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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水晶燈下的恥辱

林氏總部頂層,那間被譽為“水晶宮”的頂級會議室內(nèi),空氣如同凝固的冰層。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桌由整塊稀有的黑檀木打造,光可鑒人,倒映著頭頂那盞由數(shù)千顆施華洛世奇水晶拼接而成的巨型吊燈折射出的冰冷光芒。陽光透過一整面墻的落地窗潑灑進來,卻驅(qū)不散室內(nèi)凝重到近乎實質(zhì)的氛圍。

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振邦端坐主位,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手工西裝,花白的鬢角梳得一絲不茍。他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只有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偶爾掃過坐在他右手邊的兒子林霄時,掠過一絲深沉的、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極淡的、幾乎湮滅的期望。他親自帶林霄出席這場與世通銀行的戰(zhàn)略合作會議,名義上是讓兒子“學(xué)習(xí)”,實則是一次關(guān)鍵性的試煉。世通銀行背后代表的國際資本,對林氏新能源版圖在東南亞的擴張至關(guān)重要,不容有失。

林霄懶散地靠在同樣昂貴的真皮座椅里。他身上是當季最新款的阿瑪尼高定西裝,包裹著比例完美的身材,英俊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線下無可挑剔。然而,與周圍西裝革履、神情肅穆的高管和世通銀行代表們格格不入的是,他眉宇間那股濃得化不開的厭倦和漫不經(jīng)心。他修長的手指間,一枚沉甸甸的、刻著林家徽記的純金打火機正靈活地翻轉(zhuǎn)著,發(fā)出細微而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像一顆不和諧的音符,敲打在寂靜的空氣里。

會議進入核心議程。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是林氏新能源事業(yè)部精心準備的、厚達數(shù)百頁的東南亞市場拓展計劃書,數(shù)據(jù)詳實,圖表清晰,戰(zhàn)略步驟環(huán)環(huán)相扣。世通銀行的代表,一位頭發(fā)梳理得油光水滑、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白人史密斯先生,正用帶著濃重倫敦腔的英語,嚴謹?shù)靥岢鰩讉€關(guān)于當?shù)卣唢L(fēng)險和技術(shù)壁壘的問題。林氏的新能源負責(zé)人恭敬而專業(yè)地一一解答,語速平穩(wěn),措辭嚴謹。

林振邦微微頷首,目光再次瞥向林霄。他需要一個信號,一個證明他兒子并非朽木的信號。

“林霄,”林振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世通的朋友很關(guān)心我們在新能源領(lǐng)域的具體執(zhí)行策略和風(fēng)險把控。這份計劃書是你父親和整個團隊的心血,但最終的執(zhí)行層面,需要你的理解和推動。你,有什么想法?”他將“執(zhí)行層面”和“你的理解”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幾乎是明示林霄該接過話頭,展現(xiàn)一點“少主”該有的姿態(tài)。

整個會議室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霄身上。高管們屏息凝神,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和隱藏的憂慮。世通銀行的史密斯先生也推了推眼鏡,饒有興致地看向這位傳說中的林氏繼承人。

林霄翻動打火機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他似乎有些被打擾的不悅,眉頭微蹙,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掃了一眼幕布上密密麻麻的圖表和數(shù)據(jù)流,眼神空洞得像在看一幅抽象畫。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極其隨意地從自己面前那份薄得可憐、甚至沒寫幾個字的文件夾里,抽出了……三張紙。

是的,只有三張紙。打印著寥寥幾行大號字體的標題和幾個簡單到可笑的流程圖,紙張邊緣甚至有些卷曲,像是臨時從打印機里拽出來的草稿。

他隨手將那三張紙往前一推,動作輕佻得像在丟一張用過的紙巾。紙張滑過光滑的桌面,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最后停在了史密斯先生面前。

“喏,”林霄的聲音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懶散,仿佛在談?wù)撏聿统允裁?,“我的企劃。?

整個會議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三張單薄的紙,和林氏團隊那份厚重的計劃書形成了刺眼到極點的對比。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水晶吊燈折射的光芒都顯得無比尷尬。

史密斯先生臉上的職業(yè)化笑容僵住了。他遲疑地拿起那三張紙,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困惑。他快速地翻看著,眉頭越皺越緊,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那上面,只有幾個大而無當?shù)臉祟},諸如“搶占資源”、“打通渠道”,以及幾個簡陋的方框箭頭組成的所謂“流程圖”,沒有任何數(shù)據(jù)支撐,沒有任何風(fēng)險分析,沒有任何執(zhí)行細節(jié),空洞得像一張廢紙。

“林……林少,”史密斯先生努力維持著禮貌,聲音卻帶著明顯的困惑和一絲被愚弄的慍怒,他斟酌著措辭,“這份……這份對東南亞新能源市場的見解……確實非?!毺亍!彼D難地吐出“獨特”這個詞,語氣里的諷刺幾乎要溢出來。

林霄仿佛沒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或者根本不在意。他重新拿起那枚純金打火機,“嚓”一聲,幽藍色的火苗跳躍而起。他百無聊賴地將火苗湊近眼前,橘紅色的光映在他深邃卻空洞的眼眸里,然后,他像是玩鬧般,將火苗微微傾斜,讓那跳躍的光恰好反射在史密斯先生的金絲眼鏡片上。

“獨特?”林霄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會議室的寂靜。他盯著那跳躍的火苗,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語氣輕佻得如同在評價一場球賽,“不就是砸錢買礦脈,再砸錢鋪管道嗎?能有多復(fù)雜?錢不夠,找你們借不就完了?”他頓了頓,目光終于從火苗上移開,帶著一種天真又殘忍的直白,掃過史密斯先生僵硬的臉,“你們銀行不就是干這個的?評估?風(fēng)險?那都是下面人該頭疼的事。我們林家要做的,就是告訴你們,我們要錢,很多錢。你們評估完覺得能賺,就掏錢,覺得賺不了……呵,那就換一家能掏錢的銀行?!?

“砰!”

一聲沉悶卻極具爆發(fā)力的巨響,猛地炸開!

坐在主位的林振邦,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鐵青!額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劇烈地跳動著!他手中那支陪伴了他十幾年的、筆身鑲嵌著黑鉆的萬寶龍限量版鋼筆,被他硬生生地、用盡全身力氣地砸在了堅硬的檀木桌面上!

筆桿應(yīng)聲而斷!

昂貴的黑色墨水如同噴濺的污血,猛地從斷裂的筆尖和筆身處飚射而出!深黑粘稠的墨點,帶著一股濃重的腥氣,星星點點地濺落在鋪在桌面上的、雪白無瑕的進口提花桌布上!瞬間暈染開一片片丑陋的、刺眼的污跡,像一張被憤怒撕裂的畫布!

巨大的聲響和這突如其來的暴力場面,讓整個會議室陷入了絕對的死寂!針落可聞!

所有高管都嚇得渾身一顫,臉色煞白,瞬間低下頭,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椅子里,大氣不敢喘。世通銀行的幾位代表更是驚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完全被這失控的場面震住了。

林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手指一抖,打火機的火苗瞬間熄滅。他愕然地抬頭,望向主位。

林振邦沒有咆哮,沒有怒罵。他只是慢慢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那張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表情,冰冷得像一塊萬年寒鐵。所有的怒火、失望、屈辱,都被壓縮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凝結(jié)成兩道實質(zhì)般的、帶著絕對零度寒意的目光,如同兩把淬了冰的利劍,狠狠地、死死地釘在了林霄身上!

那目光里,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失望,是足以將人靈魂都凍結(jié)的冰冷,是滔天的憤怒被強行壓制后形成的恐怖風(fēng)暴!

林霄從未見過父親這樣的眼神。那目光像有千鈞之重,瞬間將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猛地竄上頭頂,讓他渾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臉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徹底僵住,眼神里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絲清晰的、名為驚懼的東西。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林振邦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不容置疑的決絕,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清晰無比地砸進林霄的耳膜,也砸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里:

“滾出去。”

他頓了頓,目光依舊死死鎖著林霄煞白的臉,補充道,聲音淬著冰渣:

“現(xiàn)在?!?

這兩個字,如同最后的審判,帶著雷霆萬鈞之力,將林霄徹底擊垮。他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卻在父親那兩道冰封千里的目光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純金的打火機“啪嗒”一聲,從他僵直的手指間滑落,掉在厚重的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在所有人復(fù)雜難辨的目光注視下——有幸災(zāi)樂禍,有鄙夷,有深深的惋惜,也有世通銀行代表們毫不掩飾的震驚與不屑——林霄像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僵硬地、極其緩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昂貴的西裝此刻穿在他身上,只顯得無比諷刺和狼狽。他甚至不敢再看父親一眼,更不敢看其他人,微微佝僂著背,像逃離瘟疫現(xiàn)場般,腳步虛浮、踉蹌地走向會議室那扇沉重的、象征著權(quán)力核心的雙開大門。

水晶吊燈冰冷的光芒無情地籠罩著他離去的背影,那光芒如此璀璨,卻照不亮他身前一步之遙的陰影,也照不進他此刻空洞一片的眼底。身后那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桌,那濺滿墨汁的雪白桌布,那無數(shù)道刺人的目光,還有父親那兩道凍結(jié)靈魂的眼神,都化作無形的鞭子,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抽打在他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尊上。每一步,都踏在名為恥辱的荊棘路上。大門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攏,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審判場,也仿佛將他徹底隔絕在了那個金光閃閃的帝國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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