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難以置信的微睜雙眼，怔怔開口：“道兄，你禮貌嗎？”

北冥子神色從容：“與禮無關，就事論事而已。”

鬼谷子感覺有一口陳年老血在胸口橫沖直撞，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北冥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第一次從那張老臉上，看出來老謀深算的味道！

沒天理！

他這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居然被人給擺了一道。

沒辦法，北冥子比他大，玩不過他。

深吸一口氣，宣誓主權：“毫無疑問，昊兒是我于林野中帶回，生來便是鬼谷門人！”

必須打破北冥子的一切幻想！

“此言差矣，有人生于楚，而長于秦，卻是秦人，而非楚人。此人若再拜入儒家，則無秦楚之分，當為儒家門徒。”

北冥子平淡道：“姬昊生于鬼谷，卻不能修鬼谷之術，而學我天宗絕學，已經不需要任何爭辯，道友何必執著？”

他也是豁出去了，曉夢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迷藥，連天宗絕學都敢教人。

固然她現在年紀還小，可能把一些并不重要的人或物看得萬分重要，以后長大說不定會有改變。

然而為了防患于未然，北冥子不能將一腔希望寄托在曉夢長大上。

那么再也沒有將姬昊渡入天宗這樣完美的解決辦法。

一旦功成，不論曉夢心思如何轉變，道家天宗穩賺不賠！

鬼谷子的一張臉不禁冷了下來：“道兄，我敬你年長，你卻不能欺我年少！”

這話從鬼谷子口中說出來，不得不說，十分違和。

但事實就是如此，北冥子是天宗活化石，起碼比鬼谷子年長十幾歲。

而鬼谷子言語之中，已經有隱隱壓抑的怒氣。

北冥子平靜一笑：“道友緣何動怒，需知修身養性，方得長壽。”

鬼谷子的臉色越發冰冷，這是咒他早點死嗎？

也是姬昊過于超格，連他們這等人物，都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平復心情，神秘一笑：“北冥道兄就那么篤定，昊兒一定會和你去天宗？”

北冥子面色微變。

到目前為止，好像都是曉夢在一門心思‘倒貼’

姬昊一直都在鬼谷生活，與鬼谷子以及衛莊蓋聶等人感情篤厚，要是不愿意，他難道還能動手不成？

那樣就未免太難看了，絕非為人師表之道。

北冥子道：“他得了我道家絕學，便是與我道家有了斷不開的聯系，還需道友成人之美，勸解一二才是。”

鬼谷子差點想要翻白眼！

天宗都不說了，說道家，諸子百家誰不知道，道家天人兩宗分歧極大，近乎于兩派。

雖然沒有徹底劃清界限，但雙方不是一條心。

至于成人之美，讓他勸姬昊入天宗，除非他腦子抽風了！

所思及此，越發淡定，該急的人不該是他，該是北冥子。

心中又暗暗著惱，北冥子當真奸詐無比！

方才曉夢教姬昊的時候，他還懷揣著姬昊學不會鬼谷絕學，是否能夠學會天宗絕學的想法，現在才知道，這是個多么錯誤的決定！

果然，天底下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

……

后山斷崖，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剛才曉夢開口的時候，真把姬昊驚得不輕，她怎么這點輕重都拎不清？

自家絕學能隨便教給外人嗎？

說得難聽一點，就算是關系再好的兄弟，能把老婆給對方玩嗎？

結果曉夢真就這樣做了，姬昊第一時間都懷疑她是不是缺心眼！

可是很快，又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臉紅，曉夢絕不是缺心眼，她只是……

姬昊心里直犯嘀咕：‘我難道是人形魅魔？’

搖了搖頭，也感覺到曉夢那沉甸甸的心意，近乎于毫無保留的付出，竟有些何德何能的慚愧之感。

吐出口氣，斬斷一切雜念，曉夢都不怕，他要是推辭，還是個男人嗎？

假如真的有什么事，大不了同生共死而已！

“我接下來要說萬川秋水的心法口訣，你要牢牢記住，一個字都不能忘。”

姬昊微微點頭，微微而笑。

烏黑的瞳仁凝望那雙翠綠眼眸，不存在什么感謝或者激動的情緒，有的只是一份微笑的凝望，如同腳下的斷崖，千百年的光陰不能消磨。

反倒是曉夢招架不住，眼簾低垂，粉潤唇瓣輕輕開闔。

聲如珠玉墜地，琳瑯有聲，姬昊很快就沉浸在天宗絕學的精深之中。

河伯見若，望洋興嘆，萬川秋水，盡入北海。

這等絕學的意象可稱浩瀚，體內的金色內力受到勾動，于是浩瀚也變得渺茫。

北海能吞萬川之水，卻也只是吞水而已。

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總是吞不進高山峰巒，遼闊大地，天上星月，無邊銀河。

曉夢帶著一絲期待看著他：“怎么樣？”

如果有天宗門徒在此，定要覺得問這句話的人失心瘋。

萬川秋水，乃是天宗絕學，足夠人一輩子鉆研苦修。

只是念一遍口訣，甚至沒有引導行功，就問人怎么樣，這純純把人當韓國人整。

然而，如果知道問這話的人是曉夢，那心態恐怕就會有一定的轉變。

因為北冥子就是這樣教她的，她也真的學會了。

可不是每個人都是曉夢這樣的天縱之才，對于被問者來……

哦！

原來是姬昊，草創出來的劍術，有媲美縱橫劍術的可能。

打擾了！

姬昊搖了搖頭。

曉夢的小嘴輕抿：“我還會心若止水。”

姬昊張了張嘴。

罷！

學都學了。

曉夢便又念出心若止水的口訣。

姬昊輕易領悟，卻有不能修習，和萬川秋水相同。

的確是絕學，但還是太過渺小。

看著他再度搖頭，曉夢翠眸微睜。

姬昊反倒是柔聲安慰起她來：“可以了，看來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挺擔心你的，把天宗絕學教給我，北冥子前輩……”

曉夢的鼻子里發出好聽的哼聲：“都是些身外之物，不算什么。”

姬昊失笑，天下之大，又有誰不是在為身外之物奔走、勞碌、乃至爭殺。

萬川秋水和心若止水無不是天宗絕學，一旦泄露出去，不知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看著他‘落寞’的笑容，曉夢銀牙輕咬，牙齦有些發白。

“我還知道……和光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