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去。

有著三年入門劍術的豐富經驗，蓋聶衛莊兩人成為當世一流之后，實力迎來飛速增長期，縱橫劍術距離精熟之境也不遙遠。

然而兩人的心中，卻并無多少歡快之情，某件事情像是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底。

衛莊一遍又一遍的揮動木劍，將橫劍術的霸道彰顯得淋漓盡致。

不管是普通人還是武者，都能感覺到那劍勢中不可阻擋的威力。

即便是同為當世一流的人站在這里，也絕對不會相信，衛莊不過是一個初入一流的‘新手’。

‘姬昊跟不上我和蓋聶的腳步了，事實證明，他就是個廢物，是個弱者，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憐憫！’

衛莊的心中低低咆哮著。

劍勢越發兇猛，如同猛虎出籠，叫人心驚肉跳！

木劍之上，陡然有光華一閃，便聽一聲裂空，橫劍劍氣激射而出，將師兄弟三人一直居住的木屋梁柱，劈開了三分之一。

梁柱暴鳴，木屑爆碎。

同樣在練劍的蓋聶停下了手：“小莊……”

衛莊手中的木劍也從當中裂開，他丟掉半截木劍，半截劍身插進地里，直至沒柄。

半白頭發披散在腦后，雙目陰鷙而兇狠。

大步走向旁若無人，練習入門劍術的姬昊。

“練橫劍術！”

衛莊低喝一聲，如同野獸喉管中醞釀的低吟，似乎下一刻就將吞人血肉。

姬昊不理他，依舊演練入門劍術。

衛莊心中乍起無名之火，一把抓住他握住木劍的手：“姬昊，我讓你練橫劍術。”

姬昊眉目輕皺，又釋懷的笑了笑：“好你了老三，現在神氣了，連大師哥都不叫了！”

衛莊死死的盯著他：“你這幅樣子，怎么配，怎么配當我衛莊的大師哥！”

姬昊無所謂的笑了笑：“是啊，我不配，鬼谷派實力至上，強者為尊，我早已不配當你二人的師兄，正好這么多年也厭倦了，新的大師哥，就從你和蓋聶之間決出來吧。”

姬昊甩了甩手，衛莊的手竟如鐵鉗一般，充斥著無法抗拒的強大。

而聽到他的話，衛莊身軀微微搖晃，不敢相信這是姬昊會說出來的話。

恨聲道：“把之前的姬昊還回來！”

姬昊直翻白眼：“別鬧了，別耽誤你練劍，免得被蓋聶追上來。”

衛莊的目光不曾有半分退讓：“你跟我練，我教你橫劍術，就像但年剛入門，你教我和蓋聶入門劍術一樣，如果你看三遍還是不能學會，那么我一定會……”

衛莊說著說著，慢慢平靜下來，可姬昊卻將之打斷。

“我學不了！”

衛莊怒目圓睜，如欲擇人而噬！

“我不希望從你的嘴巴里聽到這句話！姬昊，回答我！你是想一輩子當一個廢物，還是……”

姬昊抬起另外一只手：“打住打住！”

“我現在雖然沒有成為當世一流，也沒有辦法修煉縱橫劍術，但怎么說都算是最接近一流的那一類人，和廢物根本不沾邊，老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也不能……”

姬昊哭笑不得。

有朝一日，竟然被曾經的師弟狠狠雞娃了！

皺眉道：“撒開！”

衛莊不語，只是四目相對，那陰鷙兇厲的眼中，竟然升起一絲痛心之色，令姬昊心頭微震。

“你難道真要這樣一蹶不振嗎？你難道就心甘情愿的接受事實了嗎？你難道沒有想過……”

“你都說了是事實，不接受還能怎么辦？老三，其實這些年，你太高看我了。”

姬昊嘆了口氣：“我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當一個少干多拿，衣食無憂，混吃等死的悠閑人物。”

衛莊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手下無意識的用力，口中喃喃自語：“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一旁靜靜看著兩人的蓋聶，忽然輕喝。

“小莊！”

衛莊渾身一震，只見自己抓住的手腕，邊緣隱隱有烏青的色澤。

他忙不迭松開手，竟然在姬昊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青紅色手掌印。

“我，我……”

姬昊翻了個白眼：“好痛，你是要把我的手擰斷嗎？”

衛莊恍若未聞，只是心中想要痛哭。

突破一流之后，彼此沒有比試過，但他知道，他已經超過了姬昊太多，然而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這樣隨意的一握，就讓姬昊受了傷。

“大師哥……”

蓋聶的鼻子一陣酸楚，曾經以為不可逾越的山峰，如今已是成為身后的風景。

倘若姬昊是當世一流，又怎么會被衛莊一抓抓出手印。

不知不覺間，兩人真的遠遠超越了姬昊，那個強大到讓人無力的大師哥，居然變得如此脆弱。

姬昊擺擺手：“不用再這么叫我了。”

蓋聶訥訥難言，而衛莊囁嚅著嘴唇，他發誓，他沒有半點想要傷害姬昊的意思！

“對……”目光一厲：“對，就是這樣，你看到沒有！這是你作為弱者的代價，強者，就是可以狠狠羞辱弱者！”

鼻孔之中噴出兩條粗氣：“所以趕快給我振作起來，不然我以后天天折磨你，叫你生不如死！”

姬昊眼睛翻到天上去，太能雞了！

衛莊以后要是有個一兒半女，絕對會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

夜晚，兩人還在被窩里偷偷練功，不過狀態貌似不怎么好。

姬昊望著屋頂。

如他所說，混吃等死難道是一個不好的選擇嗎？

又是誰規定的，人這一生，一定要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他沒辦法修煉縱橫劍術，也就沒辦法登臨當世一流，區區二流的實力，在這個神仙打架的世界，能有什么作用？

人的野心，往往需要足夠的實力支撐，不然的話，不過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可悲之徒罷了。

姬昊如此想著，一顆心出奇的平靜下來，來到此方世界，他總是想著做些什么，從未有一刻有此時平靜。

他微微閉上眼睛，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束無拘無束的風。

不知從何處升起，亦不知至何處落下。

升落之間，便是自在。

埋在意識深處的青銅片，倏地一震，有繁復紋路閃爍金色流光。