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寧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老寧，才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個“啊？”的聲音。

“老寧？”戴老心底有一個猜測，他看向于廳長和其中兩個人，這幾人都是見證過那起戰事的。

“小胡，你能不能把袁律師約到專案組？你跟他說有故人來。”馬科長期盼地望著攸寧，說話聲音也微微顫抖。

這幾人的異常立馬引起攸寧的警覺，倒是剩下的幾人有些不明所以。

“這不好吧，我一個曾經的下屬，怎么能隨便安排領導的行程？

你們要是有私事找袁律，可以去律所預約的，那里有專門的會客室，很安靜。

我在的那兩年，袁律師每天都很忙，找他打官司的人都是來自全國各地。”袁律對攸寧來說很重要，她不想為了博領導歡心就出賣他。

看出了她的顧慮，于廳長拿手指摩挲著杯蓋，深呼吸一下，并沒有堅持，來日方長不是嗎。

攸寧不動聲色的繼續忙手上的事，心里卻暗暗記下此事，一會兒要找時間先跟袁律師通個信兒。

攸寧很快就找到了機會。

“袁律，我長話短說了，我們專案組有人要通過我約你，說是你故人，我拒絕了。

看他們態度，應該不會罷休，都怪我說了曾經工作的律所，最終下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給您添麻煩。”攸寧一口氣把情況說了一下。

電話那邊的袁律師沒有怪罪攸寧，還笑呵呵地說了幾句寬慰攸寧的話，讓她別在意，自己問心無愧，不怕專案組的人上門。

這件事做完，攸寧繼續專心查找資料，為案子偵破做努力。

“于廳長，有線索了！”信息技術中心的馬科長突然站起身道。

大家齊刷刷看向馬科長，等著他下文。

“這個梁主任的女兒被戀愛沖昏頭腦，借了校園貸，到還款的時候金額竟然超過本金一百多倍！

法院最后出面調解，雙方接受了調解。

這事兒梁主任是事后才知道的，雖然解決了，但是父女關系還是鬧得很緊張。因為梁主任覺得那個男朋友就是騙子，出事只會讓女孩擋在前邊，可是孩子大了不聽話。

本來這事也算過去了，讓人始料不及的是——梁主任女兒被校園貸的催債人拍了裸照！她沒有告訴梁主任，沒有及時處理。

最后，這些視頻是怎么到了劉政委手上，這個還沒資料顯示，但是劉政委屢次拿它來威脅梁主任為他辦事，都被梁主任拒絕了。

目前，大數據平臺能找到的只有這些。

至于劉政委是怎么搞到手的，是花錢買還是暗箱操作，還需要再查一下。”馬科長說完，語氣有些遺憾——這么好的同志去竟然以這種方式落幕！

夕陽透過百葉窗在劉政委的檔案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于廳長注視著這些材料，神情嚴肅。

“于廳長，奶茶店的藏尸嫌疑人查到了！”穆強疾步走進辦公室，門被關上的那一刻，穆強就急不可耐得匯報著自己與手下這幫人，在這些天查到的結果。

攸寧的耳朵一下子支愣起來。

“范文哲的妹妹與男友來店里找范文哲，意外撞見來店中投加新型毒品的黃毛，二人在制止黃毛的過程中，被黃毛事先帶在身上的匕首劃傷，重創臉部是因為他在模仿作案！

更巧合的是，這一幕被來店里喝奶茶的韓佳佳撞見。于是黃毛一不做二不休，把三人都以同樣方式殺死，藏進制冰機的冰桶里。

而這些事范文哲是毫不知情的！”頓了一下，穆強繼續道：

“那個小燕，是范文哲偷偷放走的。現在人已經找到了，正在分局做筆錄。”

穆強這一番話，就像往一鍋沸油里加了一杯水。

“是哪個分局？馬上把人送到市局來，你親自去問！

這個小燕怎么斷定：黃毛投加的是新型毒藥的？有什么依據？

她有什么證據證明這個黃毛殺人藏尸？什么時候發生的事？她當時為什么不報警？

還有，這幾個月，她都在什么地方？為什么現在才出來？”于廳長有些激動，陷入死寂的案子突然注入一道光，他有一種感覺，這道光會撕碎整個黑幕。

穆強舉起手機晃了晃，屏幕上是實時定位的警車紅點：“二隊還有7分鐘抵達市局。“他說話時后槽牙不自覺地研磨，這是連續熬夜查監控落下的習慣。

“這小燕出現的太及時了！會不會有詐？”搞技術的王主任皺著眉質疑道。

“確實，處處透露著蹊蹺，而且巧合太多了！一定要把證據鏈閉合后才能放下心來。”戴老也插了一句。

“大家是什么看法？都拿出來說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們當中還有好多人，都是相關專業的翹楚吶。”于廳長看大家不僅沒有發現線索的喜悅，還更愁眉苦臉了。

他知道這段時間把大家都累壞了，就故意說了一句讓人放松下來的話。

于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

“戴老，您說這個小燕會不會被收買了？還有那個黃毛是真的確有其人嗎？不是拿錢頂罪嗎？比如說，他已經進入生命倒計時，然后拿一筆錢，給家人留下錢傍身……”攸寧突然想起了撞死保安父親的那名司機。

很熟悉的路數，只是換成了被送上門來的嫌疑人。

“小胡的想法不是不可能，所以我們要慎之又慎！”戴老很贊賞的對著攸寧點點頭。

這幾個月的接觸，專家組的幾位專家都很看好攸寧，非科班出身，卻眼光毒辣，思維敏捷，是天生做刑警的料。

小燕來市局的時間很快，幾位專家早已等在觀察室。

看到小燕的出現，說話的人立馬停了下來，一會兒透過單向透視玻璃看向審訊室，一會兒又仔細看監控設備上出現的人物表情。

“這個小燕，心理素質也太好了！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突然經歷生死的事，還讓她描述的這么直白，不簡單吶。”于廳長搖搖頭，不再言語。

“……外地人來本市創業，存在諸多不易，那群人只說是實驗品，要統計大眾需求，范經理一直拒絕合作。

可是周圍商家都用了，加上鬧事的人天天來，范經理也不得不屈從了。

但是，我們奶茶店每次售賣的都是不加藥的產品！……

那次，我像往常一樣去后廚取冰，正要離開，就看到黃毛進來，因為他總是動手動腳的，我就先躲起來了，然后就范經理妹妹進來了，他們吵了幾句，范小姐的男朋友也進來了，他們推搡間，就聽范小姐男朋友痛苦的哀吼一聲，就倒在血泊里。

太可怕了，真的！

黃毛大笑著拿匕首在兩人臉上來回劃，引來了每天下午來店里取奶茶的韓佳佳。

最后他們三個都被黃毛殺死了，黃毛圍著后廚看了幾圈，就把尸體藏進制冰機了……”

小燕的聲音還在響著，但是觀察室的諸位專家也聽出了眉目。

“分明是一派胡言！她在給公安講故事。

我敢打包票，她不知道死者真正的死因，她敘述的太籠統了，失真。”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鏡，扯嘴嗤笑了一下。

監控畫面突然閃爍，眾人驚覺小燕的坐姿與三個月前奶茶店監控里某個模糊身影完全重合——那個總在角落喝薄荷奶綠的神秘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