕妙的法子——
鑄劍!
鑄劍屬煉器一門,主分三個階段,鑄劍胚——顯劍意——孕劍靈。
按照他打聽到的宗門兌換比例,一柄極品劍胚上交寶庫,至少可得兩萬貢獻點!若能鑄出五柄……那便是十萬點,內門資格唾手可得!
而這極品劍胚的鑄造于他而言,不過舉手之勞,畢竟歷經過百世輪回,這煉器之道他早已精通。
莫說那極品劍胚,縱是劍靈之劍,若是他想,亦非不可為。
至于場地,昔年主宗在時,曾于宗內專設‘百煉谷’,谷內養有大批煉器大師,晝夜不息,爐火熊熊,專司為宗門鑄就神兵利器。
如今這些大師雖已盡數隨主宗北去,但那鑄劍之地,想必猶在。
打定主意后,白榆身形微晃,悄然消失在原地。
…………
萬寶閣,坐落于劍宗南角,專司貢獻點兌換一事。
也不知是執事偷懶,還是宗內有要事,今日的閣內格外空曠,柜臺后空無一人。
白榆靜等了片刻,還是不見柜臺執事,便欲轉身離去。
“喂,那小娃娃!鬼鬼祟祟做甚?”
突然間,一個沙啞戲謔的聲音于白榆身后響起。
白榆回頭,只見柜臺上不知何時竟蹲了個灰袍老頭。
老頭須發蓬亂如鳥窩,臉上臟兮兮的,唯有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透著促狹的光。
他正歪著腦袋,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白榆,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玩意兒。
“弟子欲前往百煉谷。”白榆平靜道。
“哦?百煉谷?”老頭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他猛地將頭埋進柜臺底下,一陣叮鈴哐啷的翻找起來。
好半晌,老頭才灰頭土臉地從柜臺后探出了頭,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亂發:“咳……那個,進谷嘛……”
“五百貢獻點!”
他伸出五根黑乎乎的手指,晃了晃。
一聞此言,白榆頓時兩眼一瞇。
五百?在他記憶里,這費用絕對不過五十點,怎可能五百?
五百貢獻點都夠在谷內呆上把月了。
白榆不動聲色,只微微挑眉:“此價,可有章程可依?”
老頭聞言,小眼睛登時一瞪,仿佛受了天大冤枉:“哪里不對?老頭子我在這兒多少年了,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五百!”他拍著胸脯,唾沫星子差點噴到白榆臉上。
白榆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老頭似乎也是被盯得有些發毛,氣勢頓時弱了幾分,但嘴上卻是不軟道:“你這娃娃,疑心病忒重!我說五百就五百!愛進不進!”
他梗起脖子,一副‘你奈我何’的賴皮樣。
見此,白榆已是心中有數,這老頑童純屬閑得發慌,故意拿他找樂子。
不過他時間緊迫,懶得與其糾纏,隨即翻手取出一顆龍眼大小、上有七道碧色紋痕的丹藥——正是他此前服過的還體丹。
“此丹,可抵五百點?”
老頭眼睛瞬間直了,他一把搶過丹藥,湊到鼻尖使勁嗅了嗅,又翻來覆去地看,直到瞥見丹身那七道碧紋,頓時兩眼瞪得溜圓。
片刻,老頭抬起頭來,隨即裝模作樣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須,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他一把地將丹藥塞進兜里,似乎生怕白榆反悔,隨即咳嗽兩聲,板起臉,故作威嚴地丟出一塊黑黢黢的鐵牌:“喏!拿好了!憑此令牌,可入百煉谷!快去快去!”
話音還未落,便笑嘻嘻地沖白榆揮手趕起人來。
令牌入手冰涼,手感粗糙。
白榆深深地看了這古怪老頭一眼,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身后,傳來老頭得意洋洋的哼唧聲。
……
衍劍宗后山深處,
一處谷口。
一道巨大的玄鐵石門嵌在石壁之中,高逾十丈。
其上符文黯淡,布滿塵埃。
石門兩側雜草叢生,蛛網密布,顯然久無人至。
冷寂的山風穿過谷隙,嗚咽如訴,更添荒涼。
不時,白榆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石門前。
他掌中一閃,一塊黑黝鐵牌無聲出現。
白榆隨即將鐵牌嵌入石門旁一處不起眼的凹槽中。
嗡……嘎吱……
沉悶的機括聲響起,厚重石門緩緩向內滑開,露出其后幽深黑暗、塵封已久的通道。
白榆一個閃身,消失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