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破壞身體，卻能鉆進骨髓，讓人有一種錯覺，這骨頭從來就不是你的。

鄭月立刻在腳下鋪開厚冰，想隔絕那股力量，可冰面剛一接觸，立刻結出密密麻麻的裂紋，像是被從內部敲碎。

林妄腳下的金紋猛地擴散，因果之網將腳下的混沌能量往兩側剝離。

但那股力量像是帶著意識，順著金紋輕輕一探，仿佛在打量他。

“它在記你的氣息。”歐的聲音更低，“混沌不會無緣無故記住一個人，林妄……它可能會把你當成鑰匙。”

前方的聯邦指揮官也感知到了腳下的存在，臉色第一次出現了松動的裂縫，但那不是恐懼，而是貪婪。

他抬起手，將鏡場調整到極限，把部分混沌能量引向自己，試圖同化。

“住手！”徐晚的聲音鋒利。

然而混沌能量像是被挑釁到，瞬間沿著鏡場反向涌入指揮官體內。下一秒，他的瞳仁外擴出第二道無色光圈，外環高速旋轉，像一圈失控的齒輪，連帶著整個鏡場的影像都出現了撕裂。

墻壁在這一刻仿佛活了過來，微微鼓動，發出極低的呻吟。

“情況不妙。”歐警告，“再這樣打下去，三分鐘，它會完全醒來。”

林妄沒有浪費時間，金光自眼底壓下，沿著地面織出一張更細密的因果鎖，精準切掉混沌能量里最刺耳的“喚醒頻率”。這不是驅逐，而是像把催眠曲的音量調小。

指揮官很快察覺，鏡光斜斬過來。鄭月的冰障提前立起，硬吃下一擊，裂痕中飛濺的冰屑倒灌入鏡光，消去三分之一力道；

嘉瑤的銀線纏住指揮官的肘關節，使他的第二道鏡光偏了半個掌寬，擦著林妄的肩膀切進墻壁。

金紋順勢收口，混沌能量被迫改道，暫時與戰場脫節。

然而地基的顫動并未停下。

反而更密集了。

那股力量在退去的瞬間，沿著因果線再次“輕輕觸碰”林妄，這一次更明確，像是某種低語，在詢問他的名字。

林妄心底明白，原生神明并非被囚禁，而是一直懶得睜眼。只是現在，上方的喧囂驚擾了它。

指揮官的呼吸變得急促，鏡場中夾雜著絲絲混沌色澤，他正在被污染，卻依舊貪婪地試探。

林妄知道，若任他們之間的共鳴加深，這股原生力量就會被徹底牽引出來，屆時沒有人能活著離開。

地面猛地拱起，一道比先前更濃的混沌光柱沖破因果鎖，直擊天花板。

那一刻，古老、混沌、壓抑到極致的氣息傾瀉而下……

這是它的第一次翻身。

整個研究所的結構在這一刻像紙一樣發出悲鳴，鋼梁彎曲，墻體剝落，空氣中響起低沉到讓耳膜發脹的嗡鳴聲。

彼時，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林妄身上。

他沒有猶豫太久。

“全部撤。”他的聲音落在喧囂之上，冷得干脆，“按三號通道往外層，兩分鐘內脫離承重環。”

“你瘋了？”狙心回頭，眼神里是赤裸的拒絕，“這玩意要醒了，你一個人……”

“這是命令。”林妄截住她，“這里的封鎖密碼在我身上，你們留下，是死。”

他話沒落完，第二道震波自地底疊上來，天花板上的管束齊齊抖落粉塵，指揮官的鏡陣也在這一瞬被迫扭曲，十二面鏡像像被水波凍住，遲了半拍。

鄭月抬手把冰障橫切，把聯邦前排硬生生推回去半米：“走吧。拖下去，不是我們死，就是整座城一起埋。”

徐晚盯住指揮官的手腕，命線輕輕一撥，讓對方下一次抬腕的節奏失了準，替林妄爭到半秒：“你下去，路給你開。”

嘉旭和嘉瑤站在霧與水之后，本能想上前，硬是被林妄的眼神按住。

嘉旭眼圈紅得發亮，卻還是咬牙朝隊列里去壓水，替撤離的人撕開側翼；嘉瑤眸底銀線急速收束，強行為通道頂端架出一個短暫的“視覺盲區”。

李漁短促下令：“Alpha-9后撤，唐煜殿后，引潮拉斷追擊；亞希干擾外環鎖定；狙心，拉走兩名序列者的頻道。”

聯邦指揮官察覺到隊形意圖，鏡光調至極值，抑制場整片壓下，想要把整條走廊再一次收緊。

他的面容平滑無波，只有瞳孔外那一圈無色光環旋得更快，猶如饑餓的齒輪。

林妄側身，一只手按住鏡場軸心的“柄”，像按住一只看不見的門把。

他沒有與鏡場硬拼，而是“借力”讓它一偏，抑制場錯位落下，恰好壓在聯邦后兩排的腳踝上。

數名甲士失衡跪地，整隊節奏撕開一道口子。

“現在。”他只吐了一個字。

冰霜、霧浪、金線同時掀起，隊伍像一條貼地的魚滑入裂縫，朝側翼甬道撤去。

臨退之前，鄭月回頭看他，目光冷硬里帶著一寸沉意：“活著。”

林妄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一個人，逆著混沌的潮水，踏進了中央承重環的下行梯井。

下行通道的燈全部熄滅，只有地縫里那些暗金、深藍、灰白混雜的流光在流。

一旦脫離上面的戰場，混沌氣息就不再遮遮掩掩，它像近海的潮汐擠進鞋口、衣縫，帶著無形的鹽漬與古老的腐敗。

歐在他頸側低聲：“靠右，那里是原封印的邊界。

你的父母把研究所的結構做成了柵，地基的每一根梁都是一道禱告。”

林妄腳下的金紋在黑暗里鋪開，薄到像發絲。

他的“破幻之眼”推到最大，通道在他視野里從混沌一團，變成線、面、結的集合。

第三道震動來了，這一次不是“拍”，而像緩慢的呼吸。

每一次吸氣，通道都被拉長半寸；每一次呼氣，墻皮有細沙往下落。

他踩在呼吸的間隙里往下潛。

每跨一步，神蝕能量就順著他的腳印往下釘一枚“釘子”，把封印碎掉的禱告框住，暫時止血。

一處環形平臺橫在前方，四面都是豎井，風像從四個世界同時吹來。

他剛踏上平臺，四周的黑，忽然亮出了輪廓，并不是光，而是無數細小的“眼”，在墻體深處睜開又闔上。

那不是生物，是混沌在模擬“觀察”本身。

下一瞬，大量混沌絲從墻體里抽出，像魚群般朝他撲來。

它們不試圖撕裂肉身，而是要鉆入“意志”，把“我是誰”這件事揉碎。

林妄左掌按地，金光展開成一層無形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